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一空,人影远去,留下苏雪楼怔在原地,她又被凶了……从小到大,除了阿娘外,还没人凶过她。
眼泪顿时不争气地涌上来,又气又委屈,这男人好不可理喻,她有何错?气性如此之大,怎可与清雅温润的二公子相提并论!
哼!孩子都为他生了,脸都不给看,对她简直毫无敬重之心。当她是什么?生娃的工具?
一时愤懑,苏雪楼也忘了怕,一壁抹泪一壁拖着酸痛的身子下床。外间听到动静的芙瑾进来了,赶忙去扶她,“主儿您慢些。”
她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蓝大人最后那句话声音不低,在外间听得一清二楚,显然又与主儿起了争执,她倒是见怪不怪,只是眼下主儿失忆,免不了要吃亏。
看见芙瑾,苏雪楼愈发委屈,拉着她便簌簌落泪,“这人……这人太凶了!”
芙瑾:“……”
您平日比这凶多了……尤其是对蓝大人,格外凶。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掏出帕子递过去,“主儿您别哭,仔细伤眼睛。”
苏雪楼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拿过帕子擦了把眼泪,捂住肚子,“哎呦快走,我内急。”
咬着牙挪到净房门口,她狐疑地扫了一圈,分明看见那凶巴巴的家伙是从这边离开的,四下一扫并无人影,这才急匆匆过去解溲。
芙瑾把一直温着的水壶提过来兑了盆温水,伺候她盥洗。流了泪,脸上黏腻,苏雪楼拿过帕子擦了把脸,“你可知石室?”
“石室?”芙瑾疑是听错,“您说的是密室?”
密室连着地道,她随主子出入皇宫都是走地下密道,密道中机关重重,中间还有三条岔路,一条是通往国师府,一条通往宫外,另一条主子不说她也不问,无从得知。至于石室,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密室。”苏雪楼及时改口。
芙瑾无疑有他,“奴婢知道,主儿现在要去吗?”
见苏雪楼点头,她收拾好器物后取来一盏灯,把烛光调亮,扶着苏雪楼到了暗门前。苏雪楼来回看了半日,看不出门道,“这怎么打开?”
但见芙瑾探手到墙壁一处不起眼的灯座上,轻车熟路飞快按了几下,静谧的室内便响起一阵机括启动的细微声响,墙外流水之声恰能掩盖。
石砖墙竟向内转动,开启一道三尺见宽一人多高的门,里头微光映射,芙瑾拿了盏灯颔首踏进去,苏雪楼环顾四周,紧随其后。门内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灯台,灯台下方有一排常人不易察觉的按钮,只有按正确的顺序依次按下方能启动机关,芙瑾恢复机关,放下暗门点燃残烛。
甫一进去,苏雪楼便被面前那幅画吸引,主要是这画风……那三只老虎胖嘟嘟的,怎么看都像是她的手笔,说不上丑,就是丹青技艺太过平庸,以她的水准已然是拼尽全力了,否则也不会挂在这儿。
她很想把挂画拿下来,摆在这里总觉得丢人……
沉吟片刻,她还是吩咐芙瑾, “改日你去寻幅别的画,把这胖大虫换下来。”
芙瑾看了看她口中的胖大虫,又看了看一脸嫌弃的主儿,欲言又止,“奴婢明儿就去。”
说着继续点燃灯烛,并不宽敞的空间一览无遗,雪楼这才移眸他处,室内微光源于博古架上一颗夜明珠,她上前把珠子拿在手中探究,心中纳罕,这玩意儿究竟是怎么发光的?
除了这颗珠子,此间收纳之物稀奇古怪,苏雪楼看不出名堂,相较昼间那些,倒不显珍贵。她放下珠子后兴致缺缺随意看了看,芙瑾在博古架前驻足,朝苏雪楼示意,“主儿,这间密室还连着地道。”
“地道?”苏雪楼走过去,便见芙瑾拉出个抽屉一阵摸索,博古架竟朝两边分开,随后地砖移动,出现个黑漆漆的地道入口。
想必凶巴巴的某人就是大摇大摆走地道出入的吧,难怪深更半夜来去自如丝毫不怕被人察觉。回想方才二人的不快,她便忍不住来气,驻足凝视良久,终只道:“合上罢,回去睡觉。”
主仆二人又原路折返。
时值孟秋,雨后的夜风清凉如水,紫宸殿的偏殿内灯火通明。黄甫海与一众侍从手忙脚乱,起因是皇帝批复折子时流了鼻血。昨夜旧疾发作,今夜又淌了鼻血,突然之间如此,任谁都不免担忧。
“陛下,可要传唤国师大人?”黄甫海满脸焦灼。
幸好,血流得不多,很快止住了。
皇帝仰躺在御榻间,浑不在意一般,他望着头顶龙头浮雕藻井,问黄甫海,“苏贵妃那里可有消息传来?”
