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毓已经病入膏肓的消息让谢府的牛鬼蛇神全冒出来了,因洛清冬在谢毓住处设了结界他们无法获知谢毓的真实情况,有些人就把主意打到了洛清冬这里,洛清冬住处的下人已经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批,就连玉素和风修睿那都换了许多陌生面孔。
他们没从洛清冬这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这几乎反向坐实了谢毓是真的病入膏肓了,甚甚至有传言谢毓已经死了,不然让谢毓出来走一圈所有的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关于谢毓的真假传言甚嚣尘上,又加上谢毓十多天未露面,谢家几乎所有人包括支持谢毓的就相信谢毓已经死了,只不过秘不发丧。
一时间人心浮动,有觉得自身难保已经准备跑路的,也有想趁乱薅羊毛的,但跳的最欢的还是那些觊觎家主之位的人。
就在谢家这种风雨欲来的气氛到达顶点时,有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进入了除了洛清冬、风修睿、玉素谁都没法靠近的文楼外偏院。
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暂时压了下去,所有人都在等尚婉出来,他们动不了那几个外人,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他们还奈何不了吗?哪怕她是谢毓的妾室又如何?
虽说要尊重他人**,但现在情况特殊,所以洛清冬就在谢毓的屋里弄了个“监视器”,这类通讯类的法宝还挺常见的,然后谢毓和尚婉谈的时候他们就在隔壁屋旁观
玉素面子薄,有点难为情:“清冬,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我们只是看又不插手,而且现在谢毓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鲛化了,到时候出点什么乱子还不是我们来解决?”见玉素依旧纠结,洛清冬便转向风修睿寻求支持,“风修睿,你觉得呢?”
“嗯,一起坐下看吧。”
肃晁不在,风修睿贯彻了无情道,整个人仿佛一个天然制冷器,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寒气,若不是必要,洛清冬是真不想和他讲话。
风修睿都这么说,玉素也只好一道坐下来。
那边尚婉时隔数日再见谢毓心里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关于那些流言,哪怕是深居内宅的她也有所耳闻,一开始她是不信的,可后来谢毓真的不再现身时,她心里说不上是悲伤多一点还是恐惧多一点。
她知道自己谢毓喜欢她,也知道自己至今能安稳呆在谢家后宅也是因谢毓的缘故,她觉得自己应该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谢毓,毕竟谢毓对她是真的好,可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她也曾哭着求着父母兄长不要将她送至琴坊,每次她看着坊中的活色生香,她的心便愈冷一分,她只有当她自己是个死物的时候才能挨过心底的悲痛。
刚和谢毓认识的时候也确实有过一段鲜活快乐的日子,谢毓从不认为她低贱,会同她谈论乐理,甚至会为她谱曲,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
因谢毓宠爱她,尚婉在文楼院是可以随意活动的,甚至谢府其他地方只要不是宗祠正厅之类的地方都可以随意进出,她的美梦在她于谢府见到她哥哥尚青时戛然而止。
她以为自己被他们卖给谢公子后就与他们再无瓜葛,却不想他们犹如附骨之疽,尚婉甚至都不敢让尚青见到她便落荒而逃。
她回到内院后竟忍不住失声痛哭,甚至惊动了谢毓,谢毓从外院匆匆赶来时面色紧张,她已记不得那时谢毓说了什么,她满心满眼都是对谢毓的愧疚。
对,就是愧疚,她知道自己的家人有多难缠,毕竟他们是为了钱把她送到的琴坊那种地方的恶鬼,家人是尚婉最难堪的一面,她可以接受谢毓发现她最难堪的一面,却无法接受谢毓同她一样被这群恶鬼拖下地狱。
也许就是从那天起,尚婉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谢毓,即使如此,尚青在谢府出现的频率还是越来越高,后面不止尚青来,那两个根本不能称之父母的人也时常出现,每次见完他们谢毓的神情都不好,尚婉问起来谢毓却总说没事,他会处理好的。
后面一切都在不知不觉间失控了,尚婉没反应过来就滑向了不可挽回的结局,她时常会想如果一切能重来,她应该在她刚进琴坊的时候就自戕,起码落个干净。
火灾发生后,谢毓也来过几次,只是尚婉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便闭门不见,哪怕让他进来了,尚婉也不想应付,如此几次后,谢毓那副欲言又止最后失望而归的神情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间。
她觉得自己应该为谢毓高兴的,谢毓前途似锦,没必要围着她一个出身低贱还是杀人凶手的妓子身上,可事实却是,谢毓每次露出那样的表情她都心如刀割,无数个日夜她都被情感和理智撕扯着。
谢毓还是会来她这里,只是不像从前那么频繁,但谢毓身边也没有其他女子,尚婉竟不由生出一种奢望,她和谢毓也许可以就这样过下去,只要她将那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
只是还没等尚婉跨越心里那关,变故又生,那对神秘的师徒将她小心藏好的一切暴露于阳光之下。
她并不怨恨那对师徒,她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记得那天谢毓得知真相后的表情,原本一直悬在心里的石头突然落了地,谢毓是该震惊的,不知道他震惊之余会不会觉得恶心,枕边之人是个蛇蝎妇人,谢毓以后估计不会来她的院子了。
但比谢毓弃她如敝履先传开的,是那对神秘的师徒入住谢府的消息。
尚婉叹了口气,从那日她将真相和盘托出过后,她就没见过谢毓,她没想到再见时竟是谢毓白发如雪,气若游丝地靠在床边。
“你怎么成这样了?”
