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律正好带着李小岁来到李小岁的家。
李小岁的家，被一把大锁给锁上了。
陈律随意找了一块石头，直接朝着那把大锁砸上去。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直到锁着门的那把锁，被砸得稀巴烂。陈律已经许久没有吃饭，这会儿又用了力气，额头上浸出虚汗。
门锁被砸开的瞬间，李小岁已经开开心心的推开了门，先一步跑进了自己曾经的家里。
随即想起自己的小爹爹，又从自己家里退出来，乖乖巧巧的去扶着陈律，他还记得小爹爹很难受。
李小岁对自己的家熟悉得不行。
家里的院子，有一个石桌子和三个石凳子。
娘亲经常坐在石凳子上，把簸箕放在石桌子上，剥豆角，坐针线活。
还说，这个石桌子和石凳子，是爹爹没有过世之前，去石坝子上采了石头回家打出来的。
李小岁就把小爹爹扶进院子，坐在石凳子上。看着陈律的裤子破了，露出小腿，又风风火火的跑进娘亲住的屋子翻箱倒柜。
他记得娘亲说，家里留了好几件爹爹以前穿过的衣裳。娘亲舍不得拆了做成新衣裳，便一直留着。
他以前还偷偷把爹爹的衣裳翻出来看过，可大可长了。小爹爹肯定能穿。
李小岁不顾自己身上湿答答的，在卧房里把就衣裳翻出来，双手捧着跑出来。
结果跑得太快，直接摔在院子的地上。
李小岁眼里顿时出了泪花，抽抽嗒嗒了两下，但是没哭出来，跌倒的时候，衣裳被他仅仅的抱在怀里。就算跌倒了，衣裳也没有沾上一点灰尘，干干净净。
李小岁松了一口气。
他又摔了，还好这一次不像上次把米糕和面饼弄脏，这次给小爹爹的衣裳，没弄脏。
陈律见李小岁摔了一跤，原本想起身把李小岁扶起来，腿疼得厉害，才提起屁股踢开石凳，便疼得又重新坐下。
李小岁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把衣裳放在石桌上。
“小爹爹，你的衣裳坏了，我给你找了衣裳出来。你赶紧换上哦。”
李小岁的眼睛，亮晶晶的。
陈律看着李小岁自己都浑身湿漉漉的，却在到家之后，第一时间去给他找衣裳，不自觉的握了握拳头。
小孩实在是太乖了，从认识，到现在，他一直被一个五岁的小孩关心着。
这样一份赤子之心的情谊……
陈律抿了抿唇，哪怕他的小腿很疼，也强忍着。
他对李小岁说道：“小岁，你先去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换了，着凉生病，会很难受。”
李小岁突然惊呼一声，“哎呀。”
陈律不知所以，以为李小岁不会自己穿衣裳。也是，才一个五岁的小孩，怎么会自己穿衣裳呢？他自己五岁的时候，都是丫鬟帮着穿衣裳。
陈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小岁，你过来。是小爹爹考虑不周，过来让小爹爹给你穿衣裳。”
李小岁却睁着圆溜溜又纯粹的眼睛说道：“小爹爹，我忘记抓鱼了。”
李小岁自己先委屈起来。“小爹爹长得这么好看，手还嫩嫩的，肯定以前也被爹娘宠到不用干活，肯定吃不下那么干的面饼。小岁原本是想给小爹爹去河里抓鲫鱼的。”
陈律听着李小岁的话，又怔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李小岁竟然想的是这件事。
很快，李小岁小脸上的委屈，被愤怒替代。
李小岁小奶音里，包裹了愤怒，“都是李大牛他们，要不是李大牛他们，小岁都已经抓到了鲫鱼，能给小爹爹熬鲫鱼汤了。”
陈律不自觉的，从心底笑出了声。
“哈哈！”他突然笑得爽朗，仿佛自从家中变故的这两个月里，积攒在胸腔中的郁结，也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仇恨没有消失，只是，现在他要先好好活着，等他成年了，再想着如何去找到证据，如何找到仇人复仇。
而现在，羽翼未丰满之前，仇恨与他无关。
陈律心中的一切不平，也被抛到九霄云外。
这个小人儿，怎么就这般好呢。
陈律把李小岁招呼过来，“小岁，听小爹爹的话么？”
话唠一样的李小岁，终于禁了声，用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陈律，眼里满是对陈律的崇敬。
“嗯嗯，小岁超听话的。”
陈律说道：“小岁，你去屋子里，把自己的衣裳拿出来，小爹爹给你换衣裳。”
李小岁脑袋瓜子里想的却是，小爹爹竟然要给他换衣裳，小爹爹真好。
但是，他自己会换衣裳唉。
以前娘亲天不亮就出门种地的时候，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醒了，自己穿衣裳，然后自己吃饭。
