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一个人的出生,有满月宴;高考,有升学宴;结婚,有婚礼;死亡,有葬礼!
举办这些仪式,代表着人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按梁盈盈的话说:“有仪式往那儿一架!咔!人们就告别过去、迎接未来了!”
所以,当施琳娜意识到自己与杜公子的爱情无法挽回的时候,在梁盈盈的提议下,两个人决定去殡仪馆溜达一圈——送一送这段爱情,象征性地把这段爱情烧了、埋了。
于是,今天一大早,梁盈盈和施琳娜双双穿戴黑衣、黑裙、黑帽、黑鞋、黑手套、黑口罩,以及拎着、挎着黑色小包,准备按计划奔赴殡仪馆。
然而,她们的计划刚刚启动便遇到了小小的麻烦——没有网约车愿意接单!
虽然可以乘地铁坐公交,但现在是早高峰!施琳娜最痛恨早高峰,所以她换成了呼叫豪华商务专车。看在加价的份儿上,到底有司机师傅愿意接单。
一辆七座车,载了两位黑衣、红唇、冷白面皮、毫无笑容的女人,司机师傅开着车是越开越觉瘆得慌——他总觉得车里不止有他们仨,可能还坐着另四个。
但不管怎么样,梁盈盈和施琳娜还是按计划抵达了殡仪馆。
“看起来是座风水宝地!”梁盈盈站在门口感慨。
“我想哭!”施琳娜哽咽起来,又忙忙掏出纸巾。
“收住!收住!”梁盈盈赶紧拉着她,一路看着标识寻到了开追悼会的地方。
此时正好有一群人走进一间举办追悼会的厅堂,梁盈盈便带着施琳娜跟着人群混了进去。逝者是一位慈祥的老人,高寿往生,其夫人、子辈、孙辈、旁亲、支戚、同事、下属、学生,等等,乌泱泱一群人有序排列着,梁盈盈和施琳娜排在末尾。
然后,施琳娜就开始哭——从“嘤嘤嘤”的哭,到抽抽泣泣的哭,再到跟着哀乐嚎啕大哭。渐渐的,周围的人开始关注起这两个年轻女人。
“听说老爷子有个特别年轻的红颜知己。不会是她吧……?”有人窃窃私语。
“什么红颜知己!是外室!生了儿子的!”又有人悄声说。
“来抢财产的?!”有人怀疑。
“十有**是!”有人断定。
梁盈盈本来在随大流地走。渐渐地,她察觉出许多异样目光。不多久,她发现一个曾站在附近的女人径直跑到老太太旁边的大儿子那儿,反手对着她俩指指点点!
不妙啊!梁盈盈心中一悚!
三十六计,走为上!
梁盈盈拉着施琳娜转身就跑!
“干嘛呀?还没哭完呢!”施琳娜已经哭上瘾了。
“等哭完了就该吃席了!”梁盈盈本想冲着台阶下去。
然而,施琳娜很快发现隔壁还有一个厅已经哭得人声鼎沸了!那必须得加入啊!所以,施琳娜一甩手、甩开梁盈盈,直奔而去!
梁盈盈本来想去追,但她一个扭脸儿——嘿!刚才那个好大儿他追出来了!
好大儿五十多岁,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他冲施琳娜奔跑的背影望了一眼,便直奔梁盈盈而来。
梁盈盈也想跑!但她转念一想——殡仪馆是自己提议来的,出了问题肯定自己要顶住!
何况,那个男人如果拦不住自己,说不定他转头就会去追施琳娜!施琳娜现在哭得昏天黑地的,未必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加上双方都脾气火爆的话,这事儿就不好收场了!
于是梁盈盈站在原地,毫不畏惧地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发现梁盈盈冷冰冰、昂着头盯着自己后,便放慢了步伐。他小心翼翼地踱到梁盈盈跟前儿,试探着说:“怎么?不够嘛?!我可告诉你,人不能太贪!太贪的话,老天爷也是看不过去的!”
说着,男人就开始用手指天。
梁盈盈眨着眼睛寻思了片刻,忽然问:“您说的这个贪……是贪财的意思嘛?”
男人一愣的工夫,梁盈盈连忙摆手,且她一边摆手一边说:“我们不贪财!就是过来哭一哭老爷子!人都走了嘛!相识一场!今后……也见不到了嘛!”
男人彻底愣住了。他为难地抿了抿嘴,略有些嘲讽地说:“想不到还是真爱!”
