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初次和谢毓偶遇是在他们第一次去找尚婉的时候,那时候他们都隐去了身形却没想到谢毓并非没有能力的凡人。
“对也不对。”谢毓的笑容有种隐秘的自得,“从你们来到这座城时我就得到了消息,行为可疑的陌生人很难不让人注意,之后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谢家的掌控之内,毕竟拜仙祭典将近,城中并不能有丝毫差错。”
肃晁眯了眯眼,虽然他是青丘少主,但即使是他也做不到对青丘的掌控到谢家这个地步,谢家在这座城中的势力比他想象得蔓延得还要深,而谢毓才是真正掌控谢家的人。
“这么说,你一早就知道我们在调查的事情?”肃晁终于正眼瞧了眼前这个凡人。
“自然。”谢毓轻笑,“那位胖大婶是我特意派过去试探你们的。”
肃晁蹙眉,他原以为凡人皆是如同玄天宗那些或庸庸或碌碌之人,但这个谢毓显然与那些人不同,也是他先入为主没把这个凡人放在眼里,竟被这个凡人蒙骗至此。
“你的目的应该也达到了吧。”洛清冬对此接受程度很高,并不觉得过分意外。
谢毓的愉悦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才智和手段,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凡人与强大的神明周旋的成就感,作为前凡人的洛清冬对谢毓的监视行为并没有感到很大的冒犯。
“我的人一直在关注你们的一举一动,我注意到你们查到了火灾案,那时我就猜你们应该会暗中来找尚婉便一直派人盯着尚婉屋里的动向,你们果然来了。”
“你就不怕我们调查出真相?”洛清冬问。
谢毓神情泰然:“确实是有一点担心的,但是……查出来了又如何?在知道你们不是来替尚家报仇之后,我便不对你们查出真相感到担心了。”
谢毓说着说着,眉间渐渐蹙起:“但因此我更为担心另一件事。”谢毓面向洛清冬,“殿下,你可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洛清冬正听得专注,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场外互动不由翻了个白眼,思索了片刻,随意给了一个回答:“我们的身份。”
谢毓听到想要的回答神情更为愉悦,他从小知己甚少,到如今也只有一个尚婉肯听他那些所谓的胡话,如今碰到了能跟上他思维的人自然大喜过望。
“你们行为举止成谜,我猜不透你们的来意,那时我便直觉你们身份定然不简单,于是我便起了与你们结识的念头。”
谢毓这时候嘴上说得轻松,但那时他因为这个念头彻夜难眠,他有种莫名的直觉,他们会是一成不变的现状中的变数。
“制造偶遇也很简单,只需要知道你们可能会去哪就行。”
谢毓说到这,洛清冬心神一动,插了一句:“那次我在城外遇见你,你所说的话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还是你真的这么想?”洛清冬盯着谢毓,神情难得严肃起来,“回答我,这很重要。”
谢毓没有立即给出答案,难的陷入了沉默。
洛清冬说过被她选中是幸运也是不幸,如果谢毓是想求仙问道的,他们就好聚好散,谢毓继续求他的仙,他们就继续寻找能够改天换地的人。
“回答我。”
谢毓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我其实只是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殿下,你能明白吗?”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明白?”洛清冬好笑道。
“这城中大多数是无缘仙途的人,他们的生活过得并不轻松,或者很辛苦。”谢毓眉头紧皱着,说一会就停一下。
“他们把希望寄托于无定山,只要踏上仙途一切都会好的,这辈子不行还有下辈子。”谢毓的表情悲戚起来,“但踏上仙途又能改变什么?”
谢毓的表情很快又恢复了平常:“在我眼里,这座城如同一潭死水。”
在仅有的书籍中对于这座城有寥寥数笔的记载,这座城几千年来都是如此,这座城唯一值得记述的就是在某年的拜仙祭典上有人入了仙途,仿佛这座城的其他普通人并不值得称道。
洛清冬听完了谢毓断断续续的话,终于有点理解了他的想法,她不禁问了一个问题:“你又没有踏上过仙途,你为什么那么确定这不会成为一个转机?”
