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云在赛马节遭的所有罪,是小皇爷亲为。
许家自知入宫请太医无望,回了许府便将天下名医都悉数搜罗起来,挨个儿替她瞧。
然,汤药喝了不少,依旧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郎中劝他们放弃:“老夫虽未见识过小皇爷的手段,可他亲自动手毁掉的东西,即便有法子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敢救。”
说着,见许大人脸色不好,郎中又解释:“更何况,许小姐目前的情况是喉咙尽损,药石无医。”
意思是,永远说不出话了。
为此许锦云崩溃了许久。
她记得,那日表哥笑得一脸阴鸷看向她:“你的出生,你母亲的身份,甚至你父亲所有成就,皆是来自母上怜悯,你有什么资格瞧不上欢欢,你有什么资格说欢欢曾经所受苦楚?”
他泛白的指节掐在自己脖子上,一字一顿:“你说欢欢以前腿瘸是吗?那我便让你也尝尝身体残疾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接着,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褐色药物便一股脑地灌入腹中。
任她努力认错,去吐去求,都无济于事。
苦涩从唇角开始蔓延至舌尖,全都顺流而下往肚里去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喉咙便如火烧般灼热滚烫,再想开口说些什么,声音便如撕裂般破碎,直至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欢欢坠马摔过腿,在素舆上坐了几年。这原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却被你当做笑谈宣之于口。腿瘸尚可有素舆代替,你还是能随意折辱旁人,揭人伤疤戳人痛处。可若是你哑了,那旁人会清净许多。”
许锦云眼睛瞪得浑圆,满脑子都是那句“哑了”。表哥所说的哑,绝不会给她半点儿能说话的可能!
在一阵阵痛苦与悲愤中,她被司徒三扛回了许家。
这段日子,每每想要说话,甫一张口,便是抑制不住的阴冷与仇恨。
提笔书写的字字句句,无一不是请求爹爹快些行动,成就大业后,必定将柳芳菲碎尸万段,再将司徒妄囚于屋里,日日夜夜折磨泄愤!
代沿霖望着四下寂然,脑子灵光一闪!
既是以笔代嘴,这些日子她与许家人所言应皆有痕迹。
于是去了房间将迷香往许锦云屋子里一吹,不出片刻,原本昏昏浅寐的人更是阖眼沉睡,怎么都叫不醒了。
他大摇大摆走进屋,压根无需四下翻找,抬眼便见着屋里四处散落的纸笺。
如同见了宝贝那般搓了搓手,晃眼便将所有文字看了个大概。
真是阴险的女人。
他不屑地“呸”了一声,随即又喜笑颜开喃喃自语:“立功了立功了!”
隔日,那些信笺尽数摆在了司徒妄面前。
“小皇爷,这些都是我从许什么玩意儿屋里搜出来的。”
司徒妄瞥了一眼,将辱骂欢欢的信笺随手撕毁,再将另几页纸随意翻开,嘴角溢出一抹森冷的笑意。
打算在大乱前闹这一出,为了对付欢欢,还真是煞费苦心。
代沿霖胆怯地看着小皇爷脸上那股渗人的笑。
不是立功了,怎么还那么恐怖。
“小……小皇爷……这信笺属下已经带到了,那我就走了?”
“做得很好,我让三儿给你放半日假,你在武馆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就别训练了。”
“在……武馆?”
“不然你希望是哪儿?”
当然是楼子啊!
美人儿啊!
不过他不敢放肆,能有半日清闲已算奢侈,哪还能奢求更多。
于是悻悻点头,拿着小皇爷口谕去三哥那儿领假了。
然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没了训练,三哥也不让他闲着,竟让他去跟踪一个女人!
“你是生面孔,又从未与她打过照面,自是最合适不过。”
司徒三面无表情地将画像递给他,“这是小皇爷的命令。”
代沿霖:“……”
抗拒。
小皇爷分明命令我歇着。
“三哥,您莫不是将自己的活儿派给我?”
“我与她见过面,若是贸然前去定然引起怀疑,小皇爷说让你在武馆休息似是不情愿,所以才将外出的活儿派给了你。”
“……我没有不情愿!”
他咬牙切齿,当时离开时分明乐呵呵的!还蹦蹦跳跳地走了!