梁盈盈眼珠子一转,又赶忙摆起手来,说:“这里边儿不涉及爱情、没有爱情!就是作为人的道义!我们都是人!对吧?就要遵守基本的良知、道德和……法律!那什么,我们肯定、一定、以及确定再也、再也不会出现了!您放一万个心!江湖一别!永不相见!”
“啊!”男人忽然长叹一声,给梁盈盈吓了一个激灵。旋即,男人感慨道:“老爷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啊!”
梁盈盈不置可否地扯起嘴角,勉强一笑。
男人低下头,从手腕上摘下一串珠子,递给梁盈盈,说:“这是老爷子生前遗物。你拿回去做个念想吧!”
“呃……”,梁盈盈看着包了浆的珠子就不想接,于是她又灵机一动,“我刚才说……永不相见。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往生者。永不相见。”
男人一愣,讷讷地点了点头,口里频频说了两个“好、好”,收回珠串。
“行!再见!哦不,永别!”梁盈盈扭头就走。
“等会儿一起吃席吧!”男人在她身后说。“我有车!坐我的车去!要不先加个好友吧?”
梁盈盈不敢回头,一口气跑出去老远。再绕了一个大圈后,躲在墙角悄悄确认了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她才又返回原地。
那么下一个问题是——施琳娜去哪儿了?
梁盈盈循着刚才施琳娜奔跑的方向寻去,却见施琳娜正站在汉白玉栏杆边,与一个中年女人说话。
“你哭得可太好了!情真意切!特别有感染力!特别伤心!特别……特别!”女人似乎很佩服,且掏出手机。“加个好友吧?下次有活我叫你!你放心!肯定是大活!必须是大领导、大老板家的!让你不白哭!”
“大领导、大老板家的?”施琳娜抽抽噎噎地擦干眼泪,似乎还琢磨起来。“明天有吗?”
“明天呀?”女人赶紧翻手机。“我看看哈!”
“必须有儿子、孙子,曾孙子到场的那种!二十五岁到三十岁,未婚最好!”施琳娜补充。
女人也是见多识广的,所以立即说:“我们可是有职业道德的!”
施琳娜杏眼一瞪,说:“找个男朋友谈恋爱怎么就不道德啦?!他们家是死了人,我是死了心,互相安慰一下,同舟共济!患难与共!”
“神经病啊!”女人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女人开口时却笑道:“哎呀,明天可没有!再联系哈!再联系!”
女人迅速撤离。
梁盈盈走过去,问:“哭好了?”
“哎!”施琳娜叹了一口气。“其实……挺没意思的!你说人……活了几百岁也好,活了几小时也好,最后也都是往那儿一躺!往盒里一装!挺没意思的……”
坏了!梁盈盈心想。别因为在殡仪馆呆了这半天,施琳娜想不开了!
于是,梁盈盈赶忙说:“又躺又装的才没意思!要我说,能在这儿办起追悼会的,肯定是体面人家!咱们不如抓住这个机会,多走走、多看看……”
施琳娜接过话头,说:“我刚才看了一圈,没一个长得顺眼的!”
“那可能是因为这地方阴气太重!”梁盈盈拉上施琳娜就走。“走!换场地!”
“我还没哭够呢!”施琳娜抗议。
“先攒着!”梁盈盈一边拽着她走一边说。“我刚才想啊,以后我们可以开办个业务,叫——爱情送葬一条龙!呃……葬送爱情一条龙?嘶……葬爱一条龙?反正就这个意思!到时候,凡是失恋的,甭管男的、女的,咱们都能帮他们给送了!烧了!埋了!埋到十八层地狱的那种!刚才我仔细捋了捋,初步形成了一个服务流程!我准备试试,从你开始!”
“把我当成小白鼠啦?!”施琳娜佯装不高兴。
“不用客气!”梁盈盈说。
“我没客气!”施琳娜说。
“我都想好了!”梁盈盈说。“这个服务的基础价是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给你打个折上折!首单免费!”
“哎~如果往上再加个十万八万的,可以刀人了吧?”施琳娜感兴趣起来。
“刀什么刀!都好好活着!”梁盈盈说话铿锵有力。“等活个十年八年的你再看!看他事业擦着地板秃噜皮!看他家里鸡飞狗跳闹离婚!看他八块腹肌变大肚腩!看他雌激素爆表胸部再发育!看他发际线后移秃成地中海!看他借口到你这里买假发、试图鸳梦重温勾引你!”
