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尴尬一直持续到第二天起床。
昨天夜里,牧元淮莫名其妙睡着了,连祝璟什么时候关的灯都没发现。
以往牧元淮起床的时间点对方已经在学校上了两三节课了,或许是暑假,头一次,牧元淮醒得比祝璟早。
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手指插入发间顺了顺,视线像有自己的想法似的落到了一处凸起的薄被上。
被子底下是祝璟微微曲起的腿,腿的侧面带着几处浅淡疤痕。
祝璟睡觉很老实。
牧元淮看了看自己占大半个床垫的被子,以及祝璟那小点地方。
他一个人睡习惯了,睡姿大开大合,千奇百怪,昨晚说来还算收敛,要不然祝璟能被他踹下去。
太阳透过窗帘缝隙洒下一片白光,牧元淮不知不觉盯着祝璟看得时间有点久。
睫毛怎么那么长……他是睫毛精么?
祝璟小半张脸被碎发遮挡,安静睡觉的样子莫名显得乖巧。
不免让牧元淮想到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疤,难不成是小时候被人欺负过……所以不想再提?
牧元淮视线聚焦在祝璟薄薄的眼皮处,细密纤长的睫毛遮盖了下眼睑,眼尾也比普通人长,眉骨与鼻梁间的比例恰到好处……
那薄薄的眼皮轻微动了动。
牧元淮倏地回神,移开眼烦躁地揉揉头发,下床换衣服。
洗漱完,牧元淮去小卧室确认了一下床垫的情况,床垫本就不算厚,大约十几厘米,表层的水渍已经淡了,但里面……
算了。
牧元淮叹了口气,不想省这一点,免得日后糟心。
他联系小区物业,让对方帮忙把这张床垫扔了,顺便在手机上定制了一张同款。
物业上门的同时,主卧也发出了动静。
物业两位工作人员搬着床垫往外走,祝璟穿着私服出来了。
宽松的运动套装穿在他身上青春洋溢,仿佛雨后春笋,一股生命力扑面而来。
祝璟脸上全然没有昨晚那点隔阂,他走到牧元淮身边,和对方一起看物业搬床垫。
“对了牧先生,”工作人员拍拍床垫问,“这张床垫我们放到木屋给流浪动物用,你看行不行?”
牧元淮摆摆手:“随你们。”
“那好,谢谢您!”
大门合上,屋里只剩两个人。
牧元淮顿了顿,祝璟犹豫一秒,似乎要对他说什么。
两人靠得非常近,肩膀几乎贴在一块,牧元淮嘴唇动了动,借口去半醒提前离开了。
祝璟的暑假在源源不断的习题和复习中度过,那牧元淮的自然是咖啡店试营业。
小巷外的面包车正源源不断往外卸货,都是白天转行卖咖啡所要用到的基础工具和材料。
至于装修……半醒本就走的木质风,添上瞿荣买的小装饰,妥妥一家颇具格调的咖啡店。
钟天成那边就不一样了,怎么整都少了点感觉。
他还把牧元淮拉过去希望对方提提意见。
牧元淮绕了两圈,钟天成的酒吧一贯走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路线,他直说了改成咖啡店不现实,反正他不来。
钟天成笑着给牧元淮拿了瓶气泡水:“实在不行就不开了,忙活这段时间就当给我们牧老板打工了。”
牧元淮在半醒一待就是一下午,中饭都是跟钟天成一起去小巷尽头的面馆解决的。
天色逐渐暗下来,定了时的路灯准时亮起暖黄色的灯光,灰色天幕下,宛如一道道月晕。
半醒的木质招牌立在门口。
不远处,牧元淮蹲着,左边两个猫罐头,右边一碗猫粮,中间一碗矿泉水,兜里还揣了三四根猫条。
夜晚的小巷与酒馆内部不同,可以用寂静来形容。
牧元淮蹲在路灯边缘,跟前围了一群以小巷为家的野猫。
一群小猫吃两口便抬头对他喵喵叫,似乎在感谢这个嘴唇紧抿的男人。
牧元淮看着微信上瞿荣发的新消息会儿呆。
【瞿荣:牧哥!你家高中生来了!】
【瞿荣:后厨新菜我让他试试了啊。】
【瞿荣:你人呢牧哥?】
牧元淮摁灭手机,不是说复习么,怎么有空跑他店里来。
余光瞥见一抹白色,牧元淮从善如流地开了个猫罐头,放到膝盖高的长椅上。
灰头土脸的白猫过来蹭了蹭他的腿,这才跳上长椅吃起来。
牧元淮忽然回忆起了,大半个月前靠在医院门边的祝璟,当时他想到的就是这只白猫。
简直一模一样。
牧元淮抬手就戳白猫的侧脸,你俩都是冷白皮。
身后脚步声慢慢走近。
“哥。”
牧元淮毫无防备,摸白猫的手指一顿,刚好停在猫胡子边缘,痒得白猫甩了甩毛茸茸的脑袋,嗲声嗲气地咪了句。
牧元淮绷着脊背,清清嗓子站起身,嗓音如常:“干什么,有事?”
