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想着边拐过弯,这地道突然就见底了。
一堵未经挖掘的黄泥墙结结实实的挡在了前面,好像是这地道挖到一半突然工人们有了更好的打算,决定戛然而止,就此放弃。
‘难道是个正在挖的地道?’
夏南山摸摸两边的土墙,泥土干燥成粉末状,墙壁发硬,应该是已经暴露在外多年。
她只好重新认真打量挡住前路的土墙。
与旁边直接挖除泥土后晾干的墙壁不同,面前这扇土墙浑然一体。用手触摸也不会有灰粉落下,敲一敲不同于旁边土墙的沉闷响声,反而有种清脆的回音。
她用力推了推,土墙纹丝不动。
双手按压处没有一般泥土的轻微回弹感也不似一般泥土松软,冷冰冰的像一块冰块,仔细闻还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看来这是就地取材用挖通道多余的泥土加铁水一类的材质浇铸而成。
这通道里本就漆黑不可见物,加之空气稀薄,点灯燃烛也必定火光微弱。要不是夏南山的双眼可以夜间视物,只怕走到这里会觉得是一条弃道死路,就此放弃。
但现在这扇门在她眼中好像一个内里藏着礼物的外壳,一个游戏的开始,在黑暗里闪着诱惑的光芒。
她此刻把什么危险,时间,沈招摇都抛之脑后,兴致勃勃的贴着门一寸一寸检查起来。
门的外观大小皆并无特殊,只是用手细细从上摸下,每隔大约七寸会有一个小小的凸起状土块,黄豆大小,不仔细看会觉得只是一个个自然形成的土旮沓。
数一下,从上而下总共有八个,不拘于一条直线或者任何图形,只是随意散落在门的各处。
夏南山倒退一步,仔细打量着这扇冷冰冰的铁泥门。
这八个土块的分布倒是让她想起以前在师傅的棋盘上见过的阴阳十八局中的九星位置,只是少了一颗。
她暗暗在心里默数:‘天蓬星在坎一宫,天瑞星在坤二宫,震三宫有一颗天冲星,天辅星也在位,还有中五宫的天禽星和乾六宫的天心星。’
她顿了一下,又靠近仔细看了看,再后退一步:‘最后是艮八宫的天任星以及离九宫的天英星。兑七宫少了一颗星啊。’
她用手摸摸门上兑七宫的位置,似乎比旁边的位置都要软一点,暖一点,也不知是不是幻觉。
低头搜寻下四周,发现墙角边有几颗小石子扔在那里,在光秃秃的啥也没有的泥土通道里显得既合理又突兀。
捡起一颗石子正是门上的土旮沓一般大小。
‘就让你这小石子当一回天柱星吧。’
她一边想,一边将小石子向兑七宫的位置按去。
石子慢慢嵌入泥土之中,但不过几毫米的深度,突然又按不动了,似是按到了底部。
门还是纹丝不动,四周也没有变化。
‘难道位置不对?不会,除了这里不会没有别的地方合适,难道不能用这石头?可是也按进去了呀。’夏南山暗自嘀咕。
正在犹疑之间,门突然震动了下,‘吭’的一声,四周扬起些许粉尘,接着缓缓的向内张开来。
夏南山心中一喜,顺着慢慢变大的门缝向内望去。
只见内里幽光阵阵,从光源的方向照出一个修长变形的人形阴影投在地上直至门口。
‘糟了,只注意外面有没有人,忽略了门后会不会有人。’
夏南山暗暗怪自己不够谨慎,但是此时后悔也于事无补,只能等门大开,随机应变。
铁泥门似是异常沉重,打开的速度非常缓慢,把原有的几分紧张情绪,都慢慢消耗殆尽。
夏南山退开一步,做好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同时细细打量门后陈设。
这是一间大概四米见方的屋子,不同于门外不加修饰的泥土通道,屋内倒是很花了一番心思。
除了抬头低头看都是未经修饰的黄土地,四面倒是刷成了白墙。
正对面刷成白色的墙上挂着四副四季山水风景。
室内左侧靠门开的方向是一张写字长案搭配雕花高背官帽椅。
长案上不仅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叠厚厚的画纸,还有不少散落打开的书籍,好像刚有人坐在这里看书作画。
长案旁边是一盏修长如竹的宫灯,灯内不置明火,却是放着一颗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明珠,散出明亮的光彩。
明珠外罩着一个四面绘着傲雪红梅的椭圆形绢纱灯罩。
那红梅拢着明珠光彩,使其幽暗昏黄,自己也变的好似点点陈血散落云间。
宫灯前还有一个设计成圆顶长杆状的衣帽架,上面还挂着一件绣着翠竹的绸缎斗篷。
刚才看到的变形人影正是这衣帽架的投影。
夏南山松了一口气。