“如果他变不成你说的样子怎么办?!”施琳娜突然拽住梁盈盈,带着哭腔喊道。“如果他越来越好呢?!他娶了更好的女人!儿女双全!家庭和睦!事业蒸蒸日上!还越来越帅、越有型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施琳娜大喊“怎么办”的时候,她的眼泪珠子“哐哐”往外飙、“砰砰”向地上砸!
梁盈盈扭过头,严肃认真地看着施琳娜,说:“那就说明你的眼光好!会看人!你的运气爆棚!有老天眷顾!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都被你遇见了!要眼光你有眼光!要运气你有运气!下一步你会做什么?!哭男人呐?!简直是浪费!暴殄天物!动动脑子,大姐!眼光、运气,老天爷都免费赠送给你了!接下来你该干什么?!我问你——该干什么?!”
施琳娜收起哭声,瘪着嘴,委委屈屈地眨着眼睛看向梁盈盈。
梁盈盈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儿,掷地有声地说:“当然是干事业啦!大姐!”
施琳娜继续委屈巴巴地看着梁盈盈。
梁盈盈继续说:“多少人要眼光没眼光,要运气没运气,都要拼命试一下!你什么都有,怎么就不能试一下?!怎么就不能?!我问你!怎么就不能?!”
“你吼我!”施琳娜委委屈屈地掉下眼泪。“你吼我!”
虽然看起来一副受气样儿,施琳娜还是挪着小碎步走向梁盈盈。而且她一边走一边说:“你以后别再吼我了!这么多人呢!我不要面子的呀!”
“什么人啊?!人在哪儿啊?!”梁盈盈抽着嘴角看她。
施琳娜拿眼这么一扫——四周郁郁葱葱的,半个人影儿都没有!
“到目前为止,我拢共就看到一只猫,还不听我说,嗖嗖地就蹿过去了,一点面子都没给我!”梁盈盈说。
“哦,这样啊。那我原谅你了。”施琳娜说。
“走!回去!”梁盈盈大手一挥。“上班!赚钱!”
就这么着,梁盈盈和施琳娜打车回到自己的店里。
今天是周四,店里不怎么忙。今天最大的一单,是刘侃侃带过来的。
虽然人家本名叫“刘侃”,但不知怎么的,梁盈盈和施琳娜总是顺嘴叫他“侃侃”。
刘侃侃这个名儿就算在店里扎下了根。
刘侃侃今天带了一位据说是明星经纪人的女人走进店里。介绍的时候,刘侃侃也不敢多说,只说女人是:“大明星的经纪人!”
梁盈盈仍眨着八卦的眼睛问:“能知道是哪位明星吗?”
“不方便说。”女人坐到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摘下墨镜——很惊艳的一张冷脸。
“明白!”梁盈盈捏出笑脸,却并没有坐。她走到旁边,从架子上取来四个假人头模型,抱着放到了沙发区中间的茶几上。
女人很是一愣地看向梁盈盈。
梁盈盈一边拿饮料,一边解释道:“需要确定性别和头型。指个大约的就行。”
刘侃侃立即在旁边帮腔,说:“我就说她家特别靠谱!别人都是先问您要发型图!这家第一个问的是头型!专业!靠谱!”
经纪人认同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合同总价也不贵,两万出头。双方审查合同后,很快签了字。刘侃侃将经纪人送出去,又转着圈地返回了办公室。
“以后办事,就应该签合同!”刘侃侃说着,又坐回了沙发。
“咱们可没合同!”梁盈盈坐回办公桌前,一边录入订单,一边顺嘴说。
“那不一样!”刘侃侃说。“咱们第一次接触,你们就很讲信用!勒紧裤腰带,都要给我那笔钱!我觉得你们能处!”
“那不一定!”梁盈盈说。“网上可多那种骗子,前几笔投资都给你超额回报。专等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坑你个血本无归!”
刘侃侃端详忙碌中的梁盈盈,问:“哎~你警惕心一直这么强嘛?”
梁盈盈说:“这点儿知识哪能归类到警惕心?!完全是常识嘛!”
刘侃侃继续端详着她,说:“我……冒昧地问一下……就是……其实……我也是听施琳娜提过,说……你没有男朋……”
“第一笔佣金已经打给你了。”梁盈盈对着电脑,极速打断了刘侃侃的话。“等她付了尾款,我给你打第二笔。麻烦你盯着点儿。”
刘侃侃倒也乖觉。
他略显挫败地点了点头,继而站起身,说:“行嘞!金钱关系……最稳定!”
“厉害!”梁盈盈抻着大拇指看向刘侃侃。“能迅速抓住事物本质!厉害!”