“瞿荣说你没回消息,让我出来看看。”
“……”
牧元淮拉下脸哦了一声,往猫罐头上挤了几坨猫条,头也不回就走。
牧元淮大步走进店里,瞿荣一见他就道:“诶牧哥你回来了?祝璟非要去外面找你,他人呢?”
牧元淮一顿,转头发现刚进门的祝璟,他好像听见了瞿荣的话,不太自然地撇开头。
牧元淮捏着手机转了一圈,心情忽然好了。
他扯了扯领口,本想等等祝璟,瞿荣却催着他去旁边试菜。
不想等得太明显的牧元淮只好先一步去桌前坐下。
后厨新菜“话梅牛肉”上桌,边上摆着两副碗筷。
牧元淮示意服务生上几瓶酒,他酒量普普通通,喝多不上脸,实则已经醉了有一会儿了。
祝璟喊了他两声。
牧元淮:“说。”
“明天早上家长会,需要哥帮个忙。”
牧元淮眼神虚焦,点了点头,拍拍祝璟的肩说:“家长会是吧,老子非去学校揪出那个用烟头烫你的杂种,放心,我现在就去买一根棒球棍。”
“……”
牧元淮起身,颤颤巍巍朝外走,祝璟盯了一会儿,在牧元淮找错门的那一刻确定这人真醉得不轻。
十分钟后,好不容易把牧元淮固定在祝璟后座。
忙到出汗的瞿荣长吁一口气:“靠,牧哥也太难抓了,吓死我了,抓他那会儿差点没给我胳膊拧断!”
祝璟扫了眼电瓶车电量:“谢了。”
“等等!”起步的前一秒,瞿荣神经病似的抓起牧元淮的手腕,把他的手往祝璟运动裤兜里塞。
祝璟:“?”
“哎呀,这样安全!”瞿荣说,“牧哥不是死活不肯抱你吗,手放你兜里,一样掉不下去。”
牧元淮的两只手都被瞿荣安排好了位置——几乎就放在祝璟胯上。
“牧哥?牧哥?你记着嗷,抓紧了,手放口袋里别拿出来!不然会摔!”
牧元淮不耐烦地拧眉:“知道了,吵。”
“牧哥果然是牧哥,醉了也那么有个性……”瞿荣咕哝,“那拜拜,你们路上慢点开,大晚上的小心石子。”
祝璟不太舒服,轻轻动了动腿。
运动裤兜很薄,牧元淮的手几乎贴着他的大腿根部,掌心源源不断的热度传来,很微妙的感觉。
祝璟商量:“哥,要不你把手拿出去。”
话音落,牧元淮半眯起眼,似乎是想起了瞿荣的嘱咐:“你想摔死我。”
祝璟:“……”
“白眼狼。”
“。”
“没良心。”
“……算了,你放着吧。”
“嗤!”牧元淮偏头。
祝璟无奈:“但别抓我行吗,痒。”
牧元淮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刚开始还好好的,开到一半,祝璟忽然眉心一蹙,下身一个激灵。
他按下刹车,嗓子有些沉:“牧元淮,手别乱动。”
牧元淮不服:“靠,我动什么了?路不平没看见吗?你自己蹭到我手的。”
最近在修路,常走的街道左一块凹陷右一块凸起,电瓶车轮小,难免震动。
祝璟张了张嘴,刚想说那你把手拿出去,就听见牧元淮笑了两声。
“再说你又不是女的,我有病么故意吃你豆腐?”
