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俞自然不要他帮忙,摆手道:“不用了曲先生,我没什么要帮忙的。”
曲柏明今天刚好来探望长辈,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温俞,见温俞在缴费机前踌躇的样子,还能有什么猜不到的。
“没事,这不是缘分么。”曲柏明自然地拍了拍温俞的肩,温俞抿了抿唇,往一旁挪了一步避开,他也不觉得尴尬,接着说道:“别人我也不乐意帮忙,是你我才想着问两句,差多少,我这边先给你垫。”
“真不用……”
温俞还要拒绝,电话那头柳悦莹却一直没接电话,他手机声音调得比较大,曲柏明凑得近,一听就知道没人接,笑着拿过他手机,直接把温俞推到缴费机前,道:“来来来,到医院里都是紧急事,你要是不好意思,等等就给我写个欠条,反正我也知道你工作在哪,赖不了账。”
温俞没办法,曲柏明一直堵着他,他不缴费就不让他走,再加上等等温莘出来看诊还得有钱开药,他只能咬咬牙道:“那、那谢谢您了曲先生……我、我过几天就把钱还给您。”
“没事……多少我看看。”曲柏明说:“就两千多啊,那我直接给你凑个整,三千吧,到时候也好记。”
温俞捏着缴费单,低声又说了句谢谢。
交了钱,曲柏明也没走,跟着温俞一路去了放射科门口,温俞搓了搓手指,轻声道:“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曲先生要是有事就先去忙,不用这么客气的。”
“刚好没事做,要是你等等有事,我不还能帮你搭把手。”曲柏明笑道:“诶,里面是你谁啊?亲人还是朋友?”
温俞不想回答,但钱是曲柏明借的,只得回答:“亲人,我……我妹妹。”
“哦,咱妹啊。”曲柏明看了一眼温俞,又问:“具体是什么问题啊?这医院里的主任专家我也比较熟,你说说看,如果刚好能帮上忙,我给你联系联系,怎么样?”
“不用了,她吃药就好了。”温俞抿了抿唇,见曲柏明还在看自己,目光隐隐有些不快,只好又回了句:“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联系您的,太谢谢您了。”
曲柏明撇撇嘴,不识趣的家伙。
很快核磁共振的门打开,里面走出个女孩,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脸色苍白,长得和温俞有几分相似,不过温俞的眉眼看起来柔和很多。
温俞急忙上前,伸手扶着女孩,问道:“小莘,怎么样?”
温莘显然有些脱力,但还是冲温俞眨眼笑了笑:“还行,就是感觉脑子跟进滚筒洗衣机里一样。”随即又看向一旁的曲柏明,问道:“哥,这位是?”
曲柏明上前,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道:“我叫曲柏明,是你哥的朋友。”
温莘嘴甜,闻言喊了句曲哥好,曲柏明刚应了一声,就见温莘歪头倒在温俞肩上,声调轻飘飘道:“哥,我有点难受,你带我去四楼找刘医生吧,今天不知道人多不多,希望不要排队。”
曲柏明刚想说他可以帮忙,温俞就不好意思地冲他道:“曲先生,不然您还是先回去吧,我得带我妹去看病了。”
他也不乐意热脸一直贴温俞冷屁股,撇撇嘴道:“行吧。”
曲柏明一走,温莘就把头从温俞肩上掰了回来,声音也没刚刚那么虚了,“走了哥。”
温俞瞪大了眼,说:“温莘,你刚刚装病?”
“什么装病啊哥,我才从磁共振里头出来呢。”温莘叉腰道:“我刚一出来就看到那个姓曲的和你之间气氛不对劲,肯定赶紧想办法把他赶走啊。”
温俞无奈地夸了一句:“那你真聪明。”
温莘:“嘿嘿。”
温莘:“不过那人是谁啊?看着也不像你甜品店里的同事啊?”