谢毓松了口气,幸好尚婉没再称他为谢公子,否则他怕是要气到吐血。
“婉儿可坐近些,我不吃人的。”谢毓有意让他们间的气氛轻松一些。
尚婉根本笑不出来,却依言坐得更近了些。
“外面因为你的事已经乱得不行了。”
“我知道,但我更想知道婉儿你怎么想?听到那些传闻你是难过还是……开心?”谢毓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不!我怎么会感到开心呢!”尚婉因为谢毓这种无端的揣测而分外恼火,“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就算我……罢了,不提这个。”
“我很开心,知道婉儿你担心我,我很开心。”谢毓此刻的笑容才像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郎。
尚婉有些意动,她想谢毓并没有对她彻底失望,本来她因为那些流言而心烦意乱,如今看到谢毓无事他这颗心才彻底踏实下来。
“你真的无事吗?”
谢毓惨淡一笑:“婉儿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像是无事吗?”
尚婉的心又提了起来:“那对师徒呢,不能去求他们吗?”
被谢毓养在后宅的尚婉其实很天真,她对谢府暗地的争对并不了解,更别说最近城中发生的事了,但解释起来太废口舌,也不过是让她徒增烦扰,所以谢毓没有解释。
“婉儿,我且问你一件事,你答便是。”
“婉儿愿意陪我长命百岁吗?”
谢毓此话一出,尚婉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是她真的有资格陪谢毓长命百岁吗?
且不说她只是个琴坊出来的妓子,在谢府众人眼中做个妾都算是抬举她,何况若是她杀害父母兄嫂的事传开,定是千夫所指,谢毓对她不离不弃的后果只有谢毓也一并挨骂,她的人生已经烂透了,她独自沉沦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拉上谢毓呢?
“我希望公子长命百岁。”
谢毓这么好的人,不止要长命百岁,如果可以,她希望谢毓永远干净美好地活在云端之上,占尽一切的得天独厚。
谢毓不知道的是,在尚婉眼中,此时此刻的谢毓说出想和她长命百岁的话反而像一个濒死之人的诀别。
“那对师徒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救你的,是不是?公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尚婉哭得泪湿衣裳,谢毓却默默闭上了眼,他怎么会和尚婉走到这一步呢?感觉每一步都没错却好像每一步都错了,最后竟是连句白头偕老的承诺都得不到。
他一时气急攻心,不免咳嗽起来,随后身体便像是火烧着了一般。
他顾不得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嘶哑着喉咙喊:“水……婉儿……”
尚婉被谢毓双目赤红的模样吓得眼泪都不流了,手忙脚乱地给谢毓倒了碗水,还没等尚婉端过去,谢毓就夺过了尚婉手中的碗一饮而下,哪怕他因此跌坐到地上都没管。
等把水喝下去,那股被火烧的感觉才得以平息下去,还未等谢毓缓过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刺耳声音让满屋的气氛更是尴尬。
“谢毓,你……”尚婉的声音都因恐惧在颤抖,因喝了水,谢毓此刻出现了鲛化。
谢毓悲哀地看着数尺之外恐惧得浑身颤抖的尚婉,不禁想起了洛清冬所说的人妖殊途,他不禁讽刺一笑,这便是人妖殊途。
“罢了,你出去吧,若有人向你打听我的事,你就说我快死了,想办法离开谢府后去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生活吧,我也祝你往后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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