刘侃侃是谈过恋爱的,自是知道这样的眼神里是没有爱情的。
“行嘞!我高大的形象算是在你这儿立起来了!该走了!再不走就露馅儿了!”刘侃侃匆匆告别。
梁盈盈舒出一口气,再看表——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
她忽然又想起陆飞。
这几日,陆飞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理论上,现在不是一个好的介入时机,同时又是一个好的介入时机。梁盈盈想。陆飞刚刚与女朋友分手。但是……他们为什么会分手呢?
马上就要进入婚姻状态了,是什么样的事情迅速打断了这个进程呢?
梁盈盈自是没有陆飞的前女友——曾晨曦那般顶高的人生理想和追求。所以,她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不过,话又说回来,凭借与陆飞短暂的接触,梁盈盈觉得陆飞不错。
到底哪儿不错?
说不上来。
毕竟时间很短。
但是,梁盈盈就是想试一试。
关于“试一试”的这个念头已经在梁盈盈的头脑里盘旋好几天了。
虽然但是,如果下手慢,说不定就有人抢在了自己的前头!
所以……
梁盈盈又狠狠地琢磨了一会儿。
突然,她像下定决心一般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拨号!
“喂。”陆飞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还怪好听的。
梁盈盈赶紧收敛思绪,礼貌地说:“你好,我是梁盈盈。”
“嗯,我知道。”陆飞的声音很温和。
“方便说话吗?”梁盈盈保持着礼貌,心脏却已经“突突”狂跳了。
“方便的。”陆飞说。
“我想咨询你一下,就是……你们那个康复中心,有心理康复医生吗?”梁盈盈问。
“有!你想预约吗?”陆飞问。
梁盈盈突然一慌,赶紧解释:“不是!我是想……考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书。但不知道要怎么准备。所以想咨询一下专业人士。”
“哦,那我也得咨询一下专业人士。”陆飞说。
“我主要想知道……读哪些书,学哪些材料。如果他们有二手书二手资料,我愿意购买。”梁盈盈说。
“行,我问问他们。”陆飞说。
“谢谢!”梁盈盈说。
“不客气。”陆飞说。
再见?!
梁盈盈可不想这么快说“再见”。她绞尽脑汁地想话题。
却不料陆飞先找到了话题。他问:“哦,对了,续签合同的事……?”
“哦,我们上边儿的领导最近会过来。她说到时候当面沟通。所以……可能还得再等个三天到四天这样。”梁盈盈解释。
“行!那我再等个三、四天。”陆飞说。
梁盈盈“嗯”了一声,再想不出下一个话题。
尴尬突然在手机听筒之间蔓延。
“那就再见?”陆飞忽然说。
“嗯,再见。”梁盈盈用自己能装出来的最极致的温柔说出这两个字后,仍擎着手机。
陆飞实际上等了一下,紧接着又赶紧确认手机屏幕上一秒一秒累计的通话时长,然后再把手机听筒搁到耳朵上——没有声音,似乎不像是那边忘记主动结束通话。
一秒一秒,通话还在继续。
可听筒那边始终没有声音。
特别安静!
鬼使神差的,陆飞忽然对着手机说:“你……还有别的事吗?”
梁盈盈温柔地说:“没有了。”
“嘭!”陆飞的心脏忽然被狠狠一击!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快速按下“结束通话”,盯着手机愣神片刻,迅速将手机往旁边一放——仿佛在扔掉烫手山芋!
整个过程,陆飞的父亲高亨亮都在八卦兮兮地在观察他。
“你这手机……这么烫?”高亨亮打趣地问。
“哦”,陆飞忽然回过神儿来,“刚才说到哪儿了?”
“谁啊?”高亨亮八卦兮兮地问。“谁来的电话?”
“一个……熟人。”陆飞站起身。
“有多熟?”高亨亮也站起身。
陆飞在客厅里转圈儿,高亨亮便跟在儿子身后,也在客厅里转圈。
陆飞忽然一停,再一转身,差点儿把高亨亮撞了一个趔趄!
“爸,您看我这样改行不行?”陆飞一本正经地看向高亨亮。“我就写……红玫瑰她为什么那么红,白玫瑰她为什么那么白?!”
高亨亮扶着腰,说:“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但是,刚才那个情况就很值得研究!为什么你接了那个人的电话后,变得神经兮兮的?那人什么来历?”
