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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帝台春(十九)

这些琐碎事耗费了不少时间,回到燕返阁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诉衷情门口坐着小易和小喜,两个孩子动作一致,探头向门内,托着腮看戏。

幸好不指着他们两个看门。

还是小喜先发现了她,一跃而起抱住她的胳膊:“秋……师叔!今天还演思归巢,正演着呢,快快来!”

小易眼睛也亮晶晶的:“娘!你终于回来了!”

她被这两个孩子裹挟着坐在了戏台下。

丝弦悦耳,吟哦醉人。

哪怕不是第一次在燕都演这一出,紫英班台下仍是人满为患,个个沉醉其中。

去年有段时间,她受了伤,寄住在紫瑛班养病,那时候这出《同心鸾》就已经火了,几乎日日都在唱,即使当天排的戏单里没有,戏班早起吊嗓子也唱,无论是故事还是唱段,她早已经滚瓜烂熟。

彩鸾为积攒功德成仙,救下了遇难的将军黄道昭。两人互生情愫,相携回家。

但黄道昭的父亲不满彩鸾出身,安排他另结亲事。两人互明心意,大闹婚堂逃出城去,在荒郊野地里拜堂成亲。

此后两人漂浪江湖,却遇到洞庭水妖搅弄风浪,淹没良田,他们夫妇二人联手拿下水妖,拯救了黎民百姓。

皇帝知悉他们的功绩,给黄道昭封了官,又将彩鸾封作诰命夫人。二人衣锦还乡,黄道昭的父亲痛悔自己有眼无珠,彩鸾原谅了他,从此一家和美团圆。

融合了时人最爱的人妖相恋,又有一出极为精彩**的大闹婚堂,《天为媒》那一折荒郊拜堂的唱段更是好听,自从这出戏第一次上演,就是场场叫好,喝彩连天。

紫瑛班这出戏尤其好,但秋白鹭看了却兴趣寥寥,冯瑛侠问她原因,她就坦诚相告:“彩鸾最先起还想着成仙,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去人间高高兴兴地做了个诰命夫人。糊涂。”

除此之外,她没再对这出戏有过其他评价。

冯瑛侠说,听了她的话才续出了后面两折《思归巢》和《老君怜》,想来就是这一句话了。

《老君怜》昨晚已经看过,小喜却说《老君怜》只是敷衍看客的团圆结局,只有《思归巢》才最好看。

这一来二去,倒是吊起了她的兴趣。

台上的彩鸾锦衣华服,坐在自家的园林里欣赏春光。

杏花甜香,草木青润,燕子掠过水面,停息在柳枝上梳理羽毛。

彩鸾啁啾几声,唤燕子来到池前。

接下来是一段十分炫技的对唱,台上的彩鸾是青衣,哀婉多情,燕子的声音是花旦,活泼清脆。

台上的燕子持在彩鸾手中,台上美貌的女子一人饰两角,在哀婉和活泼之间切换自如。

她和燕子说话,先问寒暖,再说衣食,燕子羡慕她一家温饱,羡慕她绸缎披身,她却急急追问燕子,山上残雪褪否,河上春风寒否。

燕子说:“你这鸟儿好生奇怪,明明也有一双翅膀,自己却不去看,偏来这里烦扰我。”

彩鸾念白:“啊——好燕子,并非我无故烦扰于你,只是锦衣华服缠裹我身,双翅不能伸出,屈指算来,也是三年不曾飞翔了——”

燕子闻言大惊:“哎呀呀,你好忍性,是我失敬了。我听说蛾儿作茧自缚,是要变个蝴蝶,你受这样大的苦楚,是要变个什么呢?”

彩鸾不语。

燕子绕着她飞了两圈,径直飞走了。

彩鸾哀凄地踉跄两步,回身抱臂,朱唇轻启,吐出满堂啼血之音。

秋白鹭听她在台上爱恨交织,一时是爱侣情深难割难舍,一时是思念故乡幽怨断肠,一时是富足和乐久惯安逸,一时是回忆昔年与亲朋细雨中穿林扫叶畅快翱翔。

她怨恨又彷徨,在台上的脚步也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水袖翻飞,好似昔日乘风弄月的鸟儿再次展开了双翅。

“灯下描眉闺中乐,怨恨两字怎出口。锦绣膏腴非我愿,落寞常上望江楼。”

唱腔婉转流丽,台下轰然叫好。

唯有秋白鹭默然不语。

“思从头,念从头,只愿得回转昨日仙山衔草枝上游。”

“心悠悠,恨悠悠,登仙路断我切切哀鸣总无休——”

