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真的来超渡林不羽腹中孩子一样,虔诚的像在念经文,慈悲之声如有佛音。
林不羽听着,归来,仍是你儿子。不知不觉泪水又淅淅沥沥落下……
“我的儿子,我放弃了,我自己放弃了,我怎么能放弃他呢……可这世间再无后悔药能吃。”她缓缓闭上眼,一时心如死灰,有气无力的道:“花开花落,乃因缘生灭之显现。缘起则花绽,缘灭则花落。一切皆有定数,一定都是定数。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穆云轩听出她弦外之音,知她心底怨怪剑神,不会原谅,劝道:“这世间不变的是变数,自是有下一次的。其实你的心情,大哥感同身受。”
林不羽又落下滚滚泪珠:“人生浮世,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何来感同身受。孩子不在他腹中生,不在他腹中死,他如何感同身受。”
穆云轩强忍心酸道:“就是因为不在他腹中生,不在他腹中死,他才更痛。
你看他背上鞭痕,灵蛇鞭鞭上毒有百种,其痛虽不及痛不死,但鞭破皮入肉,又更痛上几分。
大哥为了体验你受痛不死的痛楚,硬生生受父皇二十几鞭,还不让我用麻沸散,我给他缝合时,他想的是,你当时受痛不死剧毒时该有多痛?
他很爱你。”
林不羽听得怔住,热泪不断灼伤脸颊,半响,喃喃道:“他从来没说过爱我。”
穆云轩道:“他向来宁愿黯然自苦,绝不宣之于口。他从不说爱你,也许是因为说不出究竟有多爱你呢。即便他说爱你,恐怕你也不会明白他究竟有多爱你。”
这话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入林不羽心中,腹中疼痛远远及不上心中巨痛,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心痛得无以言表。
穆云轩见汤药起效,顿时紧张起来,他配的汤药并不猛烈,按理她不会陡然痛得哇哇大哭,想来还是悲伤太过,趁机作最后的宣泄了。
他替林不羽医病久矣,只想见到自己的病人恢复如初,身强体壮,见到病人生不如死的受折磨是最痛心的。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逼得他像个罪魁祸首一般,行坐不适,如芒在背。
幽幽笛声仿佛从天外传来,摒弃了世俗间的一切烦恼,林不羽意志涣散,轻易被笛声控制。
恍惚间,她灵魂出窍,飘飘荡荡,被笛声带入到纯净无染的世外仙境。
白雾茫茫无边无际的广阔大海之上,白丝丝冰凉凉的雪花一片片从天而降,冷冷清清戚戚切切飘在空中,飘到她身体上,一片、两片、三片、四片……成千上万片的雪花飘落,将她的心一点一点填满。
她感受着雪花的圣洁和寒意,渐渐整个人也被雪花覆盖,与雪花融为一体。
整个海面都白花花的,天地间都是耀眼的白色,洁净得不染丝毫尘埃,置身其中,仿佛身体化作冰肌玉骨,仿佛灵魂已清洌得冰清玉洁。
抬头不见天,只见飘飘渺渺的雪花,低头不见地,只见皑皑大雪冰封几万里。
白雪茫茫无穷无尽,又恢宏得覆盖了天地,却只是由一小片一小片的雪花堆积而成。
她感知着自身的渺小,渺小到心里装不下丝毫杂念,缓缓闭上眼,仿佛自己就是一片雪花,整个世界宁静得回到了天地始初之际,一切归于虚无。
只听见飘雪的习习风声,呼呼呼,无比轻柔的抚过她的身体,让她身心宁和,如在云端。
一曲已毕,林不羽已沉沉的睡了过去。
穆云轩听得如痴如醉,疑惑道:“没听你吹奏过这首曲子,这不是《莲心》。”
穆云迁道:“这是大哥给的曲目,是母后作的曲,叫《流风回雪》。父皇因这首曲子给小龙女命名,穆回雪。”
两人直到林不羽情况稳定了才走。
连日狂风肆虐,阴雨阵阵。
林不羽在这种阴雨天里昏迷了整整三天,剑神一直陪着,穆云轩说她身体已无大碍,就是不愿意醒来。
隔天来给她诊脉,劝她道:“梦里太美好了,现实太残酷了,你不愿意面对,不愿意醒来,你要逃避。
大哥却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清醒的人往往更痛苦。燕渝两国异动,风声鹤唳,局势紧张。
大哥马上要闭关修炼《金钟罩》十重山了,你确定不见一见他吗?”
林不羽还是没有醒来。
当晚,吴帝请剑神到朝政殿商议国事。
若非事态紧急,吴帝自然也不会在这时候打扰剑神,剑神自知大事不好,匆匆前往朝政殿。
只见吴帝、穆云轩、穆云迁、穆云焰都在场。
剑神问道:“什么事?”