“我……”谢毓吐出一个字便再没了下文。
对于谢毓的矛盾纠结,洛清冬觉得也在情理之中,一个没见过科学技术大爆炸也没经历过漫漫仙途迷茫也是在所难免,或者说产生怀疑都已经异常难得,只有在黑暗中不断摸索中坚定信念,认为自己这条路能真正改变这一切,他才会义无反顾,即使要历经漫长的岁月也不会动摇,
“没关系,我有足够的时间来等你的回答。”
洛清冬和肃晁就暂时在谢府住下来了,肃晁平时神出鬼没的,甚至洛清冬有时候他的踪迹,他在谢府中只会和谢毓说上几句。
洛清冬则是把谢府当成了度假酒店,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谢府的各个地方,很快谢府有个小神仙的事就传遍了整座城,她不禁感叹自己在闹市招摇撞骗还不如在谢府住几日,自己还白费那功夫干什么,吃力还不讨好。
拜仙祭典很快就到了,整座城都洋溢着过节一般的氛围,要多热闹有多热闹,过节的气氛让洛清冬恍惚回到了欢庆新年的时候。
谢府除却热闹以外更多的是严阵以待的紧张,因为一向是谢家人主持祭典,谢长风本想让谢风主持祭典,但谢风的权力早就被谢毓架空了,谢毓担任祭祀可以说是毫无悬念。
作为“小神仙”和她的师父,洛清冬和肃晁自然也在这次祭典的应邀之列,位置与慕容白并列。
别说肃晁对此次拜仙祭典兴趣寥寥,洛清冬也是,就这座偏僻到犄角疙瘩的城,能来一个元婴的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洛清冬被肃晁抱在怀里看谢毓在祭台之上做完一套请仙的动作,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开始前听谢毓说之前的祭典短则等一天多则等一个月。
洛清冬象征性地等了一会,见围观群众陆陆续续离开,她也催着肃晁离开去看晚上的灯会,肃晁正欲离开,他怀中的赤星石突然飞至半空中并闪烁出异样的光彩,肃晁猛地停下脚步。
肃晁嘴角微勾,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看来失主找来了。”
洛清冬慌张了一瞬也很快镇定下来,问题不大,凡间应该还没有能打过她师父的人。
赤星石散发的光芒越来越强烈预示着它的主人距此越来越近,洛清冬被赤星石强烈的光芒刺得不由眯了眯眼。
突然赤星石如同一颗火流星划破静谧的夜空,随后落入一青衣男子的手中,霎那间狂风骤起,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捂脸挡风,等狂风平息,众人只见气质卓绝的一男二女轻踏树叶缓缓落地。
虽然洛清冬当了几百年神仙,这种仙气飘飘的出场方式她也是会的,只不过肃晁神出鬼没的,她也有样学样罢了。洛清冬愣愣地看着他们,不是因为被他们的气势所震慑,只是第一次看到真正有人如同古偶剧主角出场一时看傻了,她那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但显然,其他人都被“主角们”的出场惊艳了,全场唯一不屑的大概只有肃晁了。
洛清冬回过神来就注意到为首的那个青衣男子,容貌的确有仙人之姿,生得俊美无双,神色冷淡端庄,倒像是殿里端着的菩萨,她第一眼便觉得那脸异常眼熟,很快她便在记忆里寻到了这张脸。
风修睿!洛清冬内心卧槽了一声,满心疑惑,他怎么在这?再定睛一看他手里的赤星石,显然她偷了风修睿的赤星石,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她两眼一翻差点晕厥过去。
洛清冬下意识扭过头避开风修睿的视线,她抱住肃晁的脖子在他耳朵旁压低声音道:“师父,我们溜吧。”
“现在想跑,晚了。”比起身份暴露,他更在意洛清冬不寻常的惊慌和心虚,“你似乎很怕那个男子。”
洛清冬被肃晁的调侃气得半死,她这不是怕,风修睿现在是个凡人,就算他是天界太子,现在也打不过他们,问题是等他重新变回天界太子他依旧有凡人的记忆,如果现在他们身份暴露,那到时候才叫麻烦了。
“师父,听我一句劝,我们还是不要惹他了,他就是个大麻烦。”
肃晁眉头一挑很意外洛清冬这个评价,作为龙族的四殿下,什么人才能被她称之为大麻烦。
“你认识他?他是谁?”
洛清冬真是服了,肃晁就像脚底下生根根本不走,也是,她师父这种人,最喜欢的就是惹麻烦,碰上他感兴趣的人和事,他不弄清楚绝对不会走。
她偷偷瞥了眼风修睿,认命道:“他是天界太子,风修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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