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安逸，严池越发嗜睡了。
他被仲景曜叫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应答一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贪恋着被窝里的温度。
仲景曜笑了声，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要迟到了。”
嗯？
严池皱皱眉，缓缓睁开眼，惺忪迷离，大脑努力开机。
反应了几秒后，他有些苦恼地发现今天是周三，他还得上班。
几点了？
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下，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严池猛地就清醒了。
严池赶紧下床洗漱，火急火燎地找了套衣服换上。
仲景曜抱臂地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始终噙着笑，他倒是不急，倚着门看严池像小蚂蚁一样胡乱窜动。
几分钟过去，严池算是收拾好了。
他站在仲景曜跟前，扬了扬眉，表示自己已经好了。
“走吧，吃早餐。”
严池看了下时间，好像也还来得及。
他不好意思催仲景曜，毕竟是自己先赖了床，拖累了仲景曜的行程。
默默地喝着粥，严池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仲景曜。
仲景曜吃相真优雅。
严池默默地想。
“好看吗？”
好看。
“坐过来一点，看得清楚。”
严池别过脸去，耳根毫无疑问地发烫，他会说话也反驳不了仲景曜，更何况不会说话。
他低头一味吃着碗里快见底的粥，顺便看一眼时间。
时间越来越紧迫，仲景曜终于起了身。
今天有小雪，洋洋洒洒的覆盖在刚冒头的嫩青小草上，风格外刺人。
燕城靠北，雪下得早，小雪人都堆不起来，下一天雪，第二天又融化得差不多了。
车里开着暖气，放着九十年代的英文歌，严池听不懂，无聊地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街景。
仲景曜看了他一眼，说：“中午一起吃饭？”
严池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公司有食堂，严池这几天中午都在食堂吃，吃完又回去赶稿，几乎不会让自己有空间休息。
他是新人，想做得更好就是要比别人付出的更多，大概是急着站稳脚跟，刘明说他在内卷。
严池反应过来，他的努力在别人看来，大概是有点刺眼。
他放弃了。
分派给他的工作按时完成就行，确实他的做法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有没有想吃的？”
严池认真考虑了一下，在手机上打字给仲景曜发过去。
【你安排就好，我都可以的。】
…
严池收到了仲景曜让他上39层的信息。
中午时分，办公室里早就空无一人了，灯关了，光线有点暗淡。
他在等仲景曜，走得迟。
按下39层的电梯时，严池还有点紧张，生怕别人会看到。
想什么来什么。
他出了电梯，迎面走来了几个人，有说有笑，胸前挂着工作证，合身的职业装，正准备去吃午饭。
见到严池，几个人面面相觑。
张长明是见过严池的，在仲景曜的办公室里，因为知道他是哑巴，当时还多看了几眼，对他印象还挺深。
他主动问：“严先生，来找仲总吗？”
严池真些意外，他对张长明笑笑，点了点头。
“我带您进去。”
严池摆了摆手，有些尴尬。
看他们都要下班了，要因为他的到来耽搁了，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
严池手还没放下，看见几个人投来的目光，只好跟张长明进去了。
张长明的态度没有他拒绝的余地，再拉扯一阵，只会耽搁他们更多的时间。
办公室里，仲景曜还在埋头工作，严池进来他也没抬一下头。
键盘噼里啪啦地运作，严池捧着温水，他没打扰仲景曜，打量了一遍办公室。
和上次来一样，在忙的仲景曜，暖和的温度。
只是那次他太紧张了，他根本不敢细看。
现在看来，仲景曜真的低调，永远是简单大方的设计，从来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干净整洁。
仲景曜终于忙完，抬头看严池在沙发坐着，支着头打磕睡。
严池失去平稳一个前倾，正好看见一双油得发亮的黑色薄底皮鞋在他的跟前。
他的大脑有几秒的停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还没来得及坐起来，严池已经被压在沙发上了，仲景曜的重量几乎全在他身上。
仲景曜低低喊了声老婆，喘了口气。
他很累了吧？
严池想。
他没有挣扎，伸手回抱着仲景曜，沙发深深凹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饿的咕噜声响起，仲景曜由上而下地看着严池，倏地笑了声，食指刮了他的鼻尖，之后从他身上起来。
仲景曜看了眼时间，说：“在这儿吃，行吗？”
“就我们两个。”
严池点点头，他不在乎在哪儿吃，更在乎仲景曜在不在身旁。
他整理好衣服坐好，乖乖的像个听话的小孩。
“下午忙不忙？”
仲景曜冷不丁地问了句。
严池摇头，他是组里的新人，工作量还算一般，完成率也很高，总体比较轻松的。
他看着仲景曜，怎么了？
“陪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严池眨巴着眼睛，一脸的疑惑。
仲景曜指尖轻抚着严池的唇，“到了你就知道了。”
严池用嘴形哦一声，也不再追问了。
敲门声响起，送餐的人到了，陆续进来了三个人。
饭店没用打包盒，用了保温桶，以平时出菜的标准来送餐，连汁水都没有洒一点，六个菜，需要三个人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严池有些惊讶，他觉得还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餐盒不需要回收，饭菜都还是热腾腾的，冒着热烟，饭香味一下就飘满了整个办公室。
严池感觉好像更饿了，两眼都在发光。
仲景曜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他先给严池夹了菜，“吃吧，一会该冷了。”
