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回来了!”
青枝兴奋地声音传来,前些日子晏保宁想着也该让她试着管理一下院落,特意将人派了出去熟悉商铺如何营生,如何察查账目,恰巧避开小草出事的日子
将一摞吃食玩意儿放在木桌上,出门一趟的人儿果然容光焕发,但她家姑娘不过几日却憔悴了许多
“一回来就急着来我这儿,也不歇一歇”
青枝生起了闷气道
“我就说我不能离开姑娘”
晏保宁知道她意为何指,吐了吐舌头,往日青枝和小草的关系也很是不错,她不知如何开口告诉她
“青枝,我这几日看着有些萎靡不振也是有原因的”
刚好她是旁观者,能替自己解惑
“我在话本里看到一段故事,有一女子在离家甚远之处偶遇一才子,才子请她留下长相厮守,那女子却心中有事,不能与他相守,你说,这女子该如何告知那才子”
“我只要姑娘能幸福就好”
晏保宁连忙摆手
“不是我,是戏文里的”
“我觉得姑娘直接告诉姑爷心里所想就是,他若是当真对姑娘真心,不会不同意的”
算了算了,和青枝话不投机,越瑾的态度大有一种我要你留在这儿,不管你有任何措辞,他都会找到化解之法,最后达到他的目的
但小草的仇,她必须亲自去报
“这是给姑娘的玫瑰露,滴在水里刚好姑娘沐浴时可以香喷喷的”
“这个是玛瑙珠串,我看好多店家闲来无事时都在盘它,我替向明买了一串”
......
看着她一样一样将东西摆成一排,晏保宁趴在旁边嘟囔道
“你走时我给的银钱可买不了这么多华贵之物”
虽然都在洁洲城里,但将人放在商铺学习她也怕带太多银钱引来盗匪,没了钱财不可怕,就怕为财害命
青枝眯眼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姑娘给我找的商铺老板人极好,她不但教我,还带着我赚了些小钱”
晏保宁眼睛放光,青枝竟有理财天赋,她这么多年都不曾发现
“对了,我还给姑娘的学生们买了些东西,都在这儿了”
她拍了拍藏蓝色的包袱,里头被塞得鼓鼓囊囊
晏保宁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青枝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姑娘”
“青枝,小草她,不在了”
豆大的泪珠瞬间滑落,滚烫四散溅落,青枝忙替她擦拭,听着她家姑娘断断续续,哽咽地说完前因后果
“姑娘可以愧疚,可以难过,但决不能将错误都揽给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她听到小草的死讯的确伤心,但也知道自己如果表露伤心,只会让晏保宁更加心如刀绞
“姑娘是怕即使抓到真凶,也得不到阿嬷的原谅,对嘛?”
晏保宁向越瑾讨要的三日,也是给自己面对阿嬷前建设心理的过程
青枝蹲下身来,向来都是姑娘保护自己,有一天她能保护她就好了
“不急这一时半刻,等做好准备再去,我相信姑娘”
勉强牵拉出一丝笑容,晏保宁将人扶起,声音里还带着哽咽
“今夜吧,我们同去”
越瑾看似给足晏保宁思考的时间,但她房中一举一动都上心到隔几个时辰就要让人禀报一次
“夫人的丫鬟回来了”
向明抱拳道
“恩”
他记得那个丫鬟很能讨她欢心,想来她心情也会好些
“夫人让人套了马车,看样子晚上是要出去”
手指攥紧又松开,越瑾沉声道
“你提前去一趟,知道该怎么做”
向明顿了一下,看向越瑾的神**言又止,只转身离去,无论主子做如何决定,他都誓死追随
盛夏的蝉鸣声和往年一样闹人,手中不知哪捡起摩挲的石子正中吸饱汁液的蝉,嗡地一声后世界清静
越瑾满意地拍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提步向西厢房走去
“又哭了?”
开门后红彤彤的眼睛格外刺目,本就不怎么愉悦的心情又低落几分
“恩,不过现在好了”
晏保宁爽快承认,但她与生俱来的优点便是从不过度钻牛角尖,向心而活
“傍晚我要出去一趟,你要陪我吗?”
发出邀请,有越瑾在她会更心安些
明明知道晏保宁要去哪,越瑾偏偏故作惊讶道
“要去何处?”
说着将人转了个儿推进屋内,日头太毒,话本作者千叮万嘱过女子多爱皮肤白皙,温文尔雅的君子
晏保宁心里他勉强够得上君子,温文尔雅是决计不可能,皮肤白皙或可一搏
“我已经做好去见阿嬷的心理准备,反正早晚都要见,不如趁着我有点勇气的时候去见”
“正好,我也想好了,关于她背负的秘密,直接去问就是了”
晏保宁困惑抬眸,她迟疑问道
“你查了这些年都没有头绪,直接去问是不是太草率?”
