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覃和刘四得见过一次,知道他老实本分,不会出卖自己,笑着打了招呼,刘四得让他好好养病,回去气死吴金宝才好。
刘四得又和杜衡说了陆家的事,王齐山与府城的小姐成亲了,陆玉竹用孩子要挟没多久也进了王家的门,不过是一顶小轿大晚上偷偷抬进去的,连席都没办,臊得村长几天都没敢出门。
陆思明和卫红香却是脸皮厚实,逢人就说他家玉竹进了秀才府,等生下孩子就是秀才夫郎,压根没把人家正牌夫人放在眼里。
田桂芝就着刘四得拿来的地瓜,往灶火里烤了几只,笼屉里蒸了一些,又切块和糯米一块煮,做了道软糯香甜的地瓜糯米饭,再用过年没吃完的腊肉炒了碗菘菜,配上爽脆的腌萝卜,一顿午饭就做好了。
杜若爱吃烤地瓜,边煎药边翻看地瓜烤熟了没,手上脸上沾了烟灰也顾不上。
好不容易等烤熟了,她把地瓜扒拉出来拍去上面的灰,扔给狗仔半个,又给外面说话的杜衡和刘四得拿去,自然也给了薛覃一个。
杜衡暗暗比了比,果然,给薛覃的是最大的。
这丫头……
想到舒佑也爱吃这个,杜衡便进厨房让杜若留几个,别都给吃完了。
舒佑姐弟三个一早就不见影,也不知去了哪里。过年期间小黄鼬一直陪在身边,他这一下子不在,杜衡就跟少了什么似的,浑身不舒坦。
刘四得吃完就去砍柴火,杜衡也和他一块儿去,下山分道各回各家,杜衡还把水缸挑满了,后院的地翻了,忙活一天等到天黑,小黄鼬还没回来。
他看着黑暗的山林坐立不安,怕他是出了意外,好在没过多久舒佑回来了,嘴里叼着一从树枝,干黄的枝叶间缀着五颗指甲大小的黄色果子。
小黄鼬消失一天原来是采药去了,杜衡将他抱起,心中感激,反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忽然发现他身上的毛少了几块,后腿一处毛上还沾了血,久了血迹发黑,不细看还以为是弄脏了。
“怎么受伤了?”杜衡边问边拨开皮毛去看,只见一道豁开的口子,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开的,血已经凝固,瞧着挺吓人,好在没伤着骨头。
舒佑摇摇头说没事,让他拿果子给薛覃吃,能解他身上的毒。
杜衡并不认得这种果子,但舒佑说能治薛覃的病,杜衡就拿去给他吃了,留了三枚明天再吃。
薛覃知是这只小黄鼬为自己采来的灵果,感激的握住他的小爪子晃了晃:“多谢了。”
舒佑还没什么反应,杜衡就忙把他抱走了。妹子已经被拐跑了,可别把小黄鼬也给迷住了。
他是我的,不能让人抢走了。
杜衡惊觉自己竟会起了这种幼稚念头,一时觉得好笑。
他给舒佑处理了伤口撒上药粉,还用纱布缠住,问他是怎么受的伤。
舒佑说起今日遭遇,这果子名叫黄龙果,传闻可解百毒,十分罕见,长在绝壁千仞之上,是乌头鹰钟爱的食物,十丈之内必有鹰巢盘踞。
乌头鹰性情凶悍且成群行动,又是在悬崖峭壁,他和二姐摘果子时被啄了几下,掉了些毛,腿伤是被石头划的,并不严重。
二姐原本不想帮他,又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去冒险,让四弟放风,她和舒佑一个吸引乌头鹰注意,一个去摘果子。舒佑受了伤,二姐更惨,毛掉的比舒佑还多,可把她气坏了。
舒佑并不在意自己被啄掉几撮毛,二姐不行,尤其是头顶秃了好大一块,耳朵都豁了口,丑的她窝在野猪大婶的洞里不敢出来,骂了舒佑一路,不愿再到杜家来了。
杜衡满心感激与愧疚,进厨房从灶里拿烤地瓜给他吃。因在灶里温着地瓜这会还是温热的,舒佑果真爱吃,连皮都没剥就往嘴里送。
“慢些,这个要剥了外面的皮,不然尽吃灰了。”杜衡拿过来剥了皮,喂到舒佑嘴边。
吃了黄龙果再配上汤药,三天后杜衡再为薛覃把脉,眉心便彻底松开了。
舒佑的伤也好的快,揭开布条从皮毛上已看不出受伤,只是缺了的毛得有些时日才能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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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河开,七九燕来,天气渐暖,荒芜了一冬的山林也有了绿意,薛覃的病已痊愈,到了辞行的时候。
“多谢杜兄救命之恩。”
薛覃躬身拱手,行的是大礼,杜衡没和他客套:“记住你说过的话,我等你的消息。”
“放心。”薛覃眸光坚定,又对田桂芝辞行,杜若没出来,他将白前带来的谢礼交给田桂芝,跟舒佑也道了别,谢过了他的寻药之恩,连狗仔都去摸了摸头。
坐上马车,他临走前看了眼这个简陋小院,竟觉得在这里的一个多月,是自打爹娘过世后过得最舒心自在的日子。
若可以安稳度日,谁又愿意尔虞我诈处处算计呢?