再向右看,印入眼帘的是一张铺在黄土地上的一米长宽的正方形棕色地毯。
好好的地毯就这样大刺刺的铺在未经修饰的土地上,显得有些可惜。
地毯旁立着一副木架八面刺绣屏风。
但此时已经折叠在了一起正居屋子中间,只看的到最外面的一面似乎是一座点点翠色的巍峨苍山,山上正喧腾而下一道银河似的瀑布。
刺绣精致,光看山水瀑布之壮丽如同能感受到水流击石如雷,水花四溅似电。
‘这屏风的精美程度倒是不比早上在楼上看到的那副差。’
夏南山暗想,又随着张开的门看向更里处。
光线更强了,渐渐能看得到一张雕刻着苍松巨树的乌木架子,似乎是一张床的床尾。
床尾不宽,但木质厚实,雕工线条流畅迥然有力,似是一气呵成。
这时,铁泥门撞倒了旁边的土墙,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激起又一阵灰粉后,停了下来。
夏南山终于得以窥见屋内全貌。
屋内没有窗户,却能感觉到空气比通道内要好。可能是墙角处挖了通风的地道,屋内似有凉风微微流动。
家具十分简单,除了写字书案,灯架屏风外,就只有一张乌木大床。
此时,这整张乌木雕松床也得以全部展露出来。
床头同样雕树刻松,松下还站着一只昂首而立的长角麋鹿。
床头靠着的墙上挂着一副绿意盎然的春风山水图,就似那麋鹿正抬头望着墙上山水,意欲逃脱周围黑漆漆的松林,跃身入那生机旺盛的春意画中。
屋子是个不错的屋子,有画有绣,整洁干净,堪称一间雅室。
画是好画,落笔有神,笔底春风。
床也是一张很贵重的床,精雕细刻,栩栩如生。
更不用说这床上还铺着好几层软软的,垂至地面的绫罗绸被。
绸被上此时还卧着一个姿容清雅,青松风流的公子。
夏南山准备好要面对屋内各种险境,却没想过要面对这样一个风度翩翩身着绮罗的英俊男子,一时有些愣住了。
这男子穿着一件绿底绣青松的长袍,外罩轻纱罩衫。阔袖大摆,衣衫层层随意拥叠身侧。
未束起的黑色长发垂落在衣衫四周,更显得他姿态慵懒优雅。
他身体微侧靠在床头,正仰头看着一侧的墙壁。
床头立着一盏与写字书案旁相同的长杆落地灯,没有安灯罩。
上面一颗鸡蛋大小的明珠正散射出七彩光晕的强光,照在他的脸上。
他的五官精致俊逸,眼睛大而修长,眼尾微微入鬓,目光平和淡然。
鼻子略瘦,可见筋骨,但鼻梁挺直,人中深长。
一张仰月口此时微微闭着,唇色苍白。
从门打开的漫长动作到碰触墙壁的一声闷响,他似都不曾放在心上。
直到夏南山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他才像忽然发现屋内多了个人似的,漫不经心的转过脸,笑了一下。
“你是谁?”
夏南山被他的安然扰乱了情绪。
话问出口,才觉得自己问的就好像对方才是那个深更半夜闯入他人屋子的不明人士。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鱼肉又怎么会有名字。”男子的声音也如他的样子一般清幽淡雅。
夏南山理解了下他话中的意思:“有人把你关在这里?为什么关你?”
“知道了为什么又能如何呢?”
男子似是根本不屑于回答夏南山的问题。
“如果你是被人恶意拘禁,我可以帮你报官呀。”
夏南山已经隐隐发现这个男子的声音熟悉,似乎就是那夜半哼曲的人,想带他出去再和沈招摇一起详细询问。
“报官?我倒是常常见官,多大的官都见过,事实上我见过的人,非富即官!”
他似才觉得不对,突然认真看了一眼夏南山,问道:“你不是这店里的人?你怎么来的?”
夏南山略有点心虚的理理自己的头发:“不小心走到这里来的。你要不想见官,我可以带你出去,现在外面没有人,我们正好能离开。”
男子重新转回头去看墙壁:“何必走,我在这里自有明月陪我,出去又能如何。”
夏南山随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墙。
这才发现,他盯着的位置被人用笔蘸着褐色颜料画了一个圆圈。
这圆圈大概就是他口中的明月。
与室内其它画作不同,这圆圈十分粗糙随意,甚至都没有完全闭合,线条颤抖,也不够圆,却画了一圈又一圈。
好像作画之人画它的时候已经酩酊大醉,别说拿画笔,连站都站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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