温俞不想温莘担心,随口道:“就是甜品店的客人,刚好碰上了,有点自来熟,不管他。”
温莘听完皱了皱眉,但也没多问。
刘医生是风湿免疫科的主任,市一在A市是首屈一指的大医院,温莘到A市读书之后就一直在刘医生这看病。
核磁共振结果等了一会才出来,刘医生看了下,说没什么大碍,温俞这才放下心来,又听刘医生道:“不过我还是建议可以试试生物制剂,一个月打四次,配合起来可以减少她现在的服药量。”
温俞头垂了垂,目光不知道放在哪,只好盯着地板上的瓷砖,低声道:“好的刘医生,我们再看看。”
刘医生多少知道些温俞的情况,也没多劝,只是叹了一声,又给温莘开了点药。
医院里看病的人不分工作日和周末,到了一楼还是人挤人,温俞排了一会才把药拿到,医院账户里瞬间就只剩下三百来块。
温俞将装着药的袋子放在温莘手上,嘱咐道:“你现在打车回学校,药一定要按时吃,这两次多亏你舍友通知辅导员了,记得要请他们吃饭。还有……”
“停停停,哥,我今年都大四了,不是小学生,这些都懂的。”温莘拉着温俞的胳膊道:“对了,哥,我前两天接了个家教的兼职,两小时有一百块,一周能上两次,以后生活费你就不用再打给我了。”
温俞皱了皱眉,连珠炮一般地开口问:“家教?白天还是晚上?你这几天身体不好,就不要去了,不然病复发了怎么办?”
温莘的病是系统性红斑狼疮,从小就有的免疫系统病,不能晒太阳也不能劳累,正因为如此,温俞一直没让她出去兼职。
温莘挥了挥手道:“哎呀哥,我是去家教,又不是去工地搬砖,再说了,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累不累会不知道吗?累我就和人家改时间。”
温俞还是有些不放心,温莘又道:“反正我每次去家教都给你报平安,行吧?再过一年我也要毕业了,毕业后总得工作吧?你别总是杞人忧天,先让我去试试铺垫一下,没坏处。”
温俞拗不过温莘,只好答应了。
送走温莘后,温俞终于想起自己还没修的电动车,他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坐公交过去。
那片住宅区附近没有公交车站点,最近一站也要走十几分钟,温俞下车后,紧赶慢赶地跑过去,生怕自己的电动车被别人拖走。
可天不遂人愿,等温俞过去的时候,路边早就没有他电动车的影子了。他打电话报了警,从警察局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警察让他回去等消息,但估计是很难把电动车找回来了,折腾了大半天,没挣几毛钱,还欠了曲柏明三千块。
还有电动车……如果要再买一辆,起码得要两千块,还有温莘的生物制剂……如果要打的话,一个月算下来的话也要两千多块。
钱钱钱,都是钱,自从爸妈车祸过世后,他的生活只能围绕着这个字眼打转。可穷人的钱,再怎么精打细算,也不过是将一杯水倒来倒去,最后喝了个干净。
温俞倒在出租屋的床上,他租的地方租金便宜,一个月就几百块,但周围很多摆摊叫卖的,一到夜里就吵得要命。所幸这对温俞来说并没有什么,他把助听器摘了下来,周围嘈杂的声音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窗外静谧的夜空,沉浸在独自一人的世界中,如果不是工作需要的话,有时候他并不是很想带助听器,其实听不见声音对他来说挺好的,那他就不需要去回复别人。
脑袋放空着,不知不觉就想到温莘白天时说她要去家教。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听到温莘的话后是舒了一口气的,如果温莘真的能赚一点生活费,对他来说多少也能轻松些。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他每个月抠来抠去,也存不住钱,如果温莘能够帮忙分担一部分,一小部分的话……
温俞叹了口气,他还是担心温莘的身体。
更何况……
温俞想到他爸临死前的话。
——你是温莘的哥哥,你是家里以后唯一的支柱,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他茫然地想,该怎么样才能算照顾好温莘呢?他竭尽全力,好像也没有办法给温莘稍微好些的生活,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有曲柏明……他知道这人不怀好意,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彻底拒绝。曲柏明知道他工作的地方,而他也不可能轻易换掉自己的工作,只能寄希望将钱还给曲柏明后,和他不再联系。
压在心头的事情太多,温俞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可今天实在太累了,他抓着自己的助听器,沉沉地住进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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