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正午时分,楼内却因为黑雾弥漫显得格外昏暗。
黑雾中,无数双猩红的眼瞳若隐若现,幽幽凝视着他们,透露森然寒意。周围死一般寂静,唯有浓雾中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石昧紧握铜钱剑,因为浸过黑狗血,剑身泛着暗红的光泽。南流景不仅在他额间绘制了符文,还给他挂满了各种镇煞法器,什么刻着雷纹的古钱串,开过光的佛珠,石昧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但也正是如此,才让那些潜藏在黑雾中的邪祟不敢贸然上前,然而它们的目光如有实质般,缠绕在石昧周身,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
忽地,浓雾被猛地撕裂,一条双头巨蚺破雾而出。
巨蚺通体漆黑,四目猩红,闪烁着嗜血的凶光,粗壮的蛇身碾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它张开血盆大口,泛着幽绿毒光的獠牙直指石昧,带着腥风呼啸而来。
石昧一凛,下意识地横剑在前,眨眼间,一道身影挡在了他身前。
面对飞扑而来的巨蚺,南流景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像在看一个死物,在巨蚺即将触及的刹那,修长五指如铁钳般精准扣住七寸要害,巨蚺庞大的身躯在他手中剧烈扭曲,却始终无法逃脱禁锢。
“找死。”
充满寒霜的声音还未消散,巨蚺砰的一声爆裂开来,腥臭的黑血四溅,在半空中化为浓烟,融入黑雾之中。
随着巨蚺的消逝,四周陷入短暂的死寂。但这寂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不过几息,黑雾再度沸腾。
倏然,一只厉鬼尖啸着扑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转眼间,两人已被潮水般的邪祟团团围住。
石昧挥剑斩落迎面袭来恶灵,耳边充斥着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腥臭的黑血不断溅落在道袍上。
数不清斩杀了多少恶灵,石昧气息早已不稳,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尽管有南流景的照拂,背上还是多了几处深可见骨的伤痕。
这样下去不行。
石昧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扫过越聚越多的邪祟。
没有丝毫犹豫,他从怀中逃出七枚箭簇和一张符纸,锋利的边缘在掌心划出血痕,染红了符纸和箭簇,旋即,石昧双手交合,飞快掐诀。
“兵戈为引,铁血为媒。英灵不灭,听我号令。”
七枚箭簇应声浮空,在虚空中排列成北斗之形。
“开阵。”
顷刻间,箭簇爆发出刺目血光,同时,杀伐大阵在两人脚下缓缓展开。
石昧将染血的符纸拍在南流景心口,低声道:“别动。”
符纸上的血迹洇在南流景的外套上,定住了他的身形。
“不要冲动!”南流景紧张地看着他。
石昧没有理会,全神贯注,持剑点地,铜钱剑在地面上划动,迸溅出火星。
“一划召魂。”
霎时阴风呼啸,卷起满地尘埃。
“二划聚煞。”
地面开始龟裂,裂缝处冒出黏稠黑水。
石昧踏着罡步移至阵眼处,双手持剑,直指阵眼:“三划破幽。”
语毕,铜钱剑直直插入地中,刹那间,地底传来金戈铁马之声,无数身披残甲的战士破土而出。
“北斗灵灵,破军临凡。”石昧剑指苍穹,声音嘶哑,“鬼妖荡尽,人道安宁。真炁所至,万魔摧倾。”
“斩!”
霎时间,阴兵如同洪流般席卷而出,锋锐无比,杀气滔天,像戾气凝聚的杀戮机器,无情斩杀每一只邪祟。
哀嚎声此起彼伏,如同人间炼狱。
随着邪祟被尽数斩杀,石昧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摇摇欲坠间,南流景终于挣脱禁锢,及时上前将他扶住。
“已经可以了。”南流景目光紧紧锁在石昧身上,像是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石昧从南流景怀中强撑着起身:“天枢引路,地煞回渊。铁甲卸,刀弓藏。”
他拔出阵眼的铜钱剑,用尽最后力气喝道:
“散!”