陆飞仍自说自话,道:“遗传因素当然是一个方面。不过,一株玫瑰的成长,还要考虑到环境、土壤,以及她周围的玫瑰。”
“对!”高亨亮点了一下头。“要读懂一个女人,先要认识她妈!除非遇到重大变故,一般一个女人总会长成自己妈妈的模样。所以,她妈是干什么的?”
陆飞继续说:“其实,玫瑰不一定代表女性。也可以代表男性。我可以写红玫瑰、白玫瑰两个女人,同时有红、白两种类型的男人。四个人的故事。交叉配对。”
“你是红的白的?”高亨亮终于把话题拐回陆飞的话题上。
陆飞琢磨了一下,回答:“我好像属于半红半白。”
高亨亮“啧”了一声,摇着头,说:“你这还没开始写呢,就不愿正视自己的真实属性。我这么说吧,正确认识自己,你才能正确认识他人。无论男女。”
陆飞立即问:“那您认为我是红的白的?”
“不知道。不回答。”高亨亮说。“下一个问题——如果你现在必须作出选择,你会选择与红玫瑰谈恋爱呢,还是与白玫瑰谈恋爱呢?”
陆飞似乎是仔细地想了想,才开口道:“这个问题我暂时还没想出答案。不过!我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如果……用惯性思维去考虑的话,选择红玫瑰,好像就是选择跌宕起伏的生活愿景。选择白玫瑰,好像就是选择温馨平淡的生活愿景。但是……人,都是对得不到的东西垂涎。我在想……白玫瑰之所以白,可能是因为她一直生活在温馨平淡的环境中,所以……随着生长,她可能会去追求……不那么温馨、不那么平淡的生活。她会变红。至于红玫瑰……她的热烈、积极,可能是因为……她必须以这样的姿态去面对生活,那么……她……她如果有选择,会不会主动选择变成白玫瑰呢?”
高亨亮翻了个白眼儿,叹了一口气,说:“不知所云。”
陆飞便想解释:“我的意思是……”
“不用跟我解释!”高亨亮突然一抬手打断了儿子的话。“我给你个建议吧!”
“您请说。”陆飞说。
“你去跟红玫瑰谈一场恋爱。”高亨亮说。
“呃……我觉得……我现在不是很有心情……”,陆飞说。
“你不是想写东西嘛?!”高亨亮说。“说实话,你笔下的白玫瑰还算比较清晰。我想,这是你跟小杨、小曾谈恋爱的硕果。”
“我不是以她俩为原型。”陆飞说。
“不重要。”高亨亮说。“重要的是,你没经历过一朵红玫瑰。”
“其实……”,陆飞略显尴尬地搓了搓手,“爸,其实我有这么一个想法,您看看行不行哈!就是……现在有一个客观事实,就是……您谈过很多场恋爱,其中肯定不乏红玫瑰。如果您能稍微提供一点信息,和视角,和……”
“走捷径嘛!”高亨亮略略笑了笑。“别的行业可能还好说,写作这个活儿,没思想没阅历干不成!你还是赶紧抱紧小曾的大腿!扬名立万哪那么容易!”
“我认为……”
“别你认为了。”高亨亮又温和地笑了笑,打断道。“我认识的红玫瑰早就过时了!与现在热烈绽放的红玫瑰们相比,我认识的红玫瑰是褪色的。是代表过去时代的。而你要写现在的故事。但是你现在却想走捷径。这是心气儿不足的表现。心气儿不足,笔力轻浮。你笔下写出来的十有**会是轻飘飘的孤魂野鬼。没有人会喜欢他们,也没有人会爱上他们。也许,你缺的不是去认识一朵红玫瑰。而是……投入到真实的世界里,经历风吹雨打的心态。你当然可以过一种白玫瑰式的、安全的生活。那就不要想写出好的文字了。”
陆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承认:“我没有想过安全的生活。只是……我最近的心情……正在调整……”
“调整是很重要的经历。写出来。”高亨亮说。
“不想写!”陆飞有点儿犟。
“她并没有伤害你。”高亨亮有点儿语重心长。
“我知道。”陆飞说。“所以……不想写。我现在想写的,是我感兴趣的。”
“你对红玫瑰感兴趣?”高亨亮问。
“有一点……点。”陆飞说。
“去爱上她!”高亨亮说。“让她的爱重新点燃你!把你烧成灰烬!形成灵魂的烙印!然后……你再回头写你跟小曾的事,应该就不会疼了。”
陆飞看向高亨亮,问:“你是我亲爹吗?”
高亨亮看着陆飞,说:“那得问你亲妈。快,给你亲妈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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