除非脑子不清醒,谁会将秘密藏了几十年不让人知,结果被一问便张了嘴
“我自有办法?”
任凭晏保宁如何追问,越瑾始终不肯透露一丝他的计划,反而冲淡了自己要赔罪而惶恐不安的心绪
不过三两日再见,莫慈珍的双鬓已然全白,眸子里像是蒙了一层薄翳,看向人时恍恍惚惚,像是丢了魂魄般
“阿嬷......”
院落里一盏灯也没有,一口黑色的棺木停在角落,找到凶手告慰亡灵后,小草的灵魂才得以栖息
“晏姑娘可查到真凶了?”
没有了往日的慈爱,莫慈珍看向晏保宁是冷冰冰的目光,只在看到她身后隐在黑暗里的人影时稍有回暖
晏姑娘的称呼还是初认识时阿嬷时常唤地,知道她已经成婚后,她的称呼早已改成夫人,晏保宁有一丝疑惑,但并未细想
“阿嬷知道,我并非洁洲人氏,都城姜家长女姜暮晴不知我何时与她结怨颇深,她想让我痛苦,故而派人以伤我身边之人为快”
“这些年我不曾觉察出她的狠毒用心,阴差阳错让她手下之人有机可乘,致使小草身亡”
说着,晏保宁双膝跪地,将下意识扶起自己苍老的手按下,继而道
“此事因我而起,无论因果为何,小草的死,我都无法推卸责任,小草视您为最亲之人,我会替她为您养老,剩下孩子们,我也会竭尽所能保护好他们”
“阿嬷,如今替姜暮晴行凶之人已经抓住,我会按您之意惩处,让他付出代价”
莫慈珍不再强行扶起晏保宁,深陷的双眼里溢出浊泪,顺着干瘪苍老的面颊蜿蜒而下
“我儿是因为大火而亡,既然那人烧了一把火要害她,就让他也死在火里吧”
终日以慈祥示人的老妇释放出的寒意并不让她觉得违和,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况亲人并非死于意外
“好,我会的”
答应的话语声刚落,一直在阴影中的人走了出来,他玄色薄纱外衣的肩头倾落的月光,明明柔和却带上了肃杀之意
将人从地板上一把捞起,在触及肩头时示意晏保宁站在他身后
“你...”
一码归一码,但转折来得太突然,难保自己的情绪还无法转换,一定要在这一晚解决所有的事儿吗?
谁知目睹这一切的莫慈珍并没有一丝惊讶,似乎从越瑾来时她便知道了什么,莫慈珍端坐在褪了色的竹藤椅上,枯瘦的脊背挺得笔直
“五殿下,你来了”
晏保宁看得没错,刚刚她眼里闪过的柔和的确是给予越瑾的
“我知道早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膝盖重重磕在地下,发出“咚”地一声闷响,她端端正正行了宫中的大礼
“奴婢莫慈珍,参见殿下”
越瑾并没有扶她起身,而是绕过她在院落的一角拿出另一把藤椅让晏保宁坐下
“当年之事我不会再追究过往对错,你只需陈述事实,当年皇后为何会将你一早送离都城,以及这期间姜家与你的交往,今夜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从此,洁洲任你继续住下去,你也可以放下心事,安度余生”
晏保宁听着越瑾的话说得奇怪,莫慈珍的反应也耐人寻味,她听到这番话后无一丝多余的反应,像早就准备好了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的嗓音沙哑,一开口如置身于当年之景
“当年我随皖儿入了宫,早时她与陛下只能算得上相敬如宾,后来两人日渐恩爱”
莫慈珍出生在西北,远在都城千里之外之处,及笄之前她负责拉扯弟妹,偶尔帮些零工补贴家用,及笄后父母将她嫁给邻村的一木匠,可丈夫待她不好,机缘巧合下她成为姜皖的奶娘
又在姑爷荣登大宝后成了皇宫里有脸的嬷嬷,可她也发现视作亲女的姜皖在入宫后愈发失了明媚朝气,时常半夜呆坐垂泪,尤其在生了越瑾后,更是一整夜难以入眠
“皇后情绪越来越不对劲,想着姜家生意遍布祈朝各地,宫里的太医无能,外头若是有好的,能将人请来替娘娘好好诊治”
“所以,我写信朝家主说明”
她瞧着上座已经长成松柏般的郎君,哪里想到那时两岁咿呀学语的小孩,和他娘一样爱蹭着她肩头
“后来陛下常来陪伴娘娘,慢慢地她又能安枕,吃得也较从前多了,我也忘了这事”
“直到有一日家主请命进宫看望,怒斥我如何不给皇后喝着当初生下五殿下后日日熬着的补药,我纳闷将此事告诉皇后,几番不放心查验才知道,姜家送来的不仅是补药更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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