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铭当真这么说?”
姐弟两回去后,卢氏先是拉着何明镜好言安慰,说了好一阵,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县主要收何明镜为义女的事。后卢氏又问起何明镜方才是去哪儿了,才知姐弟二人竟然是在寺庙门前遇到了魏铭,三人还一同去寺庙中进了香,末了,魏铭还将何明镜与何七送到了胡同口,才回国子监。不过,最叫何七没想到魏铭竟会主动提起何明镜落水一事。
何七点头道:“是,魏公子还说二姐心思纯善,令人钦佩,还叫二姐不要在意外头的风言风语。”
听到魏铭这般说,卢氏先是心中一喜,随即又发起愁来。连在玉渊诗会的魏铭都知道了这事,那昨日在玉渊潭旁的人怕是都知道了,看来果然没能瞒得住。但有几人能像魏铭这样想?现在外头怕是都觉着何明镜与李承之只见有什么了,这镜姐儿之后该如何说亲啊。
“母亲别担心,既然魏公子能这么想,那说不准也有许多人都是这般想法。”何七虽这么安慰卢氏,但心中也晓得这是不太可能的。不过魏铭今日所言,倒是叫何七对此人改观几分,但也仅有几分罢了。他今日出现得实在是有些凑巧,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他嘴上说的是否就是他心中所想呢?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没看走眼,这铭哥儿果然是个好孩子。”瞧瞧,方才还叫魏铭呢,现在已经叫上铭哥儿了。卢氏俨然是将魏铭当做是救命稻草和准女婿了,不过也是,这时节,能像这样主动来找何明镜搭话的,确实叫人很难不忘那方面去想。况且魏铭不过是家底薄了点,但其他方面却是无可挑剔啊。才学,样貌,人品,样样都是不差的,那日诗会魏铭作的诗在头一场拿了前三卢氏也是听何七说了的。家底差点就差点吧,反正何家也不缺钱。
当然,何七可没告诉卢氏那玉渊诗社的题是可以买卖的,不过魏铭一个从穷书生,估计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买题目,夺前三应当也是靠的真本领。
在有了今日陪何明镜逛寺庙的事,卢氏看魏铭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若不是两家有旧,卢氏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一个像魏铭这样好的女婿,庆幸道:“铭哥儿可比那劳什子李千总好了千百倍了,能在京城重逢,今日又在寺庙遇见,可见你们是是天赐的缘分,避都避不开的。”
是良缘还是孽缘可说不准呢,何七在心中默默吐槽。她卢氏的话是不以为然,说什么锦上添花,她们母女三人到京城来实在是算不上什么锦,还颇有几分雪中的意思,这魏铭主动贴上来已经是十分不对劲了。
至于雪中送炭么,今日这事不就是上下碰碰嘴皮子说两句话的事情,只不过这话叫卢氏听了心中熨帖,才觉着这魏铭是来雪中送炭的。要何七说,这魏铭还不如能跳水的李承之呢,起码人家可是实打实地呛了几口水的。而且今日居然能在寺庙碰上,实在是可疑。国子监学生的旬假可不多,这魏铭不去忙着置办些笔墨书籍,反而来寺庙求神拜佛,还遇到了何明镜,何七觉着这有些太巧了。
然卢氏现正在兴头上,何七也不好多说什么。何明镜听了卢氏的话,也依旧是反应平平,何七摸不准她心里是不是还记挂着李承之呢。不过何七也知道,这份记挂也未必就是情爱,十几岁的要强小姑娘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羞辱了一顿,虽说何明镜当场还回去了,但这份屈辱肯定是难以忘怀的。这样也好,这李承之再想接近何明镜就难了。
“母亲,咱们还是下午去一趟李通政府上吧。”何七适时提醒。李承之这条路是已经被堵死走不通了,魏铭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东西,还是物色一个新儿郎比较好。昨日那事虽有不少人知道了,但也仅限那些参加了诗社或赏花宴的,即便他们传出去了,那总也有一心读书,心无旁骛的愣头青,这样的人比起魏铭或李承之,都更好拿捏。
好在卢氏也并未完全被魏铭冲昏了头脑,还是应下了何七的话。
……
“玉渊诗会去过了,觉得如何?”
