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听到寓木的话,死死攥紧了寓木的手。
“那怎么办?” 她的声音里满是惊恐。
“我看了一会,这火一直在往此处烧,我们必须出去,不然也会被烧死。但是动静小一些。”寓木说着走到门边,合欢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胳膊。她们走到门边,轻轻想打开门,可是那扇木门却只是拉来了一条缝,却再也不能打开了。
两人满眼惊恐地对视了一下,一人一边更用力地拉门,木门摇摇晃晃却怎么都打不开。两人又走到旁边的窗户,窗户也怎么都推不开。眼看着外面火势越来越大,两人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试试这个窗户。”合欢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趔趄着把寓木带到窗边。两人抬头望去,上头有个大不的窗子。虽不大,但足够她们通过。两个合力把一张木桌搬到墙根,寓木爬上桌子,试探着去推窗户。幸好,这个小窗没有被封死。
寓木欣喜地转过身,伸出手把合欢拉上了桌子。而后,她自己有些艰难地爬上窗沿。窗户很高,但她环顾了一周确定安全后,她毫不犹豫地往下跳去。落地的瞬间,她顺势打了个滚,幸好没有伤到手脚。合欢也紧随着她跳了下来。两个人屏气凝神,没有说一句话。
两人正准备望合欢父母的房间跑去,就看见了她父母互相搀扶着急急朝她们走来。
“欢欢,木木,你们醒了就好,我们快走。”许寿远喘着气说道。
“爹,怎么回事?” 合欢急急地问。
“我也不清楚,但一定有古怪,这火眼看就要烧过来了,我们先走。”许寿远保持着镇定。
四人赶紧往后院的门走去。
许寿远刚打开大门,却迎面撞上一个拿着刀的黑衣人,在火光的映照下,许寿远一眼看见他刀剑上还滴着血。
“快跑!” 许寿远转身冲着后面的三人喊道。
四人才刚转过身,就看见另一个黑衣人迎面而来,带着一样滴着血的刀尖。
四人一下明白了,虽不知他们是谁,可这夜里这样的火光里,怕是先杀再烧,都没几个人活下来了吧,怪不得这样的安静。
合欢四人随手抄起院子里的家伙,六人很快撕打在一起,只是很快合欢几人便落了下风。几人身上都负了伤,两个黑衣人却岿然不动。显然,他们是训练有素,直奔屋里人的性命而来。
四人背靠着背围成一团喘息,和两个黑衣人对峙着。
“等会你们三人看着机会快跑。” 许寿远小声又急切地说道。
“爹!”合欢带着哭腔。
“别哭,逃命要紧。”许寿远似命令地说道。“木木,欢欢胆小,就靠你了,你们一定要出去。”
许寿远看向寓木,两人只是交换了眼神,寓木重重地点了点头。
“欢欢别怕!娘在!” 莫挽温声道,又对着许寿远说,“寿远,我这一生多活三十年也不枉费了,你在哪我就在哪。”
两个黑衣人持着刀看着这几人在低声说着话,只是对峙着,沉默着,一点也不着急动手。
“敢问两位大侠,我们是何愁何怨?就算是死,也给我们个明白吧” 许寿远打破了沉默。
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却丝毫不应。
就在两个黑衣人松懈的一瞬,许寿远拿着手上的采药的镰刀冲向黑衣人,莫挽也紧随其后冲向另一个黑衣人。
“爹!娘!” 合欢急急地大叫了一声,却怎么也挣不脱寓木的手,神志恍惚被寓木带着跑了出去。
“不行不行,爹娘还在里面!” 合欢被拽着手却猛然停下脚步,一时没站稳重重地摔在地上。寓木也被她带着在地上滚了一圈,两人的手这才松开。
合欢急急地爬起身想往回去,被寓木一把抓住。在寓木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比起两人的性命重要。她虽然舍不得合欢的父母亲,但事实摆在眼前,她要让她们两人至少能活命。
“我们回去又能如何,一起送死吗?” 还没等合欢回话,寓木两手握住合欢的腰,把合欢扛在肩上就往外跑。她原本就比合欢高许多,从小吃苦身子也算是强健,扛起合欢并不难。
合欢在她肩上始终在挣扎哭喊,却被死死地禁锢住。她努力抬着头看向背后,看着那个闪着火光的院子越来越远,看着那个她从小生活的院子渐渐消失在她眼前,看着院子门口的血迹慢慢爬到了她的脚下。
眼泪汹涌而出,让她更看不清一切,眼底的火光渐渐暗淡,她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从未有过的悲伤袭来,她只觉得胸口被死死压住,喘不过气。她想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寓木没有心思顾及其他,她跑了没多久就看见一处火势低些的屋子,想着应该是已经烧过一阵了,她咬咬牙,冲了进去。
她们运气不错,冲过还在烧着的院门,里面是一个空旷的院子,中央有一口井。院子里的一些杂物已经烧的差不多了,火势慢慢小了。
寓木把合欢放下,匆匆在井边挪出一个圈子,在井边找到水桶,打水浇灭了周围的一些火,用水打湿手帕让合欢拿着捂住口鼻,两人勉强在还在院子中歇了下来。
等到忙完这些,她才有空看向合欢。合欢眼神涣散地瘫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泪如雨下,手臂上伤口还留着血。
寓木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去坐下,紧紧抱住了她。
