【八——终章】
订婚宴当天。
宾客众多,铃和三井在候场,她敏锐的发现三井情绪不对。
她摸摸他的手,安抚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头疼。”他抿着嘴,头疼欲裂。最近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醒来又记不清,遮了层雾蒙蒙的纱似的,风很大,吹的纱帘打在他脸上,水似的令人窒息。
铃很担心,一只手拎过自己的包包,另一只手轻轻揉捏着他的太阳穴,试图缓解他的头疼。“来,把药吃了。”
三井乖乖接过药仰头吞了下去。
铃跪坐在地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膝盖:“躺这里先睡一会儿,等叫我们了再出去应酬。”
三井乖乖的躺下,把头埋进她的腹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铃温柔的拍着他的肩膀,他蹭了蹭,安心极了。
咦。
包包里有份文件夹露了一半,上面写着什么警察局的字样,英文。
药效很快,三井慢慢的已经睁不开眼,他迷糊想着,等醒过来问问铃是怎么回事。
藤原是被饿醒了,肚子叫的震天动地,身边飘来阵阵肉香,是用上好的木材熏烤过后的香气。
他咽了咽口水。
“醒啦?肚子饿了吧?我烤了肉哦,内脏喜不喜欢吃?鹅肝也不错,很肥。”
藤原没力气搭理他。
哥哥得不到回应也不恼,手中切肉动作不停“腌火腿也来几片吧?配上奶酪非常好吃。”
他穿着上好材质的西装皮鞋,袖子卷到小臂处,围着围裙,手边一排各式刀具。
为了做饭方便,这会儿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西装马甲。双排六颗扣子,扣子做工极其考究,都是几百年前的古董。藏在贵族少爷梳妆台里红色绒抽屉里,熏着潮湿的香气。
“你喜欢哪把刀呢?医生。”
藤原坐在地上,视线很低,他看不清,又觉得哥哥叽叽哇哇很烦。用哪把刀有什么区别,他随便用手一指。
“好。”哥哥笑“那就用这把。”
从后面看去,哥哥肩宽腰窄,平常穿着外套或休闲一些的衣服看不出来,此时穿着合身的衣服,身形立现。肌肉满当当的撑着衬衣,手臂肌肉一动,案板上的肉就被薄薄切了一片。
说实话,哥哥其实比三井更适合这副皮囊,他的行为举止,把三井那张美艳的脸发挥到了极致。
肉没一会儿就烤好了,哥哥盛在盘子里端过来,弯腰递给藤原。
“快吃吧,别饿了肚子。”
“来,拿着。吃了你就不饿了。”他诱惑着,刚烤出来的肉还冒着油,香气逼人。
藤原的喉咙滚动,此时已顾不得其他,他一把抢过盘子抓着肉狼吞虎咽。可入口并没有熟肉的Q弹质感,冰冷软腻,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像在生吃什么生物的舌头。
“呕!”
他恶心的呕了一声,肉啪的掉在地上,居然是带血的生肉。藤原从不吃生,这下可把他恶心坏了,他掏着喉咙内脏都要呕出来了。
哥哥笑起来,花枝招展。
“三井的母亲和奸夫拿了赎金就跑了,并没留下什么食物哦。你觉得三井这些天,吃的是什么呢?”他弯下腰,二人脸贴着脸,额头抵着额头。
藤原“蹭”的抬起头,眼里都是红血丝。
“你什么意思!”
哥哥单手扣住藤原的后脑勺,不允许他躲开自己。“你自己看,藤原,你自己看,看了你就知道了……”他的声音发着颤“看了你就明白了。”
下一秒这张脸就换了一张更加妖娆美丽的脸孔,母亲单手扣住藤原的脖子,小小的他被痛打了一顿,根本没力气反抗,任由她拎着。
“你居然还不死。”她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藤原惊异的看到她恶毒的眼。她恨的如此直白,没有丝毫的遮掩,旁边的三井抱住她的胳膊,哀求道“妈妈,哥哥快喘不上气了!你放开他吧!”