黄甫海把最后一方沾血的帕子递给身后小黄门,示意他们退下,“回陛下,娘娘并无任何动静。”
近来大事频发,神机阁却已两日无情报呈禀,皇帝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与阿姊约定,无论有无要紧事每日必传讯。
上午去时,她睡得沉,两人话都没说上,就他自言自语了好半日。他阿姊突然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失了联络,令他心中难安。
“摆驾,去鸾青宫。”皇帝坐起来,略觉耳鸣目眩。前朝诸事迫在眉睫,他知道自己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许多部署是一刻也不能等,恨不能把一日分作两日用。
黄甫海吓了一跳,“哎呦,陛下,您国事操劳,圣躬违和,便歇着罢……鸾青宫偏远,更深露重的,老奴去一趟便可。”
他眼瞅着陛下不要命般为国事操劳,有关苏贵妃那边的异常他便瞒了下来,后来他仔细想过,或许是生子伤了身子精神不济,过几天贵妃娘娘会好的。
融融灯光映在皇帝脸上,年轻昳丽的容颜略显疲态,揉了揉酸胀的眼角,道:“也罢,生孩子要了她半条命,本该好好休养,夜半三更便别去扰她了,你明早再去。”
翌日一散朝,皇帝与几位内阁大臣议事,趁这空档,黄甫海带了一早便吩咐御厨做的几样精致点心和进补药膳,去了鸾青宫。
彼时苏雪楼正在东偏殿的暖阁内晒太阳,如今坐月子哪也不能去,趁着阳光好她让人搬了个摇椅在窗子边上,躺在摇椅上发了半日愣。
月色素裙身无点缀,墨发如瀑淌在身侧,暖阳透过琉璃窗倾泻,给她镀了层柔柔的光晕,宛若神女下凡。芙瑾进去传话时,一瞬间看得呆住,肚子小下去后的主儿,已恢复了昔日一半神采,即便如此,亦令人难以挪目,她微微驻足,看了片刻才上前,“主儿,大监来了。”
闻言回神,苏雪楼这才觉得被阳光晒得浑身燥热,丝毫不顾形象拉开衣襟抖了抖,“怎么又来了?”
芙瑾被她这举动惊了下,“……,云姑姑说大监带了御膳房的点心和药膳,定是陛下挂念主儿,令大监亲自来一趟。”
身体恢复得还算快,苏雪楼觉得周身酸痛锐减,能正常走路,可一听皇帝这般挂念她,倒似有无尽烦恼,疲于应付。她吩咐芙瑾,“快,去叫几个人进来,扶我一把。”
芙瑾不解,“奴婢力气大,可以扶住您。”
苏雪楼不知如何解释,只催促道:“不是力气的事,你快去,再叫三个人来。”
三名婢子立马到位,与芙瑾一起一边一个搀着苏雪楼,后面两个人虚扶着,慢吞吞挪到了主殿。
见到这般虚弱的娘娘,黄甫海不禁想起陛下的病症,一时之间胸口便似被何物堵了,眼眶酸涩,他仍强颜欢笑,堆了个假笑在脸上,行礼如仪后说明来意,“陛下记挂娘娘,怕您近来胃口不佳,特命御膳房做了几样您爱吃的点心,让老奴送过来。”
身后两名小黄门将食盒打开,端出几碟精致的甜点,和一盅养气补血的药膳汤,交给芙瑾和另两名婢女。
苏雪楼秉着言多必失的道理,惜字如金,大气不敢喘,“谢陛下记挂。”
黄甫海暗暗叹息,“娘娘平日里爱吃御膳房做的冰镇栗子糕,今儿个陛下特意吩咐御厨现做的,口感许不及冰镇的好,却另有风味,娘娘且尝一尝。”
苏雪楼顺着话去看那几样吃食,一时蹙眉,怎么又是栗子糕?她分明从小就讨厌吃这东西。
话已至此,芙瑾不动声色瞧了眼自家主子,想及昨日的栗子糕主儿是一口没动,心想难道生完孩子口味有变?
御赐之物,即便是毒、药也不容推拒,这点苏雪楼是懂的,她看着那栗子糕只觉苦大仇深,“陛下的心意,我记下了……”
静静等了片刻,黄甫海见娘娘丝毫没有让众人回避的意思,遂出言暗示,“娘娘稍后可慢慢享用,陛下这两日被小皇子闹得夜不能寐,身心欠安,老奴这便回御前去伺候。”
他满怀期待,孰料正在漱口的娘娘这头吐完漱口水,快速丢来一句,“大监慢走。”
黄甫海:“……”
他眯了眯眼,往日一听说陛下有恙娘娘必会关切详询,今日却一反常态不闻不问,结合之前的异常,他心中不免大骇:难道娘娘生产时出了意外?
那夜因涉及换婴一事,档案本就做了假,过程详情并未深究,此刻看来有必要回去刑讯稳婆,看当夜到底是何情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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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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