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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说，今晚有鬼团子摔跤大赛，他问咪要不要去看。
咪要去！！！
——
温柚化身鬼团子，熟练地钻入副驾上的绿色水桶，在里面“游”了两圈后，小黑爪子搭上水桶边缘，他倏地冒头，对陆川说：“出发！”
虽然上次在日记里说讨厌坐车，但这次的乘车时间短，他们距离目的地约三十分钟的路程，温柚还算接受良好。
每次陆川在十字路口停下，温柚都会好奇地探出脑袋，去看红绿灯，等绿灯亮起，陆川启动车子往前，鬼团子又坐回水桶里抱着玩具继续啃啃啃。
陆川在目的地附近的商场停好车，刚准备下车，一只小黑爪子就搭到了他的手腕上。由于鬼团子的爪子太短，温柚不得不努力伸长爪子，才能一爪搭着陆川，一爪指向储物箱。
“怎么了？”
尽管提出了疑问，陆川的动作也没停，他顺着温柚的指向，打开副驾驶前那个储物箱。
温柚回答：“戴上耳机。”
不需要温柚再往下说，陆川就明白他的意思——戴上耳机，再和温柚说话的时候，就不会被认为是神经病。
从陆川记事起，就常被同龄孩子追着指指点点，笑话他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以至于最初的几年，他总是和人打架，光是赔付的医药费，都足够买套房。
后来满十六岁，威名已经散播出去，再打架也可能会被拘留，陆川收敛了许多。他眉眼间阴郁气息浓重，又练习了十年跆拳道，周围的人不敢招惹他，自然也就没人和他做朋友。
他二十多年来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即便加入捉鬼协会，也没有改变这一点。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被人关心着，居然是个还不错的滋味。陆川听话地戴上耳机。
他们一道下了车。
温柚变成人形，好奇地东张西望，他的视力很好，在昏暗的环境下也能视物。然而停车场里除了车子就是石柱，并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他催促陆川一声，又加紧往前跑了几步，从停车场出口出来，视线一下变得明亮起来，昏黄的街灯立在道路的两侧，车来车往，橙黄色的车灯、红色的尾灯，连成一线绵延至道路远处，他们的身后是一座开放式小公园，孩子们追逐打闹，中年人们漫步闲聊，老人们锻炼身体。
陆川想要牵温柚的手，被温柚一掌拍开。
这个不老实的人类净干一些想被送进精神病院的事情。
温柚踮起脚来，瞪了陆川一眼。然而这一丝警告的作用也没起，陆川只觉得小猫鬼香香软软的，让人想咬一口。
“鬼团子摔跤大赛在哪？我们快点去，一会儿晚了就看不到了。”
陆川朝着左手边走去，他发觉自己好像严重低估了温柚的八卦心，小猫鬼上次散步的时候遇到小情侣吵架，硬是不肯走，并且蹲到两人的附近，脑袋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小情侣，只有在争吵进行到很激烈的时候，才动动尾巴和耳朵。
凭温柚这个兴奋劲，要是等会没见到鬼团子打架，晚上岂不是要咬死他？
陆川盯着温柚的背影，设想着那个画面。
——他觉得那样也不是不行。
温柚忽然感觉背后一凉，好奇又警惕地回头一看，除了陆川什么也没有。小猫鬼不解地挠了挠脸，转回去，走两步，再猛地回头，发现还是只有陆川。
“怎么了？”
“没什么。”
温柚继续往前，到了十字路口的时候停住脚，乖乖地贴着陆川，等绿灯亮起再一起过马路。
走了大约两三百米，商铺渐渐多了一些，温柚看了看那一格格明亮的商铺，又看了看地标建筑的LOGO灯。他觉得这地方很眼熟，“陆川，我好像来过这里。”
“是吗？”
温柚没再回答，他的注意力全被熟悉的街景吸引了去，每到一个熟悉的地方，他就要盯着看上一两分钟，新的疑惑占据了温柚的大脑，他没再问陆川摔跤大赛的位置，而遵循内心的指引，继续往前摸索。
这里有一些他熟悉的店铺，但更多的是陌生的店和人类。
最终，温柚停在了一家宠物医院的门前。
里面的灯亮着，前台坐着一个他并不熟悉的面孔。头顶的招牌灯似乎更换过，比他上次见到时，要新一些，不过名字还是同一个。里面的布局也大体没变。