一点多了，严池实在饿，周围也没有旁人，也不含蓄了。
他最近饿得快，没到中午就开始饿，刚刚大概是饿过了头没什么感觉，温热的饭菜下肚，他才又有了饥饿感。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仲景曜好笑道。
严池耳根一阵发烫，放慢了速度，糖醋里脊的酸甜感在口腔里爆发，他发现自己的胃口出奇的好。
直到桌上的饭菜都一扫而空，严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吃撑了。
“嗝——”
严池：“……”
他有种社死的错觉，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仲景曜的表情。
不用想也知道仲景曜在笑。
“看来对这顿饭的评价还不错。”
严池：“……”
仲景曜亲了他一口，“你休息会儿，我打个电话。”
…
严池又请假了。
在路上严池还在想，这次仲景曜要带他去哪里，是不是又准备了什么惊喜。
大脑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仲景曜的声音传来，他才回过神。
到了。
——燕都医大第一附属医院。
严池看出窗外，愣了下，不可思议地看向仲景曜。
他没有笨到问仲景曜带他来医院干什么。
燕都医大耳鼻喉科方面颇有心得经验，多的是专家坐诊。
严池以前偷偷了解过情况，可惜手术费太高，对他而言，像无底洞。
他知道严俊文不会给他钱治病，他连个正常工作都没法得到，想掏出这笔治疗费更是难上加难。
偶尔他也会觉得遗憾，可是人生遗憾的事太多了，再怎么努力又有什么用。
严池放弃了治病。
他想起前些天仲景曜问过他失语症的事，心脏激动得砰砰直跳。
本以为仲景曜只是随口提一句，没想到他真的放在心上了。
严池双眼泛红，紧紧地看着仲景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仲景曜笑，抚摸着他的眼角，“怎么还哭了。”
因为很好哭。
他何德何能，得以仲景曜这样的宠溺。
严池不是爱哭的人，以前在严家时，再艰难他也很少哭，他一度怀疑自己的泪腺也坏了。和仲景曜结婚后，他哭的次数日渐偏升，他才发现自己或许是泪失禁体质。
仲景曜下车走到另一边给严池开门，指尖轻抚他的掌心。
林复早早在VIP室等着他们，还有几个外国人，他们到的时候，林复正在和他们交谈着，语速很快，还涉及很多关键词，严池听得云里雾里。
“这就是嫂子吧？”林复以极快的速度打量了下严池，笑着自我介绍，“我是林复，仲景曜他发小。”
严池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做了个手势。
【你好。】
严池才知道这是他替自己邀请来的国外团队。
严池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忐忑不安、激动还有期待。
他已经忘了开口是什么感觉了。
几个人中较年长的男人是耳鼻喉科的权威专家，针对失语症的成功案例占比百分八十，世界排第一，目前还没有人撼动他的位置。
严池对此一无所知，压抑着颤抖的手，慢慢写下回答。
好久，他的心情都没能平复。
回答完医生的所有问题，严池被拉去做了很多检查。
回来的时候腿还有点软，他被仲景曜抱到床上休息，兴许是累了，他躺下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困意。
他看着仲景曜和那些人交谈的背影，没来由感到心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知道仲景曜会处理好一切。
再醒来的时候，专家团队已经离开了，VIP室里只有他和仲景曜。
他睡得太沉，仲景曜什么时候上了床都不知道。而他，正毫无顾忌地窝在仲景曜怀里，双手缠着他的腰。
外面天已经黑了，雪好像停了。
严池活动了下身体，头顶上方传来仲景曜的声音，“醒了？”
晚上七点多，他竟然在医院睡了几个小时。
他抽回缠在仲景曜腰的手，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红润。
仲景曜搂他的腰，把他拉了回去，“再睡一会儿。”
严池哭笑不得。
这是医院，不是他们家，没病没痛在这儿继续睡，感觉太奇怪了。
他比划了下手。
【我饿了。】
很简单明了的动作，仲景曜立即意会了，顺着他起了床。
仲景曜把严池拉到床沿，示意他替自己整理衣物，深邃的眼睛紧紧看着严池。
他想起埃尔罗的话，眸色不禁深了些。
严池没有察觉，认真地替仲景曜整理好领带，然后仰起头，他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回去的路上，严池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看出了窗外。
他不敢问。
他的失语症很多年了，或许早就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期。
恢复的机率不大了。
仲景曜知道严池的想法，缓缓说：“埃尔罗是失语症方面的权威，针对你的症状，他们给出了几个治疗方案。”
“或许治疗过程不会太好受，你要接受治疗吗？”
严池点头。
他不怕吃苦，只怕结果不尽人意。
他不是不能接受失败，哑了这么多年，早就习以为常，接受现实了。他只是不想看见仲景曜失望的样子。
“明天开始，怎么样？”
严池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偏头看仲景曜，眼神复杂。
“你不必有压力，埃尔罗说你恢复的可能性很高。”
严池惊讶，他真的有可能再开口说话吗？
“你是因为受了刺激才患上了这个病，本来喉咙声线没问题，只要找到根源性对症治疗，会有效果。”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猫头][猫头]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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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二十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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