虽然知道这个戏本子就是由她的话续成的,但这戏词未免也太过刺心。

秋白鹭暗自苦笑,看两个孩子看得正认真,也不去打扰他们,独自出来,倚在门外墙边。

明明有万般心事,一时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呆看着街景。

门外人流如织,摇着折扇的风雅公子和背着长剑的侠客一路走一路笑,发髻上缠着红绳和金坠子的小姑娘扯着母亲的袖子撒娇。

也有落拓的江湖人倚着栏杆,对着一池宝石莲花独饮,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样的伤心事。

她离了诉衷情门前,也依靠在绿池边的栏杆上,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旁边的江湖客斜睨她一眼,突然丢过一个酒壶:“请你喝酒。”

秋白鹭不爱酒,迟疑着凑在鼻子前闻了闻,似乎气味还算清甜。

江湖客大笑:“没有下毒,放心。”

秋白鹭静静打量了他片刻,把他看得浑身发毛,忽然一笑,啜饮一口壶中的酒。

入口清澈甘醇,并不像一般酒肆里的酒那么呛口,甚至不比皇宫里常用的金凤酒差,想来也是重金购得的好酒。

这江湖客居然是个大方的家伙。

秋白鹭问他:“为何独饮?”

江湖客问她:“为什么叹气?”

心上千头万绪,她自己尚且理不清楚,怎么能解释给别人听呢?

所以她也懂了江湖客的意思,畅快一笑:“同是天涯沦落人,好巧。”

江湖客却摇头:“怎么叫沦落人,听着丧气。”

秋白鹭无心和他舌辩:“那叫什么?”

江湖客想了想:“江湖具是失家之人,我偶尔自觉苦命,想想又是人人如此,没什么出奇的。你我今日同此惆怅,如江上浮萍相聚,也可互称一声漂萍客。”

秋白鹭大倒胃口,暗骂一声酸儒,将壶中残酒洒在池中,汇入一池绿水,对这位“漂萍客”说:“多谢好酒。”

江湖人聚散随意,“漂萍客”也不以为奇,略一颔首:“回见。”

秋白鹭回转诉衷情,却见楼内已经散了戏,楼内的客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美貌的侍女托着茶盘穿梭其中。

她目光扫过,定在两个小孩身上,他们两个自己找了个空桌子,从果盘里捡了个红彤彤的大橘子吃。

两个小孩坐在比他们还高的桌边,小喜乐陶陶地晃着腿,在那里一瓣一瓣地掰橘子,小易也乐在其中,捧着自己分到的那瓣橘子,颇为珍惜地细细品味。

秋白鹭不禁一笑。

她走到小喜小易身边,自取了一盏茶,问小喜:“我有事找瑛老板,她在哪?”

小喜犹豫片刻,跳下凳子来就要引路,秋白鹭忙按住她:“小孩子只管玩,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去寻她。”

小喜虽然初见不靠谱,但相处久了却是个细致孩子。

她说:“方才台上是瑛老板,盏茶之后再开场,是文文姐唱老君怜。瑛老板这时候大概在卸妆,但你现在找她,她顾不上理你,临上场前要给文文姐说戏呢。”

秋白鹭点头。

小喜说:“师叔,我看你再等一会,等文文姐上了台,你去后台找她,瑛老板准还没走。”

秋白鹭坐下,小喜反而拘谨起来,自己埋头剥橘子。

小易左右看看,自己也拿了个橘子剥,剥完掰了一半给秋白鹭:“娘,甜橘子。”

秋白鹭含笑接过,一边吃橘子,一边听楼上雅间的聊天往她耳朵里灌:“听说了吗,这回的大搜全城可不是说说,咱们家住的东柳坊也要搜,西边贱民们住的地方也搜,我哥说连燕返阁都要搜一遍呢。”

“啧,陛下也是急了。”

“嘘……你口无遮拦的,回去告诉伯伯一定打你。但说回来,两个儿子都没了,谁都要急一下。”

第三道声音凑趣说:“不是还有肚子里那个吗?”

“呵,大的他自己杀了,二的谁知道是丢了还是没了,小的还没出娘胎谁知道男女……”

“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快闭嘴!”

雅间里的几个人顶了几句嘴,便安静下来。

秋白鹭收回心神,含住一瓣橘子,甜蜜的汁水滑向喉咙,回味里却还带了一点酸。

迎向小易的目光,她点头,认真地说:“好吃。”

铜锣三声,好戏开场。

秋白鹭拍拍小易的头:“照顾好自己,我去后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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