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杜衡听着鸟叫声醒来,日头顺着窗缝落在地上好大一片,外头亮堂堂的,一看就不早了。
他没急着起身,搂了搂怀里的人,又眯了一会。舒佑还睡着,呼吸轻轻的,睡颜安静又乖巧,昨晚没忍住冒出来的耳朵和毛尾巴都还没收回去。杜衡怎么瞧怎么喜欢,没忍住在他耳朵上蹭了蹭,还轻轻咬了几下,舒佑动了动,好在是没醒。
昨晚累坏了,让他多睡会。
等舒佑醒来,杜衡让他吃些东西,自己将药材整理好,想着下次再带些寻常物品过来,能在这里多住两天也不错。
舒佑坐着不舒服,站着又腿发软,便捧了馒头蹲着吃,看杜衡忙碌的后背,回想昨晚情景,脸上开始发烫。他都不知道杜衡能那么有劲,翻来覆去的折腾,自己都累着了,他还没事人似的,看来真是自己的精元被他吸去了才是。
杜衡见他蹲着身子,两手捧着干馒头慢慢嚼,心下柔软,递了水壶过去,蹲下来揉他的头:“怎么蹲着吃,还疼吗?”
他不问就罢了,一问舒佑脸更红,喝了口水,泡久了的淡竹叶茶有股淡淡的甜味,他又喝了几口,摇摇头道:“不疼,就是腿软没力气……”
杜衡笑着将他抱起来,“那你变回去,我背着你走。”
舒佑也不大想动弹,依言变回黄鼬身,缩在他怀中。杜衡就这么前后背了两个竹筐,将舒佑放在前头的竹筐里,背着他下山。虽然有些累,可看到小夫郎睡得安稳的可爱模样,他就有使不完的劲,一点不觉得吃力。
走过崎岖山道,已能远远看到林中飘起的炊烟,回去正好能赶上吃午饭。舒佑从竹筐出来化为人形,背了竹筐和杜衡一块儿走。
还未走近狗仔就闻到气味跑出来迎接了,摇头摆尾的那叫一个欢脱,杜衡笑骂道:“去,我可没吃的给你。”
“回来了。”田桂芝笑着迎出来,接过竹筐,让他们赶紧进屋去歇着。杜若和田宁去附近打鸡草了,院子里刘四得正在劈柴。
一阵子不见他,杜衡很高兴,让他歇着,刘四得抹一把汗道:“不累,就快劈完了。”
杜衡也不再劝他,将药材和野菜分开整理出来,趁野菜还新鲜,舒佑拿去洗了,还能炒一盘来吃,其他的晒成菜干。杜衡把药材整理洗净,铺在竹匾上晾干,吃了饭后再慢慢炮制。
刘四得劈完了柴,这才停下来休息,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子:“衡哥,这是一两二钱,你先收着,剩下的我再慢慢还。”
杜衡看他较先前更为疲惫老成的脸,叹道:“不急着还,你何必这么辛苦。”
刘四得道:“早些还了安心,我在码头搬货,能挣不少呢。听说抓蛇赚钱,晚上我和大牛他们一块儿去碰碰运气,抓不着蛇逮些知了牛也好。对了,我听说河沟里有一种螺,拿酒泡了能延年益寿,小小一碟就要几两银子呢,镇上有钱人就爱吃这口野味。”
杜衡道:“捉蛇打野虽来钱快,可危险也多,你还是别去冒这个险,前阵子村里好些个被蛇咬的,险些连命都没了。”他迟疑片刻,道,“刘伯他身体不好,你还是在家歇歇,多陪陪他吧。青哥儿虽愿意帮你照顾爹娘,到底还没过门,传出去名不正言不顺的,你也该顾着些他的名声。”
刘四得面露为难,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自己外出赚钱,留下病弱父母只让余青青一人照料,别说他还没过门,就算过了门也没有让他一人独撑的道理,当下道:“好,我在家歇几天。”
田桂芝要留刘四得吃饭,刘四得不想再占他们便宜,借口照顾爹娘要回去,杜衡也不好再留,拿了些药让他带回去。刘伯的身体不能离药,杜衡也只能尽己所能,帮他多撑些时日。
杜衡将半夏放在木盆里泡着,拿盖子盖严实了,怕狗仔去舔水喝,中毒可就麻烦了。
因半夏有毒,炮制时需格外留心,需将生半夏洗净泡上五到七天,侵泡过程中还要反复揉搓洗去其表面粘液,减少毒性,浸泡过后再晒干,与生姜甘草等不同药材炮制,炮制方法不同其药效也不同,是个细致活儿。
“吃饭了。”田桂芝把饭菜端出来搁在院子里,她特意煎了鸡蛋,还煮了鸡蛋汤给他们补补。小鸡已经长大开始陆续下蛋,他们这会每天都能捡七八个鸡蛋,不愁不够吃。
杜若和田宁割了满满一竹筐的鸡草回来,两个小丫头有了伴儿,干什么都有劲头,洗了手摆上碗筷,去叫大哥和阿嫂吃饭。
煎蛋是用猪油煎的,一人一个,就着杂粮粥和炒野菜吃别提多香,再一人喝一碗鸡蛋汤,一顿饭吃的无比满足。田宁捧着碗喝了一口,冷不防一滴眼泪落进碗里,她赶紧低头,好在没叫看见。
她在家时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不是等她干完活去吃,只剩下残羹冷炙,就是把好的香的留给田青,她只能啃糙馒头,如果可以,她真想永远都留在这里。
可她知道,那两口子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早晚还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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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咱们叫那丫头骗了,隔壁老王亲眼看见她跟杜若那妮子在山里打草,哪像疯了的样子。”许秋莲挽着袖子气势汹汹朝杜家走,“今儿一定要把她抓回来不可。”
“青儿就要娶媳妇,屋里那么多活呢,她还想躲懒,想得美!”田顺才还抓了根棍子壮胆,希望杜衡出门别在家,他要是不在,抓一个田宁就跟逮鸡崽子似的,手拿把掐,可他要是在,事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丫头想在杜家就让她去呗,咱们银子也拿到了,何必非把她带回来。”
田青一脸不情愿,许秋莲道:“可没那么便宜的事,我养那么大的闺女,哪能就这么便宜了田桂芝那婆子,生是咱家的人,死是咱家的鬼,还敢装疯骗我,看我回去不打断她的腿。”
田青不耐烦道:“娘,你可别折腾了,大伙都看咱们的笑话呢,你再逼她寻了死,闹出事来看你怎么收场。陈家好不容易答应了亲事,你再给我搅坏了怎么办?”