她捏着嗓子怪笑一声,“小时候没溺死你。”
她突然有了个奇思妙想,贴着他的耳朵说“那就换个死法……”
三井震惊不已,无助的松了松手“妈妈你在说什么?”
“我不喜欢他!”她站起身对着奸夫突然大声说道,撅起嘴,貌美的让人心疼“更像他们父亲,让我讨厌!”
她像朵开在全盛时期的妖娆白芍药,怒放的艳丽,层层叠叠保护着中间花蕊。现在却完全展开花瓣,把那柔弱的花芯,毫无顾忌的展开在他的面前。
像捕猎猎物的蛇性子。
奸夫本来在远处数钱,被她这样妖艳的模样慌了神,不由得发着楞咽了咽口水。
“宝贝儿你想怎么样?”
“把他杀掉。”她美的不可方物,两个儿子的五官几乎和她如出一辙。
旁边的三井睁大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他大睁着眼,魂儿似乎都被吓没了一半,直愣愣的扑上去,死死抱住母亲的大腿“妈妈!妈妈!求你!别杀哥哥!”
藤原躲在黑暗里,拖着受伤的腿,看不清他的面貌,只有那双眼睛。
森冷。
妈妈被他看的生气起来“逮住他!砸烂他的脸!”
三井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声“别!妈妈,别杀哥哥!”
他拼死撕咬挣扎,一时之间女人竟按不住他。三井挣脱开,连滚带爬的挡在哥哥身前,带着惊恐的恨意“你滚开!!不许碰我哥哥!!!”
他大喊一声:“哥哥快跑!!”接着狠狠一口咬住奸夫的胳膊。
“啊!他妈的,小兔崽子!!”
可是九岁的小孩怎么能挡得住强壮的大人呢?奸夫吃痛,手臂大力一挥,三井就被他狠狠打飞出去掼在地上,疼的他眼前一黑,根本爬不起来。
藤原也动了,他迅速拖起被打断的腿,连滚带爬的想躲开奸夫的手,可锁链的长度有限,他还没爬往远处,“哗啦”一声,奸夫已经拽住链子,用力一拉。
他只觉自己像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下一秒已被拉了回去,自己被奸夫狠狠抓在手心里。
时间停在半空,眼中只有三井痛不欲生的脸,他大张着嘴,哑着嗓子恸哭出声:“哥哥!哥哥!”
藤原有些难过,有点想哭,从此以后,只有三井一个人了,自己再不能陪在他身边,他能活下去吗?
奸夫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一手捡起手边的锤子,高高扬起,然后重重砸向了藤原的后脑。
砰!
血溅了一地。
砰!
藤原全身抽搐了起来,白色脑浆混着血开始慢慢殷湿了一片。
三井已然全盘崩溃,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满嘴,他疯狂叫着哥哥。
藤原睁着眼,眼珠染着血,转向奸夫的脸,他喃喃几字不断重复,直到四肢再无力抽搐。是什么呢?
多年后的奸夫被割断喉咙的时候,他的四肢也是这般不断抽搐。他突然想起来藤原说了什么。
“我迟早亲手杀了你。”
“哥哥!!!”
三井扑上去死死抱住哥哥,像只泣血的夜莺。见过京都夜晚的枫叶吗?夜晚,淅淅沥沥的小雨,微冷的风,五彩斑斓的绚丽景色。
“我的哥哥啊!!!!!”
他用手按住哥哥流血不止的头,精致的头骨被砸凹了一块。脑浆慢慢渗出,像仆人做给他们的杏仁豆腐,放在盘子里颤颤巍巍,入口即化。
哥哥的血,如同河流尽头的瀑布,铺满了他的手,烫的他连骨髓都在颤栗。
眼泪噼里啪啦砸了满怀,像砸在琴弦上的手指,疾风如雨,可偏偏自己前一天手欠刮掉了茧子,露出里面那层脆弱皮肉,疼的鲜血淋漓。
“哥哥,哥哥,求你,求你别扔下我一个人......”
