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瑾发现向明最近和西厢房的关系亲密了许多,晏保宁身边那个丫头不时来找他,两人能在墙角叽叽咕咕上许久
“主子”
青枝见他走来,眼神躲闪,心虚之相,虚虚伏了一礼便跑开
“最近她那边有事找你帮忙?”
越瑾心生狐疑,怎么唯独他不知情,心下难受
“没啊,是那个小丫鬟让我帮她找个东西”
当着主子的面撒谎他还是第一次,但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不再多问,越瑾将刚从信鸽上拆下的字条递了过去
“向阳催你的消息都传到我这儿,他从小依赖你,有时间回信过去”
向明的目光瞬间暗了下去,同母异父的弟弟从小和自己被越瑾收留,伴着他一同长大经历风雨,作为兄长他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向阳也过了一段天真烂漫的时光,只是这孩子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向阳叫你寄回去的东西若是找不到,便传信给沈北眠,让他去寻”
“不必麻烦沈公子,他的孩子心性也该被磨砺磨砺,如今都入了御林军大半年,不该如此任性了”向明赶忙拒绝
“恩,你看着办就是”
越瑾转身回了书房
看着他的背影,向明的心又沉了下来,这小子来信频率颇高,每一封都明里暗里打探主子的日常,当初让他在公主身边,到底是自己做错了
晚夏的天气像一场迟迟不肯落幕的戏,阳光虽仍炽烈,却已透出几分倦意天光微亮,蝉鸣声嘶力竭地划破凝重的寂静
“这边上去一点,恩,再左边一点,很好......”
晏保宁低声指挥府中众人布置场地,纤细的手指帮忙将烛台罩上轻纱
高大的榆树被朱红纱幔缠绕枝干,风过时似掠过的晚霞,越瑾开门时见到满园红火,神情复杂看向一旁期待的晏保宁
“生辰吉乐”
揉开眉心,指尖指向一排鲜艳的红色
“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晏保宁的眸中有霞光流动
“也不止我,府里所有人都参与了,大家都想好好给你庆贺生辰”
越瑾沉默片刻,干巴巴开口道
“我从不过生辰”
“这有何妨,从不那今年就是第一次,第一次更应该有难忘的体验,你不必害羞”
她怎么会认为是害羞,真想敲开这颗脑袋看看里面在想什么,正想将这想法付诸行动,袖口便被水葱似的手指拉着进了小花厅
晏保宁迈开的步子极大,生怕身后的人走到一半转头走掉,急匆匆想开始今天的流程
“砰”地一声,早就等候在内的厨娘将窝着荷包蛋的寿面放在桌上
“大人,吃了这寿面,来年顺顺利利”
像是盯着疼爱的晚辈,说着最质朴的祝福,眼里都是慈爱
“多谢”越瑾拍了拍还拉着袖口的手,拿起筷子认真吃了起来
晏保宁从来没发现,看吃相如此斯文的人吃饭原来是一种享受,甚至会激起自己的食欲
“味道怎么样”她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
越瑾挑眉“忙活了这么久,怎么没吩咐给自己也煮一碗”
寿星的嘴有些毒,但她可以原谅
“你今日公事多吗”
她一共制订了两个计划,若是越瑾公事多,那她就傍晚直接带人去摘星楼热闹一番,若是不多
“昨日都整弄好了”
太好了,不是不多,是没有,那就实行第二个计划
“你换身衣服,一起上街,今日由得你挑,我来付钱”
晏保宁每年生辰,季云罗和晏峥都会带她上街,这一日想要什么他们都会大方地掏银子帮她拿下,所以每一年她都会留一样最想要的东西在生辰买回家中
长街上,越瑾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在身旁,时不时看向茜色窄袖罗衫的姑娘,她喜欢用一根发簪挽成利落的单髻,今日的白玉响铃簪总是引得他频频转头
“这个玉冠不错,衬你”
她随手一指,掌柜还没报价,她已丢下一锭金子,“包起来”
越瑾“……”
说着又踏入曾经姜家的铁匠铺,直直拿出一把佩剑,放下一锭金子,将那剑塞入他怀中
“上次我来就觉得这把剑适合你,抚远将军,以后也用得上”
逛至绸缎庄时,她顺手换了套藕荷色对襟襦裙,衣摆处隐隐透出半叠纱衣若隐若现,到是和发间的簪子更为相配随着她侧首轻笑,他才堪堪回神
又是一锭金子掷地有声,越瑾淡淡瞥过,她来时的家当今日得去大半
“送到府上即可,颜色染得略微深一些,袖口一定要收紧”
“又订了些衣裙?”
