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世子在自家公子面前大献殷勤,还嫌弃石野碍眼,把他给赶出了花厅,自家公子也没拦着。
石野原以为公子这是被一腿羊肉给收买了,突然对靖王世子另眼相待起来。
可再瞧公子唇边浸着兴味,眼底藏着戏谑,就跟年初的时候,去西坊市那边看猴戏时一模一样,顿时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对于的自己的身体,沈清辞抱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寒川羊虽然味美,但他只吃了六、七片,便不敢再多食,自个盛了一碗什锦菌菇汤,慢慢悠悠喝着。
花厅里只有他们二人,沈清辞终于想起来问:“上回那个香囊,世子殿下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又为什么要害你呢?”
秦烨切了羊肉,夹在馕饼里大口啃着,等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才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刚一回京城就住到了皇伯父的乾清宫后殿里,有人嫉妒我受皇伯父爱重,便想要设计一出‘//淫//乱/宫廷’的戏码呗。”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点北境人特有的爽利:“幸亏我早早就想法子搬出了宫里,这才没叫人得逞!呵,反倒是那人自食恶果,如今被降了位份不说,就连亲生子嗣都没办法留在身边。”
涉及到皇家阴私,秦烨也不好说得太明,就怕平白给沈清辞带来麻烦。
沈清辞听出来他的用意,暗叹:这人除了在情事上无耻一些外,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分寸。
沈清辞说白了只是一个“书院先生”,并无兴趣打听宫闱之事,只笑着调侃:“世子殿下想出来的搬离皇宫的法子,就是故意射死太液池的锦鲤、捣毁御花园的芍药,以及放走陛下亲手养的金丝雀?”
秦烨立刻凑近一些,递给沈清辞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嘴上却抵赖道:“先生可别冤枉我,我真不是有意的,你总往坏处揣测我,实在叫人伤心。”
“……”
明明是野兽般的性子,锐利好似神兵,却总装作一副天真模样,故作可爱,也不看跟自己搭不搭?
沈清辞实在没眼看,干脆低头继续喝汤,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秦烨却不依,伸手拿走他手里的汤碗,随手搁在一旁:“这汤素得就跟清水一样,有什么好喝的?先生尝尝这个。”
说着就拎过案角一个纯银酒壶,倒出一盏乳白色的酒液,酒液晃荡间,竟飘来一股浓郁的奶香。
“这是北境的乳云酿,好喝不说,还能补身。”秦烨把酒杯往沈清辞面前推了推,眼底亮闪闪的,像在献宝。
沈清辞却没动,指尖搭在杯沿,语气淡淡:“世子带来的酒,我可喝不了。”
秦烨误以为是沈清辞体弱的缘故,便解释道:“这乳云酿与其说是酒,倒不如说是**四溢、甜如蜜糖的饮子,只有半分酒味,就连北境怀了孩子的妇人都能喝得……”
秦烨卖力推销着家乡的特产,直到瞧见沈清辞的神色愈发地意味深长时,他才反应过来:“……先生不会以为我在这酒里下了药吧?!”
沈清辞微微挑眉,好似在问:难道没下?
“没下!”秦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委屈巴巴地喊冤:“在先生眼里,我就是这种不择手段的人吗?防我就跟防贼一样。”
沈清辞微微点头,语气幽幽:“没办法,谁叫世子殿下有前科呢。”
这要是换个要点儿脸面的人,多少得有点儿羞愧之心,可惜秦烨是个不要脸的。
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他心里自有一套歪理:以先生那克己复礼的性子,想要以柔和的手段将其拿下,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还是逮着机会先占了再说,总好过一辈子就只看得着,吃不着。
乖巧天真是再也装不下去了,秦烨不自觉又露出了几分本来面目,笑容里带着点邪性道:“先生,那香囊一事,我明明也是受害者啊,咱们勉强也算是共患难吧!再说了,那晚咱俩能够顺利解了毒,主要功劳不还是在我么,您都没出多少力呢。”
沈清辞又一次被他气笑了:“功劳在你?那我是不是还要给你奖赏?”
秦烨哪敢贪功,只又给沈清辞倒了一杯乳云酿,笑得十分纯良:“奖赏就不必了,先生赏脸尝一口乳云酿就行。”
这劝酒的意图实在过于执着。
沈清辞下意识端起那杯乳白色的酒酿,奶香混着淡淡果香,确实没什么异样。
想来秦烨再胆大,应该也不会明目张胆地下毒,只是却不知道他究竟图些什么?
他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甘甜的滋味瞬间漫开,丝滑如乳脂,酒味淡得几乎察觉不到,倒真像极了甜饮。
秦烨见他肯喝,眼睛瞬间亮了,赶忙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压低杯口轻轻碰了碰沈清辞的杯沿,一下,两下,三下,动作郑重得像在进行什么仪式,随后才仰头喝了一口。
沈清辞有些不解,猜测道:“喝这乳云酿,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不成?”
秦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声音低沉:“乳云酿乃牛乳与云初果所酿,在北境,初行**的璧人,事后会共饮乳云酿,三碰杯,意为海誓山盟,此生不弃。”
沈清辞神情一顿,说不清是他随口胡诌,还是北境真有这样的习俗。
但不管哪一种,都跟沈清辞没有关系,他慢悠悠喝完杯中的酒液,放下杯子时,白了秦烨一眼:“……单方面的海誓山盟?世子倒真会想。”
吃了肉,喝了酒,肚子却仿佛还是空着,沈清辞就着平日爱吃的菜肴,又用了半碗米饭。
晚饭结束后,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昏暗。
石野收好了碗筷杯盘,拿篮子提着,亲自送去了国子监大厨房。
秦烨赖着不走,厚着脸皮陪沈清辞在院子里遛弯消食。
沈清辞跟他本就不是同一类人,二人聚在一处,大多数时候都是秦烨在找话聊,沈清辞几乎都只是听着。
他跟沈清辞讲过北境的雪峰,也讲过北境的商队,这会儿又讲起北境边上的夷人部落。
大约是吃人嘴软的缘故,沈清辞今日一反常态,竟破天荒地主动搭起话来,有些好奇道:“那日在御书房,圣上骂你只要一没人看着,便跑到北夷境内惹事生非,可是真的?”