今日来李通政府上是为何明镜的事,是以何七去给李夫人打了个招呼后便被卢氏与李夫人“撵”了出来,到了赵元礼这儿。
何七苦笑着摇摇头,道:“夫子说得不错,里头确实已多是趋炎附势之辈了,那社主竟买卖诗题,实在是叫人……”
“买卖诗题?”顾妙真昨日与何七匆匆分别,是以并不知道这事,直到听何七说完昨日帮一位六公子改诗的事,才知道这诗社里竟然有这样的勾当,顿时觉得昨日从诗社赢回来的彩头也索然无味了。
不过顾妙真随即又想到什么,高兴道:“即便是这些人买卖诗题,七哥哥写的那两句诗还是拿了第一,可见那些人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比不过真才实学。还有那社主,看着像个超然物外,不染尘世之人,竟然暗地里做些这样的勾当。”顾妙真知道何七写的那下半阙十分点睛,是以何七没能来领彩头,她十分惋惜。不过现在知道了这事,又觉得何七在领彩头前离去十分有事了拂衣去的大家风范,本来何七的这篇诗也就不是那等庸脂俗粉可以比拟的。然顾妙真看何七实在是有些“情人眼里出西施”了,何七诗才虽好,但玉渊诗社好歹也是京城第一大舍了,鱼龙混杂却也还是有龙在的。
听到顾妙真说起这社主,赵元礼也点点头,道:“我知今年的社主,那什么所谓的澹庵先生,我在社时他还是做到北席后头最不入流的位置,当时的社主便说他心术不正,德行有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人竟然还当上社主了,还给自己取了个狗屁不通的雅号,真是世风日下啊,连买卖诗题都能闹出来了。”
看来赵元礼选择不去诗会是对的,真要去了,见着这道貌岸然的社主可不闹心吗?
说过诗社的事,何七便又把昨日中途离席去救何明镜的事向顾妙真解释了,赵元礼与顾妙真都不是外人,是以何七也并未遮掩。听罢,赵元礼与何七一样叹息一声,道:“你二姐也是不容易,来京城才几月,算上这次,已经遇上好几回事了。”顾妙真点头赞同,眼中亦是担忧。
何七也无法帮何明镜化解这逆境,只能道:“我与二姐也去寺庙中拜了拜,只盼之后能顺遂些。”
赵元礼捋了捋胡须,道:“不过现在看来,你二姐这事怕还要些日子细细挑选。先前你二姐手上,你要在家照顾她,现下应当无事了,可有什么打算?”
何七摇头,说实话,她来京城就是为了解决何明镜这事,还真没细想自己要做些什么。只是会在得空时翻一番卢文云留在家中的书籍,她这个四舅舅到底是中了进士入了翰林的人,所以何七仔细读下来,也受益颇多,不过也都是零零散散地学就是了。
赵元礼道:“既如此,你不如每日上午来此与镜姐儿一起读书。”
“真的吗?”率先问出这话的不是何七,而是顾妙真。来京城之后,她就一直怀念着从前在临江和何七一起上山下山读书的日子,听到又有这样的机会,如何能不激动,说罢便期待地看向何七。
“那我便听夫子安排。”何七是从善如流的,她也知学习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她既已决定了在秀才之后还要再有进益,那便不能再懒怠下去了。毕竟临江的科场可不是好混的,她那些同窗这会儿说不定正在奋笔疾书呢,待她回去之后,搞不好要落后他们一大截。
何七只觉这次来赵元礼这心志要比上一次坚定许多了。或许是那玉渊诗社起了作用,叫何七知道她的才学并不输人,也或许是乐安县主那话也刺激到了她,这毫不遮掩的羞辱和明晃晃的蔑视叫何七更明白,想要护住身边的人,她就非去挣着功名不可。
翌日,何七便开始了像在临江一般的读书生活,李夫人那头也答应帮何明镜留意有没有适龄的青年。
李承之之后来过一次,看着失魂落魄的。他就站在胡同口,一动不动的,盯着卢家院子的方向,叫放课回来的何七碰上了。何七本不欲再理会此人,可这是她回去的必经之路,只能装作是什么都没看到,直愣愣地走过去。
谁知李承之却叫住了她:“你二姐……最近可好?”
何七强忍着翻他白眼的冲动,回头没好气道:“我二姐很好,就不劳李千总挂心了,非亲非故的,叫人看到了又要被误会,我家小门小户,可迎不了令慈那尊大佛。”说罢何七就转头走了,也不管李承之脸上是何表情。
不过这之后李承之再没来过,魏铭却是来得愈发频繁了,也正是因此,卢氏也没有再费力打听其他人。
时节如流,就在入夏的某一天,忽然传来李承之的婚讯。然好巧不巧,同一日,魏铭竟然也上门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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