“人就在玲珑庄,你仔细看着,去了哪里,做了何事,见了何人,务必事无巨细。”
司徒三不再和他多费口舌,将事情交代完毕便离开了。
代沿霖不清楚,可他与小皇爷却看得明白得很。
除却辱骂与诅咒柳小姐的那些字眼外,许锦云信笺里还提到了张玲珑。不仅如此,为了对付崔家与楚家,她分明是做了好几个计划。
在宫内,她负责对付柳小姐。
马上一年一度藏钩节要到了,她若是趁乱生事,那是极其容易的。
在宫外,便是由被崔家主赶出门去的张玲珑动手。
她这人同样不是善茬,对楚家与崔家都心生怨怼,被赶出崔府那么久还未有所动作,很难保证她不会憋出个大的,让人防不胜防。
此番跟踪让代沿霖最为合适。
他行事鲁莽,又是生面孔,前往玲珑庄,对方只当他是一般纨绔,不会多想。
更何况,越是这种不着边际的人,在关键时刻越是会给人惊喜。
果不其然,代沿霖当日下午便搂着个风尘女子踏进玲珑庄,连着买了数十匹布料,涉及数额巨大,惊动了张玲珑。
她撑着身子从屋后走出,上下打量着这位买了诸多布料的顾客。
笑得吊儿郎当,怀里抱着凌烟阁最红的赤雪姑娘,时不时还伸手往轻纱里捏两把,奢淫至极。
与此同时,代沿霖也用余光打量着这位老板。
双手撑腰,发髻微散一副才睡醒的模样。襦裙素雅丰盈恰当,若非是那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不屑,他真会觉得她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第一次怀里抱着美人儿心思却不在其中,脑子里全是狐疑。
这个小皇爷是不是在他身上下必须要做事的蛊,才让他成天跟头牛那样不停地干活儿!
“张老板,许久不见你,果真还是张家豪,瞧瞧你这身子,是越发地红润丰盈了。”
赤雪眼尖,率先与张玲珑问好。
凌烟阁来来往往形形色色那么多人,她怎知眼前公子此番带她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尤其是当张老板出来时,公子余光一直瞥向她,显然来这儿是有所图谋的。不过,既然出得起价钱还能给她买那么多东西,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酒,就不重要了。
甚至,她还能顺势推他一把。
张玲珑对凌烟阁里的那些姑娘自是看不上,可来者是客,她也没必要甩脸不理。也跟着赤雪笑盈盈的搭话:“赤雪姑娘许久不来咱这儿了,今儿得了位心疼你的公子,出手阔绰,你可得好好儿多挑几件儿。”
“我瞧着张老板身上这件儿样式极为特别,铺子里不曾见到?”
听言,张玲珑一脸歉意地笑笑:“我这个啊,是专程找人定制的成衣。”
“料子看着挺软,我能摸一摸吗?”
对方神色一怔,碍于情面点了点头。
得到同意,赤雪伸手认真摸着,须臾扯唇一笑:“的确是特别得很。”
代沿霖只当两个女人之间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付钱后与张玲珑约定好交货时间与地点,以便下次见面后,便带着赤雪离开了。
他想着这次买多一些,下次见面才不让人生疑。
正啧啧称赞自己如此聪明的时候,身侧响起一道娇媚的声音:“公子,赤雪这儿有一消息,您要不要听?”
这声音,太柔了。
听得他浑身酥软,于是连忙点头:“听,听,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张老板啊,她有身孕了!”
“她怀孕了?你如何得知?”
“衣裙啊,玲珑庄自己都是买布料成衣的,她却专程去定制衣裙不是很可疑?方才我特意摸了摸,腰身系带松紧自如,分明是出自城南那家专程给有身子的夫人制衣之手。”
“怀孕便怀孕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不关我的事儿,又不是我的!”
心下想着,不过一个孕妇,回去将此事禀告给小皇爷便是,没什么打紧。
却不曾想对方接着便给了他一个巨大的震撼:“这张老板,之前进的可是崔府的门呐……”
话音未落,眼前人已经飞快地跑了,留下一阵风。
代沿霖径直去了武馆,他想要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师父,然师兄们却说师父入宫陪师娘去了,约莫晚上才能回来。
要死咧,看不出来师父竟然是这样一个风流浪子。
有了师娘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在身边还不够,府外竟还有一位!
正急得团团转时,瞧见小皇爷与司徒三走了进来。
“不是让你去玲珑庄守着,在这儿作甚?”
司徒妄蹙眉,难不成跟个女人都能跟出问题。
“小皇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说。”
“张玲珑她怀孕了!”
“哐当——”
静水起波澜。
门口两道笔直的身影逆光而来。
楚文灵手中抱着的一盒珠翠落得满地都是。
崔胤:我不是不行吗?为什么她会怀孕?
楚楚:所以,你承认你做过?
崔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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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第 1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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