她的眉间明显有了生气的意味,终于反应过来刚刚那些衣料原来是先给自己的
“我穿玄色锦缎做成的衣裙难道是要独树一帜吗?”
他微不可查的抿了抿唇
“我是说,不必做这么多,身量总是会变,等你每次来时带几件,我都喜欢”
绸缎庄的老板娘笑着打趣
“郎君莫要辜负了姑娘的心意啊,不如一日一件总能将心意穿完”
晏保宁一下子觉得脸开始烧了起来,连忙将人拽出店门,准备进下一家店
手腕倏尔被扣住,身后的人语气温热,还带着哄诱
“再多买些,我这双手可要提不动了,今日就先如此,可好”
手腕上粗粗细细的勒痕格外明显,再看自己两手空空,若不是她付钱,倒像是越瑾来给她做苦力
“也行吧”
这次买的东西她都十分称心如意,毕竟自己也是提前踩过点的
午后的计划本是等日头不那么毒热后去小草家瞧瞧,她想让孩子们也认识这位一直默默付出的县令大人,只是早晨出门紧急送来了一批公文,直到华灯初上,越瑾才满脸倦色从书房走了出来
“走吧”
他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外袍,领缘露出一线雪白,就连底靴也隐隐看得到银线绣出的波纹
“你知道要去哪?”
晏保宁将人从头打量到脚,只要待的够久,她就能见到这个衣裳架子展现各种不同风格
越瑾步履沉稳,不着痕迹地与她并肩而行
“摘星楼”
城中最大的酒楼被包了场,满堂红绸高悬,丝竹声声
夜色渐浓,越瑾和晏保宁刚至门前,一道浑厚嗓音便从侧旁传来
“大人!生辰吉乐!”
两人侧目,只见向明和向生抱拳而立,身后还跟着几名城防营的面熟之人,个个脸上带笑,却站得笔直,显然是在此等候多时
“多谢”
晏保宁侧首,这人还是干巴巴地道谢,她只好打着圆场
“楼下也安排了酒席,今日我们一起沾沾越大人的福气”
向明咧嘴一笑,勾肩搭背带着兄弟伙朝酒菜而去
“走走走,今夜难得,咱们不醉不归”
晏保宁率先踏上木梯,等越瑾跟上
“我给你订的席面在最高处,就是那摘星处”
踩着登云梯到达摘星处,居高处一览众山小,偏偏听得清河上飘着的画舫里传来的丝竹声,笛声清越,隔着水雾,观荷影婆娑
越瑾静立窗前,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晏保宁的侧脸上,她正微微倾身,指尖拨弄案上琉璃盏中的青梅酒,唇角还噙着未散的笑意
他忽然开口——
“晏保宁”
声线低沉,却比往常少了几分冷硬
她讶然抬眸,撞进他深邃的眼底
“多谢”
两个字,简短至极,却重若千钧
不知为何,明明是替人做生辰,自己却如此动容,晏保宁噙着狡黠的笑意
“恩,我收下你的谢意”
“还有最后一项,你的生辰礼还未收”
她从今日不曾离身的斜挎小包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宣纸,但皱皱巴巴的痕迹也格外刺眼
“你不是缺证据,这个给你,就是安宁县那个案子我阿弟在那封家书里找到的”
晏保宁将揉纸塞到他手里,越瑾手指抚过折痕,眼睛却一直盯着她
“别这么看我,虽然我当时撒谎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东西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你手上,刘阿姝曾是皇后的女侍,这毒药方上药材种类华贵,肯定不是她能用的,思来想去,也只能与皇后有关”
“而且,闵三注也交代,刘阿姝和姜家有过往来”
“这算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
越瑾倾身逼近,眼里是危险的平静
“这个算是赔罪,是我失信的赔罪”
好歹是生辰,提起这事就像再次将伤疤揭开,她踌躇许久,难开其口,最终还是心软别人的错让一个四岁的孩子在泥潭中挣扎痛苦,越瑾值得一个真相
拿出竹节匣,反而放在他手旁,声音更加不自然
“这个是我送你的生辰礼”
一枚羊脂玉雕这玄天青鸟的玉佩,流苏般的丝缕垂落如瀑,晏保宁向小草阿嬷请教的打穗子的手法
玉佩在他手中把玩,烛光下流转着莹润的光泽,拇指指腹缓缓擦过玉面,动作轻缓,却莫名透着一股侵略性
“这穗子上的结也是你亲手打的?”
“这是小草的阿嬷教我打的,牢固又好看”
晏保宁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
“越瑾,表兄说这块玉是先皇后送她的,他又转赠给我们,我想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玉佩或许也是先皇后授意,所以就让它陪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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