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小鸟的身体迅速拉长，变为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
他身穿纯白里衣，外罩一件火焰般的长衫，长衫上缀着各色的宝石，又由金丝绣出凤凰尾羽的纹样。长发披散，黑色的发丝之上仿佛有光华流转，拂过他身旁的花朵，又垂落而下。
在堆叠的花束中，他仿若一尊神像。
众人被这幅画面震慑住，安静注视着他的动作。
昭明有几分不知所措，他强撑着抬起头，随手将发丝拨至耳后，朝她们微笑：“怎么？不认识朕了？”
金雕玉琢的神像变回了人。
众人如梦初醒。
随即是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与快门声，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混乱了起来。
“宝宝你真是给我好大一个惊喜！”金凤梨这才反应过来，“妆造很贵吧，账单发我我给你报销。”
昭明转头看向她，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吐槽。
见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金凤梨赶紧组织着维持秩序。
待展会结束，她已经累成一摊鸟饼，正恢复成原形休息。
一直在互动的昭明反倒是神采奕奕，颜值都更上一层楼，脸色红润得像刚吸足精气的精怪。
“你都不累的吗？”金凤梨躺在桌上奄奄一息。
“只要能被大家喜欢，我做什么都不累。”
这是大实话，每与一人拍完照，他都能收到不少信仰。虽不足以让昭明像过去那样随手释放出强大攻击，但也足够他绕着整座城市飞个上百圈了，更别说只是配合着拍拍照。
听闻此言，金凤梨一下子来了劲：“天选大明星啊你简直！真不考虑加入娱乐圈吗？”
“大明星？娱乐圈？”昭明不是很懂。
“最近山海娱乐的经纪人正在招收新人哦，像你这样外表优异的还能免试才艺！快快快，你带了身份证没，我们现在就能去报名。”她兴奋得像个弹簧，整只鸟一伸一缩。
“等一下，身份证是什么？”
金凤梨呆住了，“你不会是刚化形的小妖吧？”
这倒也不算错，昭明简单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天啊，我第一次捡到野生小妖……这算雇佣童工吗……不对我得赶紧带你去登记。”金凤梨激动得语无伦次，差点忘记带包。
一路上，金凤梨仔细向昭明科普了现代妖族的登记流程，并给他介绍了些娱乐圈的相关事项，昭明越听越心动，巴不得收拾收拾原地出道。
这简直是信仰流妖族的天选职业！
何况他当皇帝以前，也有过卖艺赚钱的日子，不过是给更多人表演，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呀。
“你化形出的脸这么好看，完全可以当明星啦，”金凤梨行云流水地停好车，“最近鸟妖也越来越受欢迎了，虽然还是比不上猫妖和犬妖，但也是有很大优势的。”
按照挂在登记所墙上的登记流程要求，昭明变回原形，让工作人员测定种族与妖力强度。
种族的判断却让他们犯了难，反复扫描之下，检测仪仍然显示“未识别到种族信息”。
他们只好翻出落了灰的妖族图鉴，进行人工识别，却依然找不到形态符合的妖。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昭明状似不经意地提出：“好多人说我的原形像凤凰，我不会真的是凤凰一族吧。”
众人定睛一看，他的模样确实与记载中的凤凰特征有几分重合，只是小了些。
不过上一只凤凰在数百年前就消失了，这些年再也没出现过第二只，已被定性为灭绝物种。
工作人员们被这小妖的天真言语逗笑，其中一位还忍不住揉了揉昭明的小鸟脑袋：“是呀是呀，你是鸟妖之首凤凰大王。”
昭明：唉。
最终，他们在昭明的身份信息上暂时填了个“未知”，并将他的相关信息提交给了专研鸟妖的教授。
妖力就好测定多了，昭明只在测量仪器前站立了片刻，仪器就立刻输出了一份报告。
他的妖力等级是D，据报告所写，是妖族最普遍的水平。
昭明好奇：“那位凤凰妖皇的妖力强度怎么样？”
这可就问到了金凤梨的专业领域。
“当时虽还没有等级标准，但按照我们明粉的分析，陛下已经到达了S级，”她翻出一篇论文链接，“现在的S级妖也屈指可数呢，能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升上S级，真不愧是陛下！”
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啦……信仰修炼就是要快一些。
最后一步是给自己取个名字，昭明犹豫片刻，还是填下了“昭明”二字。
这个名字对他有特殊的意义，他不愿随意更换，只希望金凤梨不要太介意。
“你真是……”
昭明心提了起来。
“太有眼光了！”
昭明松了口气。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失去这个新朋友。
天色已晚，线下的报名点已经关闭，所幸还能线上报名，只是审核要慢一些。
在新朋友的帮助下，昭明在山海娱乐的官网填写了报名表。
虽然履历一片空白，但凭借着出彩的脸蛋，他还是顺利通过了初筛，被通知第二天参加面试。
翌日，昭明准时到达位于山海娱乐大楼的面试厅，几位打扮精致的男女正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那位丛梧居然真的来当经纪人了，还亲自面试新人。果然过于离谱的消息反而是真的。”
“虽然面试肯定没戏了，但能这么近距离见到他，够我吹一辈子了。”
“大妖的气场好可怕，他一冷脸我就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都没来得及欣赏他的帅脸。”
“没想到他本人这么吓人，我以为树妖都是温柔挂的呢……他昨天转发小鸟视频的时候不会也是这幅表情吧。”
“你说什么呢，这位可是妖族最强啊，能修炼到这个地步的妖，能温柔到哪去？”
丛梧？
昭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但他认识的那个丛梧只是人类，理应早已去世，想必是重名罢了。