许秋莲一听心里也有些打鼓,田宁那丫头性子倔,要真逼急了闹出事来,影响了儿子的婚事可就糟了。
“杜衡这人吃软不吃硬,你们越闹越讨不了好。”田青道,“何况他这会名声好,陈家答应婚事也是看在咱们和他沾亲带故的份上,你们再去把关系搞僵了,能有什么好处?”
田顺才和许秋莲相视一眼,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那会去向陈家提亲,那头原本不大搭理,但听说他们和杜衡是亲戚,这才答应的。
疫病后杜衡便名声在外,外村的不知道他们两家的恩怨,只当是亲戚,往后有个头疼脑热风寒感冒的,能得杜衡一些照料施药,这才答应了田家提亲。
虽说心里不得劲,到底是好不容易才谈下的婚事,田顺才和许秋莲就是再浑,也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我看咱们还得跟杜衡搞好关系,往后也有个倚仗。”田青将田顺才手里的棍子拿下来扔到一边,转而提了一串蒜辫子,“娘,你再去地里摘些菜,咱们一块儿送去,月底我就成亲了,到时还得请他们来吃席。”
“这……还送他们东西干啥?”许秋莲肉疼不已,田顺才也不愿意,不去找麻烦就算了,还得送东西,这不跟剐他的肉一样吗。
但这夫妇俩向来听儿子的话,虽然不情愿也还是照做,提了一篮子菜前往杜家,到门口了还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就从兴师问罪成了上门送礼了。
见他们一家子赔着笑脸上门,杜衡抬头看了看日头,该不会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田青比那两口子会说话,虽说是虚情假意,也让他演出了几分诚恳真挚来,谢他们照顾妹子,请他们成亲时也去热闹热闹。
伸手不打笑脸人,杜衡并不理睬,田桂芝还拉着田青的手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到底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只要不像他爹娘那样招嫌讨骂,她还是愿意认这个侄子的。
田宁和杜若躲在屋里偷看,倒并不十分意外,他这大哥惯是个心眼子多的,对他有好处的事才会做,这会不定心里盘算着什么呢,但好歹不会硬抓她回去,总能安生一阵子了。
送走那家子,田桂芝还颇觉欣慰:“还是青儿明事理,没来难为宁儿,要成亲了就是不一样。”
杜衡没说什么,除了田宁,他对那家子人没有丝毫感情,只要别来找麻烦,他才懒得理会。
杜衡将晾去水分的天南星切成薄片,与蒸煮后的生姜汁拌匀再用文火炒干,能减少毒性以便入药。舒佑想帮忙,被他劝了回去,天南星毒性比半夏烈,稍有不慎就会中毒,虽不致命,红肿瘙痒也不好受,他可不想让舒佑来冒这个险。
家里的大活儿有杜衡干,小活儿让田宁抢去干了,烧饭做菜也有田桂芝,喂鸡放鸭是杜若的活儿,舒佑成了个闲人,想帮忙都插不上手,也不好意思他们干活自己去睡觉,只得去药圃里拔杂草,太阳虽烈但有树荫遮挡,并不太热。
“阿嫂尝尝,这桃儿可甜了。”杜若摘了个桃子,洗干净了递到舒佑嘴边。舒佑咬了一口,虽还未熟透,吃着有些硬,但清甜可口,十分脆爽。
正想再吃一口,忽觉有些不对劲,身体不受控制开始发颤,体内灵力横冲直撞似要冲体而出,没等他反应过来,头上的耳朵就腾地冒了出来。
看到杜若面露诧异,舒佑忙想躲避,可身体无法控制,痉挛般剧烈颤抖着,他甚至能感觉到全身的骨头都缩在了一起,发出咯咯咯的恐怖声响。
“阿嫂!”杜若惊恐大叫起来,想来扶他,却被他扭曲可怖的模样吓得无法动弹。
舒佑就这样在杜若眼前变为了半人半鼬的模样,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杜衡听到声响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惊愕,但他没有迟疑太久,扑过来抱住舒佑,将他牢牢护在怀中。
舒佑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无法彻底变为黄鼬之身,他可以想象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可怕,他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让他们看到。
“阿嫂……”杜若吓得坐在地上,田宁和田桂芝也是愣在当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好好的人怎么忽然成了这副模样。
杜衡同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是他的夫郎,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舒佑。
“没事的,没事……”他抱住舒佑安慰,正想该如何解释,却听一声嗤笑传来,带着无尽嘲讽。
“看到了吧,他是个妖怪。”
大哥和玄卿要出来啦,可我有点卡文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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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 1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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