不过……李小岁以为这是陈律对他好，毕竟娘亲没有干活儿的时候，早上起床，娘亲也会给他穿衣裳。
李小岁的小奶音嗷嗷了两声，迈着小短腿跟兔子似的一路蹦回屋子里，不一会儿就抱了自己的衣裳出来乖乖巧巧的站在陈律的眼前。
陈律把李小岁剥得个精光，李小岁扭捏的站在陈律跟前，陈律才意识到，李小岁很瘦，实在是太瘦了，小小个的一只。
李小岁的骨架清晰的凸出薄薄的皮肤下，瘦骨嶙峋，勉强的包裹着一排排的肋骨，属实营养不良。他红着小脸，害羞的紧缩着自己的手臂，甚至还想用自己的小手去挡被剥得精光的胸膛。
李小岁红着脸，心里害羞得不行。
哎呀，他已经是一个小男子汉了，怎么能让爹爹帮忙穿衣裳呀。
“抬脚。”陈律清冷又略带了温柔的声音，从李小岁的头顶传来。
陈律把李小岁拿出来的衣裳全都整理出来，先拿了裤子。
李小岁听话的抬起脚，结果……裤子被陈律拿得太高了，他的脚伸不进去。
一时间，陈律颇有些尴尬，视线不经意的扫到李小岁抬起的小腿，赶忙挪开了眼。
非礼勿视，就算是自己认下的儿子，也不能随意乱看。
陈律从三岁开始启蒙，读了十一年的圣贤书，教养自然的顶好的。
他挪动了一下不方便的腿，弯下腰，把裤子放得低一些，李小岁这才把脚丫迈进了裤筒里，随后是第二只脚丫。
陈律颇为生疏的给李小岁提起了裤子，还用指尖勾着李小岁腰间的裤子整理了一下，才给李小岁系好腰带。
随后，又生疏的给李小岁穿好衣裳。
还好现如今是盛夏，温度颇高，不至于落了水就生病。
给李小岁穿戴整齐后，李小岁催促陈律也赶紧换衣裳。
“小爹爹，你也要赶紧把衣裳换掉哦。小爹爹的衣裳有好多口子，穿着坏掉的衣裳出门，会被村里的人笑话的。”
陈律笑着说道：“好，你闭眼。”
院子里，除了他之外，就只有李小岁。
只是十多年的教养，实在是让他羞于在旁人跟前换衣裳。他的腿脚不方便，也不能进屋换。这身衣裳，在逃亡的路上，便不曾换洗过，又泡了水，臭烘烘的。也就李小岁不嫌弃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李小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陈律，“为什么要闭眼哇。”
陈律：“小爹爹要换衣裳。”
李小岁，“小岁换衣裳的时候，小爹爹也没闭眼。”
陈律忍不住失笑解释，“小岁，你是小孩，小孩不用担心。但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能随意在别人跟前换衣裳。”
李小岁似懂非懂，反正，小爹爹那么厉害，说的肯定都是对的。他转过身，用小手捂着自己的眼睛。
陈律见李小岁转过了身，还用一双小手把眼睛捂得牢牢实实的，自己也背过身去，这才脱掉自己身上的衣裤。
李小岁听见身后嘻嘻索索的声音，好奇得不行，心里想着，就看一下下，看一下下，就不看了，小爹爹肯定发现不了。
李小岁小心翼翼的扭过头，张开小小的指缝，便看到长得高高的小爹爹，已经把身上的衣裳和裤子全都脱完了。
陈律肩宽腰窄，小腿修长，皮肤在阳光之下白皙透亮，李小岁一时间，竟然看得呆呆的。
好，好好看。
“李小岁。”陈律清冽的声音，连名带姓的叫了一声李小岁，他的耳根子微微泛红。
自从六岁起，陈律就没有让人近身穿衣裳的习惯。哪怕李小岁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他心里还是又些羞恼。
李小岁惊诈的转过身，心虚不已。用小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个劲的说道：“我没有看，我没有偷偷看爹爹。”
李小岁的心脏咚咚咚的狂跳，小脑袋瓜子里满是小爹爹好漂亮，怎么能这么漂亮。小爹爹怎么长得这么高哇。
再想想自己小胳膊小腿的，还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一点都不好看，李小岁小小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叫做自卑的情绪。
陈律换好衣衫，看着李小岁背对着他，用手一个劲的搓自己的脸，倘若他不出声，可能李小岁都能把自己的脸搓破一层皮。
“好了，转过来吧。”陈律说道。
李小岁把手从脸上拿开，转过身来，看到陈律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快步凑到陈律跟前。
陈律肚子里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咕咕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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