穆云迁说道:“上官澜夜给我来消息了,说渝帝渝后迟迟不让上官澜挈和上官澜餮下葬,后来两兄弟倒是下葬了,但据他密查,下葬的竟是两个替身。
上官澜挈、上官澜餮的尸体内早就被孤鹤下了僵尸蛊,就是燕国用作傀儡药是僵尸蛊,活人入蛊,僵而不死,不死如尸,不生不灭,不死不休。
死人入蛊尸体不败不腐,僵而不化,栩栩如生,却又不生不灭。
孤鹤不到不死林相救,导致上官澜挈、上官澜餮两兄弟惨死。却又给他们的尸体下僵尸蛊。
回渝国后,两兄弟的尸身被替换,假的入葬,掩人耳目。真的不翼而飞,神秘消失。
上官澜夜也不知道孤鹤和渝后偷藏尸体是何缘故,问我世间是否有起死回生的法门?
他怀疑孤鹤想救活这两兄弟。”
“这就怪了,孤鹤故意让他们死,又想救活他们,这般大费周张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当初要是在不死林现身相救,虽不一定能抢走小龙女金玉,但要救走这两兄弟应该不难。”
吴帝疑惑半响,恍然大悟:“他故意让他们死,再让他们活。相传龙珠能起死回生,这事一定和龙珠有关。”
穆云迁道:“上官澜夜很确定,渝后没有得到龙珠。否则,也不会派上官澜挈、上官澜餮来抢金玉这个小龙女。”
剑神愁眉不展,问道:“龙珠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吗?母后当年可曾用过?”
吴帝道:“传言龙珠可以起死回生,长生不老。所以,才引得天下大乱,各国争抢,不死不休。
但是神龙遭天雷劫又被孤鸿的阵法所伤,元神大伤,只能化成人形,变不回龙身。
后来他逃到不周山被逼得只剩半条性命,他也从来没有使用过龙珠。
他的龙珠未曾现世。
玄冰身为龙女,也因从未修练,不知如何吐纳龙珠,更不会操控龙珠,直至身死,龙珠都未曾现世。
金玉虽是小龙女,她更不可能知道操控龙珠,如果渝国要活捉她,必像当年神龙被活捉时一样要受尽折磨,但她不会吐纳之法,根本没用。
要是杀了她,就会像玄冰一样,身死珠灭。
说到底,究竟如何生取龙珠没人知道。龙女玄冰不知道,小龙女金玉都不知道。
当年孤鸿抓了神龙,神龙被困圣山,被折磨了整整十年,燕煞南让他受尽子夜宫十八般酷刑,都没能生取到神龙体内龙珠。可见世间无人得知生取龙珠法门。
至于龙珠能不能让人长生不死,起死回生。玄冰说能。但要道行极高,高到能逆天改命的地步,且要机缘巧合。
所以当初九魅死了,神龙有龙珠也救不了。
也就是说,孤鹤也的道行难道比神龙的道行更高?他能有六百年道行?这不可能……金玉。”吴帝担忧金玉的安危,心急如焚。
剑神、穆云轩、穆云迁都知道金玉是假的小龙女,倒都不担心金玉的安危,但也都没有拆穿金玉的身份。
剑神道:“父皇不用急。渝后和孤鹤都不会派人来抓金玉,倒不是抓不走,而是他们肯定也知道无法生取龙珠,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另想办法。我倒认为他们已经想到了办法。
孤鹤不可能比神龙更厉害,真正天下无敌又何必神神秘秘躲躲藏藏?
孤鹤和渝后的背后肯定藏着一个不肯入世的高人,这个人或许比神龙更厉害。且能让上官澜挈和上官澜餮起死回生。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只有两个,第一个,渝后和孤鹤背后的高人是谁?
第二个,他用什么办法让上官澜挈起死回生?”
几人都无比震惊,面面相觑。
吴帝道:“人死了,怎么可能死而复生了?龙珠取不到,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到是闻所末闻。
连圣山孤鸿都办不到的事,孤鹤和渝后背后的高人再高,能有什么办法?”
五人久久凝神沉思。朝政殿静得可怕。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住了每一个人。
半响,剑神第一个打破沉默,说道:“很有些邪门歪道也能起死回生,孤鹤这个人就很懂邪门歪道。绝不可小觑。
但他轻易不出手,每次出手都是为了龙珠。所以,还是和龙珠有关。
他和渝后合作救活上官澜挈和上官澜餮,只怕也不是真心的,他只想得到龙珠。
那这两个重要问题就只有一个了。孤鹤和渝后背后的高人有龙珠。那他很可能就是龙。比神龙更神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龙。”
剑神这话一垂定音。
震惊得在场的四人都腾地站起,不知所措。
“玄天。你这想法太大胆了……”吴帝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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