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翎看来别人都蹬鼻子上脸了,可季嫄舒面上倒是悠闲,甚至问起了他:“你想跟她走么?”
他一个劲地摇头,急促地回答道:“不要、不要。”
满脸写着不情愿。
“哦,不想啊。”她嘴角噙着笑意,对宋心川道,“听见没?他说他不想跟你走。”
宋心川的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然而季嫄舒视若无睹,继续补充道:“你明白吗,就和清竹那时候拒绝你一样的意思。”
“……哼。二殿下的教诲你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如今殿下就在帐中,你还有的是机会领教。”
这话连翎都听得明白,对方是在搬出二皇女来压季嫄舒,他似乎知道季嫄舒为什么没有发作了。
“那你请殿下来吧,”季嫄舒转身回帐,抛下一句话,“我只听殿下的。”
翎懵了一瞬。他原以为季嫄舒惹不起这个少君,现在看来是毫不在意……既然毫不在意又为何要出来?
宋心川没走,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他往后退了一步,提防她动手,却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什么“千人骑万人艹的**|货”,脏得没法听。
冲着他这个小侍卫发泄完,那人自然也就走了。
“你跟她有仇?”翎进了帐,忍不住问季嫄舒。
“有仇,夺夫之仇。”季嫄舒想了想,迎着他好奇的目光讲述,“她备了大礼想纳一个美人,但我把那美人绑了,关在房里几天几夜,后来美人就拒了她,跟我好。”
“哦。”
“你一点也不怀疑?”
翎感到奇怪地问她:“有什么好怀疑的?”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美人早就听说过她心狠手辣,虐打过不少小侍,所以美人向我寻求庇护。”季嫄舒一字一句说道。
“你是救风尘的大好人?”
“那美人很干净……嗯,你也可以这么说。”
翎的手掌按在胯骨处摸了摸,直摇头:“你才不是什么好人,你坏得很。”
他眼巴巴地望着季嫄舒,希望她维持着郑重的模样解释一番,可她只是轻笑了一声,便揭过此事不提了。
秋狩为期八日,除第一日与最后一日有陛下设宴亲临,其余时间皆可自由行动,而季嫄舒就连这两次宴会也不愿去。
“你不想去,是不是怕那个……二殿下?”翎站在季嫄舒身后,抖开一件白狐袍子为她披上,“她骂了你一顿,是真的吗?”
“你听说了?”
“是啊,京都里传遍了。”翎等了会儿,没听见她回答,料想她方才是故意扯开话题。
他倒是很想追问,就怕季嫄舒一个不高兴把他给斩了。
走到门口,长月掀了门帘让季嫄舒出去,自己正要跟上,却被叫住了:“你留下。”
季嫄舒扫了翎一眼:“你,跟我一起。”
“少君!”
长月神情比翎更加急切,“此人不可信。”
翎顺着她的话点头。他身份特殊,况且那勇定侯世女与他交过手,说不准能认出他来。
他揣摩着季嫄舒的神色,妄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变化。他失败了。
“快点出来,别误了时辰。”季嫄舒恍若未闻,攥了他的手腕牵出去。
*
宫侍们在席间来来往往,将切好的炙肉一一端上桌。炙肉火候控制得极好,边缘泛焦,油脂金黄,香气四溢。
“鸿玉,我听说早些时候,泰国公家那个疯子去你帐篷闹事了?”周宸霄位置在季嫄舒身侧,她也定了一身新猎装,斑斓的虎皮在篝火映照下莹莹生光。
季嫄舒身侧本应是季嫄卓的席位,但朝中人人皆知勇定侯世女与三皇女是少时玩伴,关系非常,因此季嫄卓便随三皇女坐在了一处。
“是,闹了一通又气得走了,”季嫄舒用一把小刀细细切肉,“还搬出那边那位来压我。”
周宸霄的眼神在场中转悠一圈,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她……算了,不说她。你带的这个小侍不错啊,哪儿来的?”
“他啊,自己送上门的,”季嫄舒屈指叩了下桌案,提醒翎斟酒,“不是小侍,是侍卫。”
周宸霄不由得多看翎一眼:“还是你会玩,这脸和身段做侍卫……”
“他身手不错。”
“说起这个,你看对面,那面帘子之后,”周宸霄指的是隔着一重纱帘的公子席,“戴了高冠那个公子,户部尚书小儿子,今年十八,虽是男儿身但骑射一流,第一次来参加秋狩。”
季嫄舒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好看吗?”
“我遇见过,是好看的,”周宸霄说起来便滔滔不绝,“胆子也大,脾气娇,最重要的是啊,你猜我在哪儿见的?”
“莫不是在人斗场?”
“非也,我是在一家花楼遇见他的。”
“花楼?他一个男子去那儿做什么?”
周宸霄笑道:“他和几个少君坐在一起,听说是去郊外打了猎回来,大家都要去花楼松快松快,他也跟着去了。眼睛都不敢乱看,还嘴硬说好玩。”
“纳了他以后,说不定还能让他陪着逛花楼?”
“那多好啊!”