藤原的血染红了他的整个世界。
他呼气,空气绝望又冷清,亦如今日逝去的灵魂。
如果我是医生就好了,三井哭的仿佛窒息。如果我是医生,我现在就可以用止血带和纱布按住伤口,还可以用起搏器。对了,我还要做开颅手术,把哥哥凹进去的这块,重新换上弧度完美的骨头。
换上了哥哥就能活过来了吧?
他把脸小心贴在哥哥脸上,哥哥最后说了什么呢?
九岁的哥哥站在一旁,扭头跑向了马厩,他剖开马的肚子,从里面掏出热腾腾的肠子内脏,然后一头扎了进去,仿佛这样可以掩盖自己被杀掉的事实。
小小的他在哭。
“我应该杀了她吗?医生。”成年的哥哥站在身后,轻声问。
“这是谁!”藤原惨白着脸,嘶吼“是谁!!”
“你自己看医生,你自己看......还记得你第一次救人吗?”哥哥此时居然是个小孩子的模样,他小小的身体拖着成年男子模样的弟弟,弟弟穿着订婚礼服,侧躺着睡的沉。九岁的哥哥和成年的弟弟,躲在马的肚子里看着藤原。
“你看,医生......”他指了指远处,走廊尽头,父亲秘书仆人着急拍打房门,几个人用力撞开浴室的门,门锁崩裂,里面是想要溺死自己亲生儿子的女人。
父亲冲进去,一把从浴缸里捞出了哥哥的头,疯狂拍打他的后背“叫医生!!”
身后仆人疯了冲下楼去叫医生。
父亲红着眼,用尽全力狠狠扇了母亲一巴掌,这一掌带着多年来的恨。“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她被打的脸歪在一旁,满嘴的血,长发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是呢。她确实是个狠毒的女人,狠毒又被冷落了一辈子的女人。
弟弟被吓的哇的哭出声,秘书赶快抱住想要去找哥哥的弟弟,哄着把他领回了三楼的房间。藤原鬼使神差跟着一起上了楼,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带起满屋的尘土味儿。
旁边的秘书心疼的哄着弟弟,他则跪下身来,从哥哥床底下找到了那个百宝箱。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有一沓明信片。一张照片,泛着黄。照片底下是把刀,又重又长。
七八岁的双胞胎,哥哥举着啤酒罐子开怀大笑。弟弟则吐着舌头,脸部五官都皱在一起,他不喜欢喝啤酒,等会儿估计还要被老爸骂。
一滴眼泪砸在了照片上。
原来如此。
也只能如此。
藤原取出刀,盖子啪嗒一声盖住了。
一滴泪跟着被永远尘封在那年夏天。
“哈哈。”
他怪笑一声,撇下嘴角,疯了。
三井居然是这么活下来的。
场景再次变换。
“医生你看......”小小的哥哥,站在疾驰的电车里。九岁,十岁,十一岁,十二岁,十五岁,二十岁......三十八岁的哥哥,他们或穿着小学,中学高中的制服和好友开心打闹;或成年后穿着笔挺昂贵的西装和爸爸学习经营;或带着弟弟一起野游锻炼身体;或叼着自己喜欢的雪茄喝着爱喝的酒;或和小路铃依偎在一起商讨策划方案。不同年纪的他满满当当站了一车厢,面无表情的看着藤原。
“医生你看,这是我原本要有的生活轨迹,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可她却让奸夫,一榔头砸碎了我的头。”
哥哥似笑非哭,脸色青白,满身的血。
藤原哆嗦着手,手里那把刀那么沉,那么长。这原本的幸福生活,却被女人一朝夺取,她却没有丝毫的忏悔。
“我应该杀了她吗?医生。”九岁的哥哥轻声问,把头枕在藤原的肩膀上。他身上的味道,像战时财阀家的欧式建筑中,昂贵的木制扶梯,沉淀了熏香的味道,院子的每个角落都熏了稀有的香,巴黎来的。昂贵的像高高仰头,抖着尾巴开屏的孔雀。
原本在藤原手里的明信片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如六月飞雪般,从车顶纷纷落下,撒了藤原和哥哥一身。
哥哥我好想你。
哥哥,医院的药好苦,好安静,我好害怕。
哥哥,我碰到一个超级可爱的女孩子。
哥哥,我谈恋爱啦!
