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有事要出府一趟，你去厨房帮忙看看有没有现成的点心。”
“知道了，小姐，快去快回。”
云满月拍了拍喜儿的肩膀，拎着裙摆出了府。
前世一直被蒙在鼓里，连陆昭和姚筝什么时候搅在一起都不知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得去打听打听。
云满月刚到街上，就见醉满楼排起了长队。
此处人流混杂，想必能有收获。
一进去，糕点的香味扑面而来，云满月喉头上下滚动。
吃饱了才有动力！
“有劳掌柜，打包两份八珍糕。”云满月两眼放光，盯着花样精致的糕点，垂涎暗生。
小儿抬眼上下一打量，眼中满是鄙夷。
布衣钗裙，如此寒酸，也好意思来吃醉满楼的八珍糕，付得起银钱吗？
小二将手中的汗巾往肩膀上一搭，“实在抱歉，今日的八珍糕已售完，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云满月掏钱的手一顿，指着精致的糕点盒子问：“这旁边不还有几十盒吗？怎么就说没有了？”
小二十分不耐，把糕点盒子往怀里一揽“这些是早已被贵人预定了的，不可售卖。”
“你……”
在后面排队的男子将云满月推开，“到底买不买啊！没钱就一边去。”
有人应和：“就是，不买就躲开，等了大半天了，别杵在前面碍眼。”
被推开的云满月刚想上前理论，肩膀就被从门口进来的人撞上。
撞她的男子，抛出一金锭，吩咐道：“小二，拿两份八珍糕给我，再把剩下的全部打包送去陆府。”
“多余的钱，就请剩下还在排队的百姓吃茶了。”
小二态度大变，低头哈腰，马上挂起一副可亲的笑容，“好勒，好勒，多谢公子，我这就安排人打包送过去。”
白得了茶吃的众人也不恼，开始窃窃私语，“哪个陆府啊？”
“如此财大气粗还能有哪个陆府，户部陆尚书的府邸呗！”
“那门外的马车里坐的是谁啊！陆二公子吗？”
“那是刚科考归家的陆长公子，陆二公子出府一向都是骑马的。”
“是前些日子，在水榭救下落水三小姐的陆长公子啊！听说他与姚三小姐好事将近。”
“只是陆府不还养着一位陛下都知道的云小姐吗？这正妻之位会花落谁家呢？”
“诶？这你还看不明白吗？云小姐父亲不过是个六品官，况且她还不是亲生的，能和丞相府姚三小姐比吗？”
云满月皱起眉头，双手攥紧。
陆昭不是不会水吗？
前世在她与陆昭成婚后，求了他好几日，一起出去踏青。
为了摘河边的花给他做糕点，曾不小心失足落水，当时就在岸上的陆昭冷眼旁观。
后来她拼命游上岸质问陆昭时，陆昭手都没搭一把，亲口说：“我不识水性。”
难不成那时陆昭不仅骗了她，还枉顾她的性命见死不救！”
原来以为他只是负心薄幸，没想到他的心肠竟与那毒妇如出一辙。
真是天打雷劈的一对！
“哪来人在背后嚼舌根，活得不耐烦了吗？”小五上前，呵斥多舌的人。
云满月抢过小五手里拿的八珍糕，出了醉满楼。
小五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悦。
“怎么是她？真是阴魂不散，追公子都追到这来了，以为抢两盒八珍糕就能讨得公子欢心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刚走两步，云满月看了看身后那辆奢华的两架马车。
不是人的是陆昭，干嘛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这天寒地冻的自找罪受？
云满月走到马车旁，听见小五嘴里正在念叨她的名字。
“诶？你怎么又回来了？该不会想和公子坐一辆马车吧！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赶紧走！”
眼前的女子不为所动，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马车。
小五连忙紧紧扯着车帘，“都说了多少回了，长公子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厚着脸面纠缠了，别在大庭广众下坏了公子清誉。”
“笑话！他陆昭命都是我的。”
云满月将人一把推开，钻进了马车。
马车内，陆昭身着金线密织的月白锦裘，颈间的围脖没有一丝杂色，金冠玉簪。
正在闭目养神的那张脸，和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眼尾微挑，鼻梁高挺，唇色淡淡如桃瓣初绽。
俨然一副温润如玉的俊秀少年模样。
只是这张脸如今看着怎么那么让人生厌？
“公子，云小姐她硬闯，我拦不住。”
陆昭依旧假寐，声音未有波澜，额头却轻轻皱起：“不宜在外争执，先回府吧！”
行至中程，小五往后瞧了一眼，满是诧异。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日里一见到公子就说个不停的云姑娘，今日竟然一言不发！