很快就轮到了昭明，他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入面试用的房间。
他提前将服装裁成了现代的样式，其上的宝石也被拆下来，一部分换成了现代货币，一部分则被他做成了饰品，挂在身体各处，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
随着昭明的走入，一人一妖两位面试官也抬起了头。
一位是个面容慈祥的人类女性，正朝他微笑，另一位则是个气势凛然的妖族男性。
若不是还保持着人形，昭明全身的羽毛都要炸起来——这名妖族，从面容到姿态，竟都与前世杀死他的仇人丛梧一模一样！
他怎么还活着？还变成了妖族？不知是使了什么阴邪的法子！
昭明按下心中翻涌起来的怒气，若无其事地站到房间中央。
现在还不是逼问的时候，丛梧比如今的自己强大太多，若是打起来，自己可远不是对手。
人类面试官显然对昭明的外貌条件很满意，只询问了些简单的问题，还附带不少夸奖。
昭明一边回答，一边忍不住瞟向丛梧。
丛梧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双眼像刚落过雨的湖面。
昭明被盯得一激灵。
他这种恶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忠诚！昭明默默腹诽。
“可以给我们展示一下原型吗？”人类面试官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二妖的对视。
昭明乖巧答应，恢复原型飞到面试官面前。
女性人类向他伸手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又停下来，转头向丛梧温和笑笑：“丛老师，还是您来更合适。”
不要把我交给他！昭明在心中尖叫。
他被丛梧小心地捧起，一股清浅的草木香气包裹住他。
“羽毛没有缺损，光泽也很漂亮。”丛梧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连双翼底下也没放过，昭明差点儿没忍住给他来上一翅膀。
“恭喜你通过面试，”人类话语轻柔，“要加入我的团队吗？影后江越也是我旗下的艺人哦。”
“我这里也有名额。”丛梧垂眸，静静看向手心里的昭明。
这是威胁吗？这是威胁吧！
虽然他更想答应这位温柔的人类，但现在还是先稳住丛梧为妙。
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妖力失控？他目前还没有把握在丛梧手下带着这个普通人类全身而退。
昭明展开双翼，向着人类微微躬身：“感谢您的认可，但我更想加入丛梧老师的团队。”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我理解。能跟随丛梧老师这样强大的树妖学习，对任何鸟妖都是难得的机会。祝你前程似锦。”
昭明心中悲鸣，别说似锦了，现在不断送都难，说不定只能下辈子再努力了。
“我先带他走了。”
丛梧朝面试间内的其他工作人员稍作示意，就这样捧着一只鸟快步离开。
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昭明僵着身子，在他手心里不敢动也不敢问。
面试都结束了还捏着不放，怕不是想寻个僻静的地方下手！
他暗自积蓄起为数不多的妖力，以便找机会逃跑。
大妖的速度很快，不过几个呼吸间，昭明就被带入一座偏僻的住宅。
刚一进入，一阵木质香气就扑面而来。
房屋内遍布由上古梧桐木制成的家具与摆件，这种连金凤梨都觉得昂贵的材料，在此处却随处可见。
昭明不禁咂舌，这丛梧得贪了多少，能豪横成这样。
丛梧将昭明放置在木椅上，又单膝跪下，让他能俯视自己。
“陛下，欢迎回来。”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昭明头脑一片混乱，只好先接着他的戏。
“不必多礼，现在可不兴这套了，”他跳下椅子变回人身，将丛梧扶了起来，“你怎么成了妖族？”
“因为……一些意外。”
看来短时间内是问不出什么了，昭明只得换个方向试探。
“没想到这么巧，正好碰到你来给我面试。”
“……”丛梧沉默了片刻，“不是巧合。”
“我……偷听了你们的对话，还提前了您的面试。我很抱歉。”
真是一手遮天啊这个丛梧！
随即他反应过来，“那个梧桐木支架，是你？”
“是我，”丛梧不太好意思，袖口冒出根枝条，绕来绕去给自己打了个结，“准确来说，是我的一小部分分身。”
“我的分株太多，流落到各处，遇见您才会被激活，”见昭明脸色不太好，丛梧再次补充，“我只是想早些找到您。”
昭明捕捉到丛梧话语中的矛盾，眉毛一挑：“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死而复生？”
要知道妖族能力虽千奇百怪，但也须遵循平衡之道。
重生这等逆天而行的能力，更是神鸟凤凰的独一份。相应的，他也天生承担着守护天地万物的职责。
昭明虽不屑于掩饰，但此等能力过于离奇，几乎不会有人相信。
何况前世世道太乱，为以防万一，他暗中损毁了所有有关凤凰的书册，也从未向他人提起过。
“一只与你有些溯源的鸟妖告诉了我这些，”丛梧和盘托出，“但凶手还未找到，您现在妖力虚弱，我担心他再度下手。请让我跟在您身边。”
与自己有溯源的鸟妖？就当有这种可能吧。
但若他没说谎，昭明真要怀疑自己的记忆了，前世杀了自己的，总不能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吧？
可凶手若真是他，他又何必演这一出？
他如今这么强大，再杀死自己一遍也是轻而易举。
要相信他吗？说不定前世恰好有一只拥有罕见伪装能力的妖、恰好能穿过重重结界潜入皇宫、又恰好强大到能将自己一击毙命呢？
昭明越想心越沉，但他现在确实是弱小得可怜。
尽管不知丛梧是敌是友，他目前也只能顺势而为，好好利用他了。
他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当然，你是我的大将军嘛，”昭明冲丛梧粲然一笑，“你可要好好保护我，我现在只能依靠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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