哥哥,她居然答应我的求婚了!我好开心!
我差点杀了她。
我好疼。
........
哥哥,我不想再生病了。
哥哥我要结婚啦!
哥哥,你从未来见过我,我好想你。
哥哥,箱子里我放了小时候的照片。
哥哥,我好像,开始慢慢变好了。
从九岁到三十八岁,几千多张明信片,每一张都写满了三井对哥哥的思念,难过,委屈。
“你是谁?我又是谁?”藤原的声音抖的不像样子。
少年的生命于九岁那年,戛然而止。
他永远没办法被治愈。
那惨死在九岁的少年。
短暂而灿烂的一生,他的执念,怨恨,痛苦,难以压抑的暴躁杀意。
只有变成鬼,只有变成鬼。
藤原喃喃自语“你是鬼,你居然是鬼。”
下一瞬间,藤原已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牢笼。
哥哥笑,像隐藏在阴影下的刀。“谢谢你了医生,给了我绝佳的机会。”
房顶琉璃灯光莹剔透。
三井家的订婚宴,出席的都是各界名流,众人举杯觥筹交错,低声优雅交谈。铃担心三井的状态,就先自己出来应酬,她叫了仆人拿了枕头被褥,让他睡的舒服些。
竹内老师和铃站在一旁,铃很是担心:“老师,他今天状态很不好,是不是我们的治疗方法错了?不应该这么快让藤原出来......”
“可是三井确实肉眼可见的开始被治愈了,他前段时间稍微想起来一些,但精神状态非常稳定。按理说不应该啊......”
三井突然从后台来到了会场,他摇摇晃晃的,朝人群走去。
“阿佑?”铃疑惑,他这么快就醒了?
他恍恍惚惚的样子,亦如十五岁那年杀人后的彷徨脆弱。琉璃光院的枫叶像泼了乌鸦鲜红滚烫的血,七彩斑斓的红色。
白色的砂,翠绿的水,漫山遍野的枫叶,四分之一红如鲜血,四分之一灿金如淬火的朝霞,剩余一半粉的蓝的淡黄深褐,枝叶交错,如同晕染的上好绸缎。
落在溪水里的枫叶却还保留着盛夏的翠绿,似乎耳边还能听见那夏日蝉鸣,溪水击石的叮咚声。
这景色真美啊,三井想。
他走到母亲面前“我居然忘了,我居然忘了......”絮絮叨叨,像个蓄势待发的疯子。
女人依旧貌美,大红的和服,一朵妖艳的簪花。
“你这个贱人。”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震惊无比的看着他。这位儒雅可亲的三井家的公子,居然说出如此粗俗的话。
他的声音灰扑扑的,带着面如死灰恨:“你像拴着一条狗一样,拴着我哥哥。”
“你知道,你们跑了之后,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哈哈。”他低声笑着,女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诧异的想伸手摸摸三井的脸,安抚她。
她从来都是更喜欢弟弟的,乖巧又可爱,很黏着自己。不像哥哥,那双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看透自己愚蠢又恶毒的本质,像他们的那个爹。
“大雪封山,我和哥哥呆了二十天,屋子里臭的让人作呕。头发丝儿都是臭的,但又是香的。知道为什么吗?”
他怪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件。
是瑞士警察局寄来的尸检报告。
铃和竹内顿时变了脸色。
“我用刀,一片一片割下来哥哥的肉,先是胳膊,再是腿,胸脯,内脏......”