听着马蹄声远去,杜若才从门内探出头来,远远看了一眼。
见小丫头一脸不舍,杜衡暗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心这就跟着人跑了。
“别看了,快去喂鸡。”
“哦。”杜若悻悻去剁鸡草,“哥,他还会回来吗?”
杜衡道:“人家是大少爷,还回来做什么?你少想些有的没的,想嫁人还早呢。”
“谁……谁说我要嫁人了!”杜若脸一红,少女怀春本就是件羞赧的事,哪有这么直接说出来的,羞愤得跑去鸡圈,差点踩着跟在他脚边的狗仔。
杜衡没再逗她,把草药都搬出来晒,田桂芝洗了厚棉衣,叫他过去一块儿拧干,打趣道:“早什么,阿若马上就十四岁了,好看婆家了,我瞧着那位是不错,虽然是个跛子,但行事端正模样也好,跟了他不会吃亏。”
“娘,八字没一撇,您想到哪儿去了。”杜衡哭笑不得,薛覃虽人品不差,但身世复杂,他可不想杜若跟了他去犯险。
反正杜若还是孩子心性,见着好看的都喜欢,对薛覃也就是一时好感,过阵子自然就淡忘了。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日子又过得鲜活起来,舒佑坐在屋前的树上,看杜衡捯饬药材,田桂芝种菜播种,杜若和狗仔去附近采挖新鲜的野菜,他晃悠着尾巴也觉悠哉自得,正想躺下来睡会,院子里来人了。
来的人是何大志和他夫郎方小满,杜衡感到意外,他们向来没什么交情,这会带着他夫郎来做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何大志的夫郎也是一年多了无所出,他给赵家看病治好了他们的不孕之症,这事肯定村里都知道,何大志八成也是想来找他看病的。
何大志品行不端,方小满的日子就没周兰英那么好过,因生不出儿子没少被婆家欺负,他又是别的村子逃难来的,家里都没人了,没有娘家撑腰,何大志更是猖狂,动辄打骂不给饭吃,这会脸上都还有淤伤。
“杜衡,听说你治好了赵诚媳妇儿的不孕症,真是厉害。”何大志陪着笑先说好话,“我家这不争气的也是怀不上,你能不能也给看看?哦,五十文我都备好了,给。”他主动拿出布包着的铜板,虽然肉痛,但比起儿子,这些钱咬咬牙还是给得起的。
整整五十文呐,他心疼不已,狠狠瞪了方小满一眼,一把拽过来:“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杜郎中见礼。”
要不是家里没钱另娶,他早就将他休了,何至于为了这败家玩意儿花这么多钱。
杜衡见方小满穿着单薄面容憔悴,被何大志拽了一把差点没栽倒,就这身子骨能怀上才是奇事,道:“就算是庄稼汉买的耕地牛,也得吃好喝好养得壮些才好干活,你这夫郎日子过得还没有猪狗好,怎么怀?”
何大志还挺委屈:“他就是个逃难来的流民,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他养着,他早饿死了,刚过门那会也是一日三餐供着,肚子压根没动静,还吃那么多做什么?他要是能怀上,我就是大鱼大肉也给他买。”
杜衡想了想,接过布包:“成,我给他看看。”
边上田桂芝松了口气,她还担心照杜衡的脾气会拒绝,免不了何大志要闹上一番,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暗暗松了口气。
何大志也没想到杜衡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喜出望外,拽着方小满就朝里走,跟拽牲口似的,压根没把他当成个人来看。
方小满瑟缩着一脸惊恐被拽进去,大气都不敢出。
杜衡让何大志在外头等着,方小满坐在椅子上,两手抓着满是补丁的衣衫,头都不敢抬。
杜衡让他别怕,伸手为他把脉,见他手腕上有条疤痕,想是曾寻过短见。
他身子的确亏空得厉害,照这样下去别说生孩子,怕是根本活不过半年,杜衡道:“你想给何大志生孩子吗?”
方小满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怔了一会,眼泪落了下来。
他在何家这一年,除了刚开始那几个月过得像个人,其余时候简直生不如死。
他无数次想过,当初就不该来到吉祥村,为了一口馒头答应给何大志当夫郎,还不如一早就死了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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