秦烨干笑两声,倒是坦诚:“半真半假吧”
他往廊柱上一靠,指尖扯了朵凌霄花把玩,说起了陈年旧事:“我九岁那年,北境边界上突然兴起一股马匪,专门劫掠过往商队,杀人越货,手段残忍,却又异常狡猾,官兵一到,便逃窜进了草原深处。”
“父王想要派兵去剿,却又碍于那是北夷领地,恰好那时大夏又与北夷签订了停战协议,还新开了互市,不好直接派兵。”
沈清辞接过话头,带着几分怀疑道:“那些马匪,说不得就是北夷人假扮的吧?”
“先生可真聪明!”秦烨立刻恭维:“可不就是北夷人假扮的,却又扮得实在太好,没留下什么有力的证据。”
沈清辞绕着院子走了两圈,自觉动弹够了,便在廊下的躺椅上坐下,旁边就是垂下的凌霄花花藤:“后来呢?靖王殿下总不会任由他们嚣张。”
秦烨抱着胳膊,也跟着坐在了沈清辞旁边的围栏上,一双长腿斜斜伸直,差不多能架到对面的围栏上去了。
他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后来我父王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派了两名护卫,将我扔到草原深处,然后对外说‘靖王世子被马匪劫持’,带着兵就杀进了北夷地界。”
靖王殿下的赫赫威名,即便是在京城,那也是相当响亮的。
沈清辞是万万没想到,堂堂大夏战神,行事竟是如此地不羁,……也对,为了一股似是而非的马匪,确实不好与“友邦”撕破脸面,可马匪若是劫持了靖王殿下的亲儿子,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这一招看似不可理喻,却也十分有效,只是……
沈清辞有些同情道:“世子殿下之前说,您当时是几岁来着?”
“刚满九岁。”秦烨故意垮着脸,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被亲爹扔到荒无人烟的草原深处,没吃没喝,还被狼追,艰难生存了半个多月,等到父王将北夷地界给犁了一遍,把所谓的马匪全都给挑出来宰了,才想起接我回去。”
沈清辞垂着眼,指尖掐着躺椅扶手,憋笑憋得肩膀都有点发颤——他绝对不是幸灾乐祸,他不是这种人,哈哈哈!
“送给先生的狼牙手链,就是我九岁那年亲手猎来的。”秦烨忽然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
“九岁便能杀狼,世子英勇。”沈清辞真心夸赞,随即话锋一转,带着点揶揄,“所以后来去北夷惹事,是了为了报复?”
“也不是。”秦烨摇头,木着脸解释,“父王见这招好用,后来但凡想收拾北夷,却又没现成的由头,就把我再扔出去一回。”
沈清辞:“……”不愧是靖王爷啊!
“次数多了,北夷人也学乖了,表面上老实得很,防备心却重。”秦烨把手里的凌霄花往沈清辞发髻上一插,橙红色的花瓣衬着他白皙的耳垂,格外显眼,“后来我再‘被劫持’,北夷人找我比我父王还积极,好吃好喝招待着,还送我各种珍宝,就怕我赖在草原不回去——皇伯父骂我惹事,其实我都是‘被动’的。”
沈清辞却不信他,语气笃定道:“所以到最后,不用靖王殿下扔,你自己就主动‘迷失’在草原里了。”
“先生真懂我!”秦烨凑过去,几乎要贴到他耳边,“送先生的那把象牙匕首,就是夷人首领送的,我府上还有好多夷人送的宝贝,先生若是喜欢,我都给你搬来。”
沈清辞一把将他推开,嫌弃地将头上的凌霄花摘下来:“那是世子‘辛苦’讹来的,我可要不起。”
“什么讹?是他们真心送我的!”秦烨反驳,却没再凑过去,只坐在围栏上看着他。
暮色渐浓,晚风带着凌霄花的香气吹过来,沈清辞打了个哈欠,头枕在躺椅的靠枕上,声音懒洋洋:“世子还不回去?”
秦烨刚想说“再陪先生坐会儿”,就见沈清辞眼睫低垂,呼吸渐渐平稳——竟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起身,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沈清辞身子温软,头靠在他肩头,湿热的呼吸扫过颈侧,痒得秦烨心尖发颤。
他径直抱着人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床榻上,又俯身帮他脱了鞋袜,坐在床边轻声道:“先生,忘了跟你说了,乳云酿虽不醉人,却有安神助眠之功效,初尝之人,效果尤其明显。”
他抬手抚了抚沈清辞的脸颊,终是克制不住吻了上去,腮边、额头、鼻尖,最后再含住红唇,只敢亲亲舔舐,不敢用半分力气,就怕留下什么痕迹,到时候再被先生发现,这几日花的心思,都是都要白费。
“公子?世子殿下?哎,人呢?”石野来回耽误了一会儿功夫,总算是回来了。
秦烨意犹未尽抬起头来,眼底尽是野兽般的渴望,强忍着翻涌的**,语气危险道:“先生,不想被我‘讹’的话,可千万别让我等太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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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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