温柚看了一会儿，就转头去看陆川，他并未注意到陆川攥着的五指因紧张而出了一层薄汗。他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陆川，“我来过这里，他们给我打针，吃药，还把我肚皮的毛都剃光了！”
前半段还没什么，直到陆川看着温柚一脸气鼓鼓地告状被剃肚毛，没忍住弯了唇角，他松了手指，“那很坏了。”
“嗯！”
温柚重新看向里面。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回到陆川的身旁，用手轻轻勾住了陆川的小拇指，忽然改口道：“其实也没那么坏。”
至少在温柚生病的时候，他们是真心想要救他，治好他的。
小猫鬼就这样勾着陆川的手，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关于宠物医院的事情自然而然地从温柚的口中流露出来。
温柚生前就住在这宠物医院的附近，他不舒服了，病了，主人就会把他带过来治疗。他太调皮，还爱咬人，医生们都叫他小魔王。
好在小魔王只是轻咬，不会破皮，更不会流血，人类故意痛呼，小魔王还会心虚地给人类舔一舔“伤口”。
他们喜欢温柚，待温柚很好。
后来快一岁的时候，温柚不再乱跑乱跳，每天总是精神不佳，偶尔还呼吸困难。吃了药，情况也并没有好转，确诊心脏病一个月后的某个深夜，温柚突然发病，离开了人世。
小猫鬼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带着陆川乱走，说不定已经离摔跤大赛越来越远，他们最终还是牵上了手，并且是十指紧扣。
人类在安抚他人之际，尤其喜欢握手、拥抱，或是亲吻。
但温柚其实不太难过。
死亡让他远离了病痛，他又可以重新蹦蹦跳跳了。只不过他的死，让他的主人很痛苦，那些流之不尽的眼泪，即便温柚想帮她擦去，也实在是办不到。
“我的主人和我一样，也身体不好。”温柚停住脚，许是将要下雨的缘故，天微微刮了些风，他自己感受不到，但能看见风拂过树叶，拂过陆川的发梢，“我死后的一年，她也倒在了手术台上。我本来想去找她，告诉她，这一年里我其实一直陪在她身边……可是鬼差来得太快，我还没和她说上话，她就被带走了。”
陆川喉咙微涩，“你之所以留下，是为了再回到她身边？”
温柚摇了摇头，“我在等她的转世，想看一看她有没有过得比上辈子好一些，有没有更健康一些。”
“假如看到她过得好，我就会去转世投胎。”
说到这里，温柚注意到陆川的神色一黯，握着他的那只手也不自觉收紧了些。
见陆川一脸阴沉和紧张，温柚坏心大起，故意不往下继续说，而等陆川把他拉入无人的昏暗处，困在自己怀里，并低头吻一吻他时，温柚这才不紧不慢地往下说：“不过，我现在发现了一种我更喜欢的生活。”
他不会生病，不会再经历“死亡”，他可以尽情地奔跑，玩耍，可以吃从前他很馋，但不能吃或不能多吃的食物。
死亡后的世界，原本其实并不会这么多姿多彩，他们什么东西也碰不到，什么东西也吃不了，他们不会饿，不会渴，不知冷暖，只能依靠揍一揍其他鬼团子、蹲墙角听人类八卦度日。
陆川的出现为他带来了色彩。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非常喜欢。
在又一个炙热的吻将要落下来之前，温柚抬起两只手，捂住陆川嘴巴。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顿时忧心忡忡地问道：“鬼团子摔跤大赛开始了吗？”
陆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嘶——”
“怎么了怎么了？”
“记错了，不是今天。”
“…………”
温柚很生气地咬了陆川一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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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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