“……”
空气安静了。
“喂,干嘛不说话。”
“祝璟?”
“书呆子?”
“穷——”鬼字还没喊出来,小电驴倏地一下冲了出去。
牧元淮毫无准备,于是又在他腿根抓了一把,比刚才还重。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祝璟:“。”
牧元淮醉是醉了,坐小毛驴吹了一路晚风多少吹醒了点。
他晃晃悠悠洗了澡,穿着条黑色内裤就往床上一趴,祝璟洗完出来时他已经睡着了。
牧元淮身材很好,宽肩窄腰,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勾勒全身。
他趴在床上,肩胛骨微微起伏,从祝璟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腰间不太起眼的小黑痣。
今天没工夫晾干头发,牧元淮特地吹干才出的浴室,不过他吹得乱糟糟,发丝东翘西歪,想必也没梳头。
祝璟收回眼,转身回浴室拿上吹风机走到客厅,吹干了才回来。
夏夜很安静,关上窗,轻微的蝉鸣消失无踪。
自从考完试,祝璟便关闭了手机里所有闹钟,缺觉的高中生压根不存在生物钟这一说法。
牧元淮一觉睡得迷迷糊糊,上次喝醉还是过年那会儿,跟瞿荣他们在家里吃火锅,玩斗地主。
突如其来铃声响彻整个房间,牧元淮趴在枕头上蹙起眉,忍了一会儿半睁开眼发现是他的手机响。
吵得受不了,牧元淮艰难伸手,看了一眼。
……靠,哪里来的陌生号码。
他果断挂了继续睡。
十几秒后,铃声再次响起,被牧元淮冷着脸挂了。
他闭上眼接着睡,还扯过被子把耳朵捂住了,躺旁边的祝璟全程跟没气似的,毫无动静。
电话那头似乎是发现打错了,几分钟都没再响起。
正当牧元淮放松警惕之时,手机刷地亮屏!
随之而来的铃声让他心脏猛地一跳!
草!
牧元淮拧着足以夹死人的眉毛,重重拿过手机。
又特么是这个号码!
牧元淮半眯着眼,按下接听,嗓音很低,语气极度不爽:“谁。”
对面一愣:“是祝璟同学的家……”
话没说完,捕捉到关键词的牧元淮毫不客气,抬脚往祝璟腿上一踹。
嗓子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还能听出几分起床气:“接电话。”
牧元淮不知道找祝璟的电话为什么会打到他手机上,但就在刚刚,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多蠢的事!
当初怎么就同意让这书呆子住他家了,祝璟往他水里下迷药了?
牧元淮嘭地倒进枕头里。
祝璟睡眼朦胧:“喂……徐老师……不好意思,我忘了。嗯,在旁边。”
几句话的功夫,白皙的腕骨停在牧元淮眼前。
“哥,接电话。”祝璟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显然也刚被吵醒。
牧元淮没好气“啧”了一声,把手机扔到耳边的枕头上。
比大爷还大爷:“说。”
“……”对面先是一顿,随即轻轻叹息,愣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随即,劈头盖脸的女声传来:“祝璟家长,所有家长都到了,您还没起床吗?!您知道今天对准高三而言是多么重要的日子吗?尤其您还是祝璟同学的家长……”
后话牧元淮没听清,他懵了:“……”
谁的家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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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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