“一开始我还能把肉烤熟,哥哥教过我的钻木取火。可是慢慢柴火快用完了,我冷的受不了也饿的受不了。”
他狠狠甩开女人的手,笑容癫狂,眼含热泪“我生吃了哥哥的尸体。”
女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倒吸了口气。
他和哥哥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天后。父亲手抖的不成样子,慢慢揭开布,里面是哥哥被吃的七零八落的尸体,还有被砸的稀烂的脸。
弟弟疯疯癫癫的,瘦的像根柴火,如果丢进壁炉里,那火势一定烧的很旺,噼啪作响。
父亲捂住嘴,嘴唇抖的不像样,他拼命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半分。他告诉自己,旁边很多人在看,你不能透露出半分的脆弱来,你是三井家的家主,怎么能被这点小事就打倒。
眼泪却不受控制的砸了下来。
“哈哈。”三井轻笑了一声,手伸进怀里。
远处的竹内医生最快发现不对,他大喊“快来人,拦住三井!!”他挤过人群狂奔而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十五岁的少年,拼命阻拦哥哥不要杀掉自己的母亲,哥哥却没有丝毫办法,没有弟弟的允许,他无法控制这具皮囊。
少年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哥哥有如此恨意,三十八岁的他却记起了一切。
怎能不恨!怎能不杀!
他的表情从心疼,暴戾,痛苦不断转变,最后定格在弟弟那张被暴雨冲刷后忧郁脸庞,像个被雨水溺死的疯子。周围宾客惊讶的从他脸上看见了不同的三张脸,治病救人的医生,怀揣滔天恨意的哥哥,以及活下来的可怜虫阿佑。
他最后从胸腔里哭了最后一声,然后安静下来。
像枫树上仰头泣血的夜莺。
“我当年就应该杀了你,你这个恶心的女人。”
他扭过头深深看了铃最后一眼,她拎着沉重的礼服,穿过重重人群朝他奔来,如同一朵绚烂的烟花。
老父亲不可置信的穿过人群逆流朝他跑来,亦如十五岁那年稳稳接住他崩溃的皮囊。
“阿佑!别!求你!别!!!!”
他抽出刀,没有任何犹豫的,一刀劈在了妈妈的脖子上。
这把刀不快,特意被磨成了磕磕绊绊的锯齿状,这么一刀下去,先是砍了半死,皮肉还连着骨头。
痛苦万分。
她连嚎叫都来不及,脖子锥心一疼,视线倒了个儿,脖子已被砍了一半。
血喷了三井一身。
他眨巴一下眼睛,又是一刀。
鲜血崩裂。
周围尖叫声四起。
他不管不顾,泪水横飞,混着那滚烫的血,场面极其血腥恐怖,连杀人这种事,他都没有哥哥干脆利索,优雅又漂亮。
三井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铃,夏日蝉鸣,他穿着浴衣坐在廊下阴凉处,锦鲤游着肥嘟嘟的身子,点着水波。
爸爸把院子里的鱼喂得很胖,个头又大颜色又鲜艳。
铃躲在背阴处等待面试结果,可即使坐在背阴处,夏天穿着正式的和服也让她热的够呛。和服是白色的衬里,渐变海蓝绿色的外衫,衬着粉白的脸蛋,眼珠子都黑的发亮。整个人就像个酒渍的杏子,肥嘟嘟的。
她偷偷摸摸从身后摸了个保温杯,打开盖子顿顿顿喝了几口,畅快的打了个酒嗝儿,嘴边还沾着雪白的啤酒沫子。
像把冰块一颗一颗挤进酒里,咕咚咕咚,杏子开心的吐着冰爽的泡泡。
三井看了半晌,突然噗嗤笑了,嘴里的啤酒跟着喷了一身。
“阿秀!!”
三井秀介,哥哥的名字。
铃逆流而上,众人哪见过这种场面,纷纷慌作一团往门口跑去。铃被众人撞的数次摔倒,可她毫不在意,勇敢而又坚定的冲了上来,推开尖叫不已的众人扑进了他的怀里。亦如她第一次扑进怀里那般,带着沉甸甸的温暖,碰的一声,如绚丽的烟花般炸进了自己的心窝。
热烈而又耀眼。
鲜血染红了她的礼服。
二人死死拥抱,心连心,相融的血肉和灵魂。
世界嘈杂,却只余二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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