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蕊涬第一次自己回家，和附近小学的学生没有多少区别，但总归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确定好路线后，小狗兴致勃勃准备回家。
他要把陆溟煊很重要的消息带回去，要第一时间告诉陆溟煊，然后再次询问能不能给个拥抱。
踩着愉快的步伐，没有直接坐车回家，黎蕊涬也有机会看看附近的店铺，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哼着歌，觉得哪里都很新奇。
除去他们公司附近比较清静，再往前走几步，各种小摊小贩应有尽有，有些还是新来的。
注意力被周围吸引走，小狗却没有发现紧随其后的小黑车。
正是几乎一整天都没有出现的陆溟煊，自己提了要求，却没有办法放下心来，偷偷开车在后面跟着。
被其他车辆按了几下喇叭后，陆溟煊只能把车停在路边，自己下来默默看着，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好在其他人不在附近，不然肯定会惊讶此人像变了个人，竟然还干起偷偷跟踪的活。
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头搅动，陆溟煊站在不远处，视野中的人头攒动，只有一只活泼的黎蕊涬在跳动。
张望的动作导致帽子滑落，黎蕊涬时不时抬手扶一下，也不嫌麻烦，重复一个动作多次。
可脑子底下的耳朵却不安分，动来动去的，还有一撮雪白的毛露出，白得晃眼。
明明是市井中最常见的景象，但在这双眼中却赋予不同的意义，变得鲜活，像是赋予了生命力。
黎蕊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意外闯入的生命，他和其他人都不同，这些区别让他藏在帽檐底下，甚至不敢露出那双漂亮的瞳孔。
可偏偏是那些区别，才让他更加特殊，显得无比珍贵。
陆溟煊已经忘记自己是何时被吸引的，或许是那个拥抱，或许早在第一眼，又或许……在更早的时候。
感情这个东西是说不清楚的，陆溟煊曾和黎蕊涬的母亲有过交集，他许诺过之后会照顾小狗，于是独自奋斗了前半生。
从一开始，他对黎蕊涬的感情便是复杂的，不能用三言两语叙述，更像是一串需要破解的莫尔斯电码。
黎蕊涬可能是不小心触碰到，但那串密码却一直留在陆溟煊心底，让他反复思考。
躺在床上假寐时在想。
提笔工作的前几秒在想。
走在路上眺望远方时在想。
不知不觉，发现一直在想，从未停止过，也没有停下来的意义。
都说快到三十年的恋爱不太一样，陆溟煊提交任务或是聊天时，大多是比自己大几岁的。
他没有什么朋友，随意攀谈时，他们也会提及恋爱价值观，感慨只有孩子才会轰轰烈烈。
他们这种人，他们这个年纪，应该是理性与克制作为代表，情绪早就被生活和工作磨平，连浪漫感都不剩多少。
尤其是所里三十七岁的大叔，总是抱怨对自己老婆没什么感情了，回去后只想着睡觉，根本不想谈话，做稳定感情这种事。
陆溟煊曾以为对方会是自己的写照，或者更夸张一点，他连恋爱结婚都不会拥有，这辈子平淡如水，是一潭死水。
直到黎蕊涬生病，他整夜坐在床头，在对方无法睁开眼的时候，陆溟煊的视线从未有一刻偏离过。
他希望小狗健康。
他希望小狗快乐。
他喜欢小狗无暇。
而当时，陆溟煊逐渐热烈的心跳声中，他又多了一个愿望——
他希望小狗能永远活在自己的视野里。
倒映在自己瞳孔上的，是脆弱的黎蕊涬，在自己眼里奔跑的，是快乐的黎蕊涬，在自己眼里逐渐放大的……是为他奔来的黎蕊涬。
炽热的，吸引全部目光的。
爱情本就是从古至今的问题，没有人能给予确切的答案，可能是细水长流，也可能是轰轰烈烈。
唯独对于陆溟煊而言，在看见的那一瞬间，如火焰焚烧燎原，轰轰烈烈。
旧日的雪被融化，只要闭上眼，只要松懈一秒，陆溟煊便会无法控制的，想起和黎蕊涬有关的事情。
之前，是他在研究所的大火中看黎蕊涬。
现在，是黎蕊涬在他心里放了一把大火。
熊熊燃烧，永无止境。
可黎蕊涬又懂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懂，实在是太小，也太虚弱了。
在拥抱的刹那，陆溟煊几乎是压制住自己全部的**，才让他没有把黎蕊涬按在怀中，再也不放手。
再等等吧。
再等一等吧。
陆溟煊如此告诫自己，他知道该如何厮杀，也知道如何管教下属，却不知该如何追人。
只能笨拙地跟在后面，默默看着，保护着。
也是为了满足自己心里的**。
是的，或许**才是占大多数的那个，陆溟煊想要多看看，哪怕是偷偷地也行。
昨晚刚下了一场雨，空气潮湿，树叶上的雨滴砸在眼皮上，黎蕊涬眨了眨，对新奇的事物充满好奇，尤其是路边的摊贩。
