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坐在办公桌前，垂眸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微笑萨摩耶头像，没忍住弯起了唇角。
“会长，今天心情很好吗？”
难得见裴然进办公室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拿出手机打字聊天，过了一会，又出神似的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副会长没克制住心底的好奇，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裴然被打断思绪，敛起笑意，撩起眼皮浅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交接的那一瞬间副会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低下了头。
副会长顿时升起浓烈的悔意，心重重得沉了下去。
他怎么会鬼迷心窍到真的敢开口问。
外人被裴然的温和假面骗到就算了，他跟在对方身边三年，难道还不了解这个人的内里有多黑吗？
裴然就像一把藏锋的匕首，狡诈如狐的傲慢本性让他从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副会长至今记得，两年前的那次政变。
身为革新党的裴然以雷霆般的手段，轻描淡写的吞噬了一个屹立百年的世家，使其成为自己的附庸。他像没有感情的怪物一样冷眼旁观，让他们互相猜忌、敌视、破坏，心安理得地享受剥削屠杀而来的资源。
在裴然眼中，所有人都只是一颗螺丝、一件商品，一张可有可无的白纸。
在裴然身边待得越久，副会长越是觉得，裴然是不该存在于世间的异种。
而这个异种又偏偏有着极度理智的大脑，掌控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政治权力。
有这种人活着，世界只会变得更糟。
正当副会长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道歉方案时，他意料之外地得到了裴然的回应。
“还不错。”裴然淡淡道。
副会长的表情瞬间古怪起来。
“中午跟宋家的谈判改到后天。”裴然的指尖随意点了点桌面，“明天晚上的会议也取消。”
……
整整一上午，盛年椰一节课都没听懂。
更严谨一点的话，应该说是一句话都没听懂。
这不能怪他，谁让这个世界的基础属性跟盛年椰原本生活的差别太大。
老师口中短短一句月光石加魔灵粉会发生负量化反应，就让盛年椰头上不禁冒出三个问号。
月光石是？
魔灵粉是？
负量化反应又是？
他暗中偷瞄了班里的其他同学几眼，很是不甘的发现大家都是一副福至心灵的神色。
从没体会过这种脑袋空空的感觉的盛年椰焦虑地磨了磨虎牙。
[111怎么办呀。]盛年椰在脑子里求助，[我一点都听不懂。]
呼呼大睡的111被叫醒，先是迟钝地“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安慰盛年椰：[没事呀椰椰，我以前上星级系统基础课的时候也每次都听不懂，最后不也毕业了嘛。]
又思考了一下，111说：[反正也听不懂，要不我先给你放个电影放松一下?晚上回家再补习吧？]
于是一人一统很没心理负担的在课堂上开始看电影。
111边嗑电子瓜子边评价：[这主角放精神力杀敌的时候还没椰椰早上帅呢。]
盛年椰发出一声表示疑惑的鼻音。
[我今天没有放过精神力呀？]
111吐了口瓜子皮，反驳：[今天早上你不是放精神力压那个寸头男了吗？这么快就忘啦。]
盛年椰愣了一下。
怪不得当时对方抖得那么厉害。
原来是因为自己无意识地放出了精神力。
盛年椰摸了摸脸。
就是说嘛，他长得也没有很吓人吧？
时间在休息的时候总是过得很快，电影才看了一半，就到午休的时间了。
盛年椰刚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就听到了旁边有人惊呼。
“是裴学长！”
“真的假的，他怎么会来F班？”
“听说上个月裴家不是向理事会提出砍掉F班了吗？他这是来通知我们的？”
“嘘，小声点！”
随着裴然走到教室门口，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闭上了嘴。
气氛静得诡异。
裴然闲庭信步似的进了教室，一眼就锁定了坐在后排的盛年椰。
盛年椰朝他眨眨眼，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裴然刚刚还有些冷淡的表情瞬间柔软下来。
他无视所有人的注视走到盛年椰桌前。
“椰椰。”裴然金色的眸子里含着笑意，“我来接你去吃饭。”
嘶。
裴然的语气太像哄小朋友了，盛年椰霎时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无数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揉了揉盛年椰的脑袋，姿态亲昵，像给小狗顺毛似的。
盛年椰喂了一声，拍开裴然的手。
“你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摸我的头？”盛年椰皱眉。
裴然神情不变地说了声抱歉，仿佛听不懂盛年椰的话一样：“那我下次摸之前告诉你一下。”
盛年椰：“……?”