剑起阵消,万千阴兵应声消散,邪祟早已被屠杀殆尽,唯有满地狼藉见证着方才的厮杀。
石昧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下一秒就被南流景结实的手臂稳稳环住腰身,捞了回来。
“抱歉。”石昧的头抵在南流景肩上,呼吸急促,“又拖累你。我恐怕……走不动了。”
南流景没有说话,板着脸往石昧嘴里塞了粒药丸,替他简单处理过背后的伤口后,弯腰将人打横抱起。石昧惊呼一声,带着血腥味的甜味在口中散开,很快,苍白的脸染上了一丝红晕。
“放我下来。”石昧含着药丸,说话含糊不清。
“不放。”南流景收紧手臂,“有本事自己下去。”
“我胳膊疼。”
闻言,南流景顿住了脚步,连忙放下石昧,抓着他的手臂检查伤势。
看到左臂衣袖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南流景眼神一暗。
“只是小伤。”石昧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却看到南流景背对着他蹲下身。
“上来。”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悦,石昧不敢再争辩,乖乖趴上男人宽阔的后背,南流景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让他莫名感到安心。
虽说没了邪祟阻挠,安全起见,他们没有乘坐电梯,而是走楼梯下到地下车库。
推开消防门瞬间,刺骨寒意溢了出来。
“这里怎么回事?” 石昧从南流景身后探出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地下车库空旷得诡异,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结了一层寒霜,不远处的车库中央隆起一团黑影。
石昧示意南流景放他下来,刚落地就被寒气激得打了个寒颤,呼出的气息凝结成白雾:“那就是鬼门?”
“不是。”
“那这是?”
南流景没有回答,而是让石昧解下腰间那串雷纹铜钱。南流景接过替他递过去的钱串,取下一枚,指尖一弹,铜钱径直射入黑影中。
“哇——”
凄厉的婴儿啼哭骤然炸响。石昧惊愕地发现周围景象骤变,青石板、黑影统统消失不见,恢复了原本的车库模样。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口小棺材正剧烈震动,哭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幻象?”石昧皱眉,“刚才那些邪祟……”
“邪祟是真的。”南流景沉声道,“应该是算到我们会来,故意放在那里伪装成鬼门开的假象。”
棺材里的哭声不断拔高,化作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棺盖剧烈震颤,猛烈的撞击声宣示着有什么东西要破棺而出。
南流景果断上前,利剑出鞘,寒光一闪,棺材被刺穿,尖叫声戛然而止。
安静并未持续太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你们在哪?!”石昧接听后外放,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南屿气息粗重急促,劈头盖脸骂了起来,“是不是等着我死了,好给我哭丧啊?!”
“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石昧急忙追问。
“陈欣怡变成厉鬼了!在罗文彬这,虚竹也在——”南屿的声音突然被一声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打断,“我靠!你们快来!”
“马上到,别挂电话!”
石昧说完,抬头发现南流景已经站在身旁。
南流景:“一个厉鬼都搞不定?”
“有本事你来!”南屿骂道,“md,不知道虚竹刚才做了什么,陈欣怡本来还有点意识,突然开始发狂,嘴里叽里咕噜的,在喊什么,‘孩子’?”
石昧和南流景同时转头,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口小棺材上,棺底已经晕开一滩暗红色液体。
南流景:“立刻来地下车库D区。”
“你们到了?靠,早说啊!”电话那头传来南屿的咒骂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男人的惨叫,“等着!我这就带罗文彬下去。”
下完指令,南流景走向那口小棺材,石昧快步跟上:“你有什么计划?”
“超度。”
南流景取出一包金砂,以砂为墨,在棺材周围画出一道道金线。
“往生莲花阵?”石昧看着逐渐成型的莲花,脱口而出,“你居然会这个?”
“游历时跟一位老和尚学过些皮毛。”
说话间,南流景完成了最后一笔,一朵完整的莲花在地面绽放,栩栩如生。
紧接着,石昧看到南流景结跏趺坐于棺材前,身姿挺拔而肃穆,双手合十,拇指和无名指轻轻弯曲,中指微曲抵眉心,他微阖双目,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开始诵念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低沉而庄重的念诵声在地下车库中回荡,石昧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
棺材周围的莲花纹金光流转,周围黑气开始消散。
就在超度即将完成之际,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宁静。
石昧猛地抬头,一道红色身影朝他与南流景袭来。
陈欣怡身着红衣,漆黑的双眼没有一点眼白,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隐约能听出“孩子”二字。她十指如钩,指甲长如利刃,挥动间竟带起一阵破空声对准南流景面门就刺了过去。
“有两下子嘛。”
阴恻恻的声音从陈欣怡身后传来,虚竹不知何时出现在阴影处,仍旧是当初那个干巴样子。见石昧看了自己一眼,他咧嘴笑了起来:“好久不见,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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