两个人笑成一片。
季嫄舒仰头一饮而尽,杯盏搁在案边,闲聊几句,转头一看,杯中仍是空的。跪坐着的翎眼神有些空洞,不知看到了什么。
“倒酒。”
他如梦初醒,这才收回视线给她倒酒。
“你刚才在发什么呆?”季嫄舒半敛眸光,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神色的变化。
翎低下头:“没什么,我有点饿。”
“这儿没有你的位置,散了席回帐篷再说。”
一旁的周宸霄拉了拉她的袖子:“我说你,不是一向最懂怜香惜玉了嘛?你端一盘肉放下去会怎样?”
席间将食物放于地毯,是对侍从的赏赐,侍从可以侧过身躬下腰,将食物放于膝上吃掉。赏赐的食物也有讲究,除宴席主人外不可赏主菜,不可赏多。
“他吃相难看,”季嫄舒切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别管他。”
“啧,怪了。”
周宸霄只看着她笑。京都纨绔子弟中,季嫄舒是最会怜惜人的一个,以往她可不会晾着美人不管。如此看来,这男侍卫于她而言十分特殊。
饿肚子本是个借口,但甫一说出,翎的肚子果真咕咕地叫了起来。他嗅着空气中飘散的油脂香气,藏在袖里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短匕的刀柄。
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结束,回到帐篷,季嫄舒这才叫了一盒夜宵送进来,翎吃得狼吞虎咽,全然不曾注意她的举止。
季嫄舒出了帐,吩咐长月:“传信桑柳,查查户部孙侍官的底细,她应该就是小刺客的主子。”
那小刺客是个愣头青,不懂得掩饰,他以为视线在所有人身上转几圈,就不会被看出异样,实际上他在看某个位置时停留时间过短,移开得飞快。藏不住事,要是被季嫄卓抓到,现在就是祖上三代都该吐尽了。
不过季嫄舒不关心他祖上三代,她只关心他究竟是谁的人。
透过半掀的门帘,帐篷里一个脑袋埋在桌上,吃得正欢。季嫄舒好奇这么一个人是如何被选中做刺客的,谁挑他谁眼光不行,望风或是作饵还算可以。
她叫人备好热水,这时翎已经用过晚膳了,甚至吃得有些撑,背靠着小桌躺在地毯上,挠地毯的绒毛玩。
“服侍我沐浴。”季嫄舒在浴间屏风前驻足。
翎蹭地站起:“我?”
帐中再没有旁人了,长月也守在门外。
虽然没有做过此等活计,但翎想了想,沐浴无非就是脱衣、洒水、清洗,他应该能胜任。可是在第一步他就犯了难。
季嫄舒看他的手捏着自己腰带一角,极为小心地扯了一会儿,忽然整条腰带坠下去,连带着香囊玉佩一道。翎眼疾手快接住,抓着一团叮当作响的衣饰放在一边,又来解她的衣袍。
那双葱白的手,格外谨慎,捻着衣角轻轻牵动,决计不肯触及她,到了亵衣部分,手的主人呼吸乱作一团。
翎仰起脸,有些怯地看她。
季嫄舒眉间微蹙,解了衣带褪下,扔在他手里,挽着头发踏进浴桶。
那些衣物像是烫手山芋,翎匆匆走开放置,发觉自己的脸热得不像话。是了,她又在耍流氓。
泛着花香气的热水浇在发丝上,服侍沐浴的人动作笨拙,季嫄舒却无暇在意,甚至有点心不在焉。她从不会放过任何身份有异的人,也清楚继续将翎留在手里或是个把柄。
晚宴时季嫄卓的视线在翎身上停留过一阵,想必是察觉出了什么。
但她还没玩够。
热水从发顶浇下来,偏了一些,淌在她脸上。
“我是不小心的!”
翎慌慌忙忙拿来一方手帕,糊在她面颊上将水珠擦去。
“你在宴席上看的人是谁?”
季嫄舒猛地擒住他手腕,雪白的帕子在水面铺开。她不过是随口一问,知道他不会说实话,所以根本不给他回答的时间,用力一拽,把人按进了浴桶里。
“哗啦”一声响,热水四溢,她堵着翎的唇沉入水中,看他惊慌失措,仅能依靠着她渡来的气息勉强支撑,直到心跳如擂鼓,眼瞳开始涣散。
她把人捞出水面,翎剧烈地咳嗽,气息不稳道:“我没看谁……”
眼尾淌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红。
“真是嘴硬。”
季嫄舒扯开他的领口,抓散他的束发,墨发倾泻而下。这个蠢笨嘴硬的刺客捂不住胸膛,束不上发丝,两手被牢牢地压在浴桶边缘,一副大事败露无能为力的模样。
“我不会说的,”翎尚在挣扎,“我谁也没看,你休想知道……啊,你别撕了,勒着疼!”
季嫄舒松了手:“自己脱。”
“我、我脱?你要做什么?”
她感到好笑,出言提醒他:“你该履行你作为男侍卫的职责了。”
湿透的发丝又缠绵在一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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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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