问题的关键点不是在这吧！
当着全班人的面，裴然和盛年椰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当他们两的身影彻底消失时，原本寂静无声的人群这才炸开了锅。
“那真是裴然？A班那个裴然？裴家不是一向喜欢搞阶级分化吗？他这是在干什么？”
“盛年椰什么时候跟裴然关系这么好了？之前也没见他俩有联系啊。”
“裴然刚刚那个语气……在圣洛伊呆这么久，我第一次见他那副表情……”
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这时突然有人冒了一句：
“话说盛年椰一直都长那样吗？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他那么帅。”
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大家的讨论声一下子停了。
所有人脑海中齐齐浮现出栗发少年那张极具冲击力的帅脸，再次陷入沉默。
场面一时间居然比之前还冷。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小声开口。
“突然感觉裴然主动来找盛年椰，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了。”
……
盛年椰跟着裴然来到顶层的悬浮花庭。
透明的穹顶中，悬浮花庭如一座璀璨的琉璃岛，在离地百米的高空中静静流转。
整个花庭都由半透明的水晶贝构筑，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梦幻的虹光，散发着淡淡幽香，庭中没有土壤，却盛放着各种天价的珍惜花卉。
盛年椰有些好奇地伸出手捏了捏悬浮在空中的花朵。
薄薄的、软软的，还沾着些钻石般的露珠。
“这些花一直都飘在这吗？”盛年椰想了想，“它们不会枯萎吗？”
裴然脸上挂着些淡薄的笑意。
“按理来说是不会的。”他回答，“这个花庭的能量场有些特殊，所有放进来的植物都会被固定为凝态。”
“虽然如此。”裴然的语气很平淡，“这里的花卉还是会每天定时换新。”
“因为就算表面无异，本质也是过期的废物。”
裴然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透露出他那个阶级的奢靡与冷漠。
浩大的花庭中只有他们两人，裴然带着盛年椰在透明的落地窗旁坐下，这是个能俯瞰学院全景的位置。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珍肴，裴然很是自然地盛了碗汤，递给盛年椰。
“吃饭之前先喝碗汤。”他笑吟吟地说，“你一定没吃早饭吧。”
盛年椰道了声谢，接过碗几大口就喝完了。
他吃饭时很专注，基本上不会抬头，全程一心一意地解决面前的食物。
而裴然基本上没动过几夹筷子，在盛年椰埋头苦干时，他就这么安静的默默盯着对方。
阳光溢满了春日的宁静，透过迷蒙的蒸汽，裴然的心难得的感受到了一种闲逸的恬静。
他的眼一直凝视着盛年椰，波澜不惊的瞳眸倒映出盛年椰的面庞。
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个人？
他神情寡淡地想。
裴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严格来说，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
因为他从未对任何事情产生过兴趣。
在裴然眼里，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不过是明码标价的商品，人就是生来有别，就是分高低贵贱，就是早已被阶级切出三六九等。
裴然不觉得这种思想有什么不对，他清楚自己本就是利益的得益者。他的人生，他的经历，他与生俱来的天赋，这一切的一切成功塑造出了他这个人。
家庭的畸形让他过早地失去了某些东西，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他都是在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世人。
就像此刻从窗户俯瞰学院一样。
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太过无聊，或许是命中注定。
裴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心理给盛年椰的帖子留下评论。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看着那条求助帖，因为工作而紧绷了一周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
或许正是这一点触动，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多管闲事的念头。
评论完后，裴然观察了几秒白色萨摩耶头像，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对方的主页。
这个号新的一目了然，一看就知道是刚注册不仅。
裴然刚点进主页，铺天盖地的萨摩耶图片瞬间占据了他的视线。
裴然：……
对方主页的照片墙足足有879张萨摩耶图片，看样子还都是实拍。
裴然就这样耐心地一张一张看过去。
直到划到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他停住了动作。
那是一张极其有生命力的照片。
图中的少年搂着萨摩耶的脖子，将大半张脸埋在萨摩耶的绒毛里，一大一小两只生物同时朝镜头露出灿烂到让裴然有些难以直视的笑。
好傻。
这是裴然的第一反应。
他为什么能笑成这样？
这是裴然的第二反应。
心底深处闪过一丝抓不着摸不透的情绪。
裴然就这样去见了盛年椰。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看到了那个少年。
青绿的枝桠被风沙沙吹响，栗发少年身姿轻盈地跳上了墙头，他的脸上漂浮着斑驳的光晕，将目光投向天空中飘动的云，没什么表情，淡色的瞳孔像是被蒙了一层看不清的雾。
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飞鸟从他身后掠过，有风从树叶间的缝隙吹过来，撩起了少年的衣角。
不可触及。
难以得到。
无法靠近。
那一瞬间，裴然心中久违地燃起了一团名为**的火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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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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