两人就这样枯坐了不到一柱香,寓木起身再去打些水,回过头却只看到合欢往外跑的身影。她急忙扔下水桶追过去。
合欢径直跑回了自己家,一进院门,就看见爹娘并排着躺在地上,身下一滩红色的血迹在火光里泛着光,里屋已经起了火。
合欢的脚步停住了,她努力想喊爹娘,张大了嘴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她浑身颤抖着,踉跄着走向爹娘,却每一步都想逃。她走过去跪在爹娘身边,握住他们握紧的手,突然发觉娘的手还有脉搏。
合欢双手往脸上一抹,抹开眼泪,在莫挽身上上下摸索着查看伤口,一声一声喊着娘。
莫挽果然醒转,虚弱地睁着眼睛,看见合欢,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她走。
“欢欢,别哭,能和你爹死在一起,我也无憾了。” 莫挽推不动合欢,只好努力伸出手抹着合欢的眼泪。
“欢欢,找到哥哥,你们,你们要,好好活着。”莫挽吃力说着话,在最后几个“好好活着” 重了语气。
合欢只是慌乱地一边喊着娘,一边用颤抖的手捂住莫挽胸前淌血的伤口。
莫挽的手垂下的一瞬,合欢只觉得天崩地裂,慌乱着哭喊着努力去捂住伤口。她也没有留意到身后,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寓木追到合欢院门时,看见的便是这个场面。合欢背对着她跪在地上,后面站着个拿着刀的黑衣人。寓木想大喊一声,又马上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小心躲在门后。
在那一瞬间,寓木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合欢好好活着。她以为自己对合欢有恨,有嫉妒,她以为自己心里有许多不甘。可是在那一刻,她看到眼前黑衣人的刀举起时,她只想要合欢活着。她甚至从未想过危险,从未想要自己逃跑,她一个千辛万苦活下来了且那么爱惜性命的人,此刻却只想要合欢活着。
她曾经握着母亲的手,看着母亲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曾经抱着那个婴孩,感受着她渐渐冰凉的身体。她总是这样,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崩塌,她那么努力地去抓,却什么都没有抓住。这一次,她想要抓住些什么。
寓木抄起了身旁的一根木头,冲了过去。
合欢听到声响,警惕地转过身,却看见一把刀带着寒光向自己砍来。
合欢还未来得及躲闪,那把刀却突然偏了方向,重重地劈向一旁。合欢看清了剑身上的花纹,她认得那个花纹。
“太子妃!” 蒙着半张脸的黑衣人皱着眉头,脱口而出。随后,他被抄着木棒冲来的寓木在后脑重重一击,直直倒了下去。
寓木丢下木棒,几乎瘫软在地。但是她没有停留太久,她用力站了起来,拉起合欢就准备走。
“不行,我不能留爹娘在这。” 合欢看向屋子的火光,用力挣脱了寓木的手。
寓木这才打量躺在血泊里的两人,想到白日了和他们共处的温情,浑身有些发抖,眼眶泛红。但她只一瞬就调整过来。
“那你背着娘亲,你可以吗?” 寓木蹲下身问合欢。
合欢有些不可置信,但马上用力地点了点头。
寓木帮扶着把莫挽放到合欢背上,自己又蹲下身有些吃力地背起许寿远。
几声惊雷轰隆响起,霹雳而来的闪电下终于能看清两个女子的身影。两个满脸满身血污,衣裳发丝凌乱的女子,就这样背着两个人往前走去,步伐沉重却坚定。他们身后,一条长长的血迹无声跟随着。
寂静的夜里没有一点风,闷热的气息压的人似乎无法喘息。
合欢带着寓木进了附近的一个院子里,许是因为那个院子与左右院子间的巷道格外宽,所以没有牵连起火。寓木担心那里会不会太明显了,合欢却坚持说那里安全。院子后门已经被砸开了,他们径直进去了。
院子空旷却长满杂草,丝毫没有人迹。合欢走到一间房前,小心放下莫挽,从门前的一个满是杂草的花盆下摸索出一把钥匙,开了房门。她进去后,又在柜中摸索着什么,不一会,柜子自行打开,显露出一个密室。
合欢把爹娘在密室都安顿好,找出蜡烛点上,而后颓然地坐在地上,沉默着盯着父母亲。寓木想要去安慰她,却见她擦擦眼泪,站了起来。合欢依然没有说什么,只是撕下了自己的衣角,小心地清理干净房中的血迹,而后准备出去收拾院子里的血迹。
她才走到院中,一声惊雷伴着一阵瓢泼的大雨轰然而下,合欢在雨中抬起头望了一眼墨黑的天色,似乎松了一口气,笑着瘫坐在地上。
寓木冲到雨中把她拖回到屋檐。寓木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她拖回了屋子里,一一关上了房门。
两人都没有发觉,一方手帕落在了门口,上面端端正正地绣着朵合欢花,手帕被血染地几乎看不出原来的白色。
寓木进到密室后四处走动翻找,想找出些能用的东西。不一会,她就在一个箱子里翻出了许多女子的衣裳,看着有些旧有些小,但干净整洁。寓木拿着到合欢跟前,轻声让她换上衣裳。
合欢从进屋起就坐在爹娘中间,小心擦着他们脸上身上的血迹,一声不吭,脸色苍白,看不出悲喜。
可是在合欢看见寓木手里的衣裳时,眼泪又汹涌而出,她终于抱着几件旧衣裳,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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