那些买蒸糕的，卖炸物的，锅上热气腾腾，那一盒盒调味料五花八门，小狗看着直流口水，每次都被吸引注意力，拖慢脚步。
短短一百米的距离，竟走出一个世纪之久，下班点人来人往，到处是驻足的下班族，看他们排队购买食物，老板吆喝几句，他们接过之后，嘴里发出嘶哈嘶哈的声音。
黎蕊涬甚至连眨眼都忘记了，舔舔嘴唇：“要不要买一点尝尝？”
但黎蕊涬还记得规则：“唔，不太好不太好，已经答应陆溟煊不能乱吃东西了，我要做个好孩子。”
是的，陆溟煊说过了，不能在外偷吃东西。
尤其是研究所的残党还未抓住，需要仔细甄别，绝不能买任何一份没有验证过的食物。
说白了，就是过于担心，导致约束条件太过苛刻。
听力比普通人类优秀，听完黎蕊涬自言自语的内容，陆溟煊欣慰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
不愧是他们家的。
又听话又懂事。
如果有炫耀自己家人的集会，陆溟煊肯定会沉声宣布，让大家看看他们聪明可爱的小狗。
但下一秒，却听一蹦一跳的黎蕊涬换了个说辞。
黎蕊涬：“唔，但是真的太香了吧，而且大家都在买，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对诶，我可以让他少放一点佐料，这样的话，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一句还算正常，下一句，却能让陆溟煊火冒三丈。
“而且啊，对啊，现在陆溟煊也不在我旁边呢，他也不知道，也没有办法知道，我可以偷偷吃，把嘴巴擦干净后再回家，嘿嘿嘿，好耶。”
黎蕊涬的警觉让他环顾四周，周围没有陆溟煊或是可疑的身影，他非常开心。
“……”
“哈……”
紧急躲在树后的陆溟煊呼吸加快，等到情况安全，他才转过身，死死盯着黎蕊涬的每个动作，连表情都不放过。
然后，自然而然地，他看见这样的一幕——
黎蕊涬脚底像是踩着轮子，步伐飞快，刚开始和陌生人讲话还会结结巴巴，熟悉之后，还会朝各种人露出纯真的笑容，没经过一个摊还会说谢谢。
把什么“胡胡炸串”、“鸭头鸭脖”、“低炭烧烤”、“超级加倍淀粉肠”、“绝世卤味”全部光顾了一遍。
中间还碰到老罗，对方分享附近最受欢迎的小吃摊，同样提着大包小包，早就把陆溟煊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
陆溟煊从未如此气愤过，偏偏他现在不能贸然上前，只能在背后偷看，临时抱佛脚，搜索该怎么惩罚黎蕊涬。
说重话了自己下不去嘴。
打他也不太好，太暴力不提倡，况且两人武力值相差过大。
思来想去，也只有打屁股这一条路可以供自己选择。
陆溟煊已经搜索最好用的方法，火气压制在心底，准备好好教训不听话的小狗。
但就在他低头的转瞬之际，黎蕊涬的身影却在视野中消失，隐约地，还有一股能量波动。
陆溟煊：？
等一等。
好像……不太对劲。
从树后走出，陆溟煊拍拍老罗的肩膀，板着一张脸询问：“你刚刚还和黎蕊涬一起走，他现在人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老罗被吓到原地跳起，手上的臭豆腐差点掉落在地上，心有余悸的，摊拍拍自己的胸脯。
“哎哟喂，爹啊，你能别突然出现，我真是要被你吓晕倒了……黎蕊涬刚刚是在我旁边啊，你都看见了？那你还问我干什么，估计在哪个摊子待在这吧，他刚刚还说要买炸串。
欸……嗯？等一会儿，他人呢？不是往前走的吗，怎么人突然不见了？”
两人急急忙忙寻找黎蕊涬，另一边，黎蕊涬也在迈着愉快的步伐，朝着自己早就盯上的“胡胡炸串”走去。
小狗的鼻子都是很灵的，尤其喜欢吃肉这类的食物，配上恰到好处的孜然、辣椒粉、胡椒粉，简直是让黎蕊涬疯狂打喷嚏的美味。
他刚才看见有一位顾客经过自己，手里拿着刚炸好的鱼排，吃得太香了，让黎蕊涬也惦记着。
他走啊走啊，逆着人群，努力往前挤，又要腾出一只手压住帽子，不敢看其他人，动作极为不便。
“咦？”
黎蕊涬只觉得自己走了很久，但他一直没有抵达小吃摊的前面，像是被什么阻力所阻止。
良久，像是终于回过神，黎蕊涬全身猛地一抖，他发现了——
发现所有人都逆着他行走，不再是人来人往的景象。
不仅如此，他们如同幽魂般低着头，连走路速度都一模一样。
像是电视剧或是小说的鬼，面部惨白，一个个表情狰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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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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