刚到陆府，云满月立刻掀开帘子，与喜儿一道往府内走，走到一半突然折返。
小五挡在陆昭前面，“不知云姑娘有何贵干？”
云满月咧着嘴，笑得诡异，“我有东西要送给长公子。”
陆昭示意小五躲开。
云满月将早起准备的“祥瑞之水”塞在陆昭怀里，狠狠跺了陆昭一脚，随即飞一般的逃离现场。
“嘶！”
陆昭没有防备，但碍着颜面，生生将脚上钻心的疼痛忍下。
“公子你没事吧？看来云姑娘是被气疯了，如此疯癫无状。”
抱着琉璃瓶子的陆昭，断断续续开口问，“这是什么？”
小五扶着陆昭，将瓶子接过。
“哦！这是给公子入药用的雪水。”
陆昭望着云满月鲜红的背影，“是母亲吩咐的吗？”
“对，夫人关心公子身体，特意嘱咐的，意在祥瑞。”
陆昭看着琉璃瓶若有所思，母亲是真的关心他吗？
离府的三个月，母亲只关心他书读得如何了？科举有无把握，从未问过一句累不累。
如今以为他好的名义折磨人。
祥瑞？若此次落榜，是不是又要像以前一样把他关在房中，不分昼夜的读书温习。
“昭儿啊！不是母亲逼你，只是你从前身子弱，落下了不少功课，如今精力好了，自当勤勉些。”
母亲日日重复的叮嘱又在耳边萦绕。
看着脸上青红交接的公子，小五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云姑娘真是心机深重，知道公子与姚三小姐情投意合，竟然学会欲擒故纵了。
“先是把雪水故意当面送到你手上，想惹得你怜惜，又踩你一脚，明着告诉你她吃醋了，好让你念着她的情自惭形秽，真真是花样多。”
陆昭脑海里浮现云满月离去时候的样子。
“以后别在背后论人长短，还有我与二人清清白白，尤其是云姑娘，以后少提她。先扶我去葳蕤轩给母亲请安吧！”
“是。”小五撇着嘴，扶着陆昭一瘸一拐。
葳蕤轩内，衣着富丽的赵芷柔看着手里的回信，笑得合不拢嘴。
陆昭看着眼睛都不曾抬一下的母亲，拱手作揖：“昭儿见过母亲，母亲近来可还安好？”
“昭儿回来了，母亲正有一桩喜事要告知与你呢！”
“把这个拿给公子看。”赵芷柔端起桌上的茶细细品味。
林氏将书信递给陆昭，“还请长公子亲鉴。”
陆昭满是狐疑的打开，神色逐渐晦暗难明。
【姚卿如晤：桃夭灼灼不及卿眸，日新月异难改初心。陆昭立誓，此生唯愿与姚筝结发为盟，朝起饮露，暮时赏霞。春秋枯荣，踏遍红尘万丈。天不老，情难绝，惟愿与卿共白头。】
【陆郎亲鉴：君心皎若天上月，妾意坚如不系舟。他朝雪满白头时，犹记今宵海誓盟。松柏长青，此诺共守。】
陆昭猛地将书信合上，语气有些愠怒。
“母亲这是做什么，派人模仿我的字迹，与未出阁的女子暗通书信？母亲问都没问过我一句，就将我陷于不义。”
赵芷柔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将茶盏重重跌放在桌上。
“昭儿这是何意？丞相夫人前几日邀我小聚，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方面感谢你相救之恩，一方面暗示三小姐对你一见钟情。”
“母亲此举是在为你谋划，要是你娶了姚筝，有了丞相做岳父，还愁日后不能青云直上吗？”
“母亲明鉴，不靠别人，昭儿也能挣出一番天地。”
赵芷柔蹭的一下蹿起，往陆昭走去，“糊涂至极，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怎么传的吗？”
“外面的人都道陆府二公子天纵奇才，文韬武略。庶子出身，不仅能得你父亲的青睐，还得了陛下赏识，将来陆府的掌家权必归他陆知节所有。”
赵芷柔停在陆昭面前，“昭儿，母亲自然是相信你的能力。只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陆昭握紧双手，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
“母亲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自己的地位，您是不想让宋姨娘与二弟动摇了你在府中的权柄吧！”
“你放肆！”
赵芷柔抬手，一巴掌落在了陆昭的脸上。
赵芷柔看了眼自己的手，回到座位上，“我看你是被云满月那个狐媚子迷昏了头，如今都开始忤逆母亲了。”
“昭儿不敢。”
赵芷接着苦口婆心，“云满月虽然侥幸治好了你的身子，但她身份低微，又挟恩图报。因着陛下的意思，你父亲才借口等你身体好了之后，再议你二人的事。”
“虽陛下未言明，但天威不可犯，同时也为了不让外人胡言我陆府忘恩负义，我与你父亲已经商议好了，你娶三小姐为正妻，云满月做妾。此事已定，你先去拜见你父亲吧！”
“是！”
陆昭无声冷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葳蕤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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