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恒远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空气凝固,沉重的低气压几乎让人窒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喧嚣,更衬得室内一片死寂的战场。
李晋阳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沉郁的疲惫。
他手里捏着那份几乎与晏子洲同步看到的爆料文件,董事会的电话如同催命符,一个接一个,咆哮、质问、冰冷的威胁透过话筒清晰可闻。
“李晋阳!你必须立刻终止合作!这是恒远的奇耻大辱!是重大风险!你想让整个集团为晏子洲的‘抄袭’陪葬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尖锐刺耳。
李晋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王董,单凭一篇来源不明的爆料就终止战略级合作,是自毁长城。这只会让恒远显得懦弱无能,坐实外界对我们判断力的质疑,并将我们拖入更深的被动。”
“被动?现在股价已经在跌了!外面都在看恒远的笑话!看你怎么收场!你必须立刻切割!这是董事会的意见!”
“给我二十四小时。”李晋阳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二十四小时内,我会给董事会一个明确的交代和解决方案。在这之前,任何单方面终止合作的行为,将被视为对CEO决策权的严重挑战,一切后果,由行动者自负!”
电话那头被这强硬的气势噎住,沉默片刻才传来一声怒哼,“好!二十四小时!解决不了,你自己引咎辞职!”
电话被狠狠挂断。
李晋阳缓缓放下手机,眼中翻涌着深不见底的阴鸷与沉重。他转过身,对一直静立如雕塑的助理陈锋下达指令,声音低沉而快速:
“第一,动用最高级别资源,不惜代价,查清爆料源头、传播路径、所有关联方和资金流向。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捅刀子。”
“第二,联系我们在美国最顶尖的合作律所,让他们动用一切手段,以最快速度获取那份‘美国专利’KG公司的全部原始文件、申请日期、技术细节,进行最严苛的独立比对分析。我要知道这个85%是怎么算出来的。”
“第三,”李晋阳的声音更沉,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秘密调查被晏子洲否决掉的那几家核心供应商,特别是和美国方面有业务往来或技术背景的。查他们最近的所有异常动向、资金流动、接触的可疑人员。优先级最高。”
陈锋心头凛然,立刻应道:“明白,李总!”
“另外,”李晋阳的声音放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动用我个人的所有媒体资源和舆情控制渠道,不计成本,把针对晏子洲个人和晏氏家族的攻击性言论,压到最低。重点引导舆论到‘疑点重重’、‘不排除商业构陷’的方向。费用走我的私人账户,处理干净,不能有任何痕迹指向恒远或晏氏。”
“是!”
办公室重归死寂,李晋阳走到办公桌前,目光落在桌角一个陈旧的木制相框上。
照片里,少年晏子洲在海边阳光下笑得肆意飞扬,紧紧搂着他的肩膀。李晋阳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近乎贪恋地拂过照片上那张灿烂的笑脸。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来自旧金山的跨国电话,“晋阳,国内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姑姑,我会解决好。”
“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晏家对你有恩是没错,但晋阳,你要明白,恒远不是你一个人的恒远,也不是报恩的筹码。它承载着李家几代人的心血,也维系着无数人的生计。”
李晋阳沉默着,他能想象姑姑此刻坐在旧金山那间俯瞰海湾的书房里,穿着考究的丝质晨袍,端着一杯黑咖啡,冷静地分析着利弊。
她不是坏人,没有落井下石,甚至没有立刻逼他切割,但她的话语里,每一个字都透着商人的精明算计和骨子里的凉薄。恩情是砝码,但砝码的重量,远不及现实的利益和集团的安全重要。
“董事会那些老狐狸不会给你太多时间,”李蕴华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二十四小时?你是在赌。赌你能在风暴撕碎恒远之前找到转机?还是赌晏家那孩子真有那么清白?”
“他不会做那些事情。”李晋阳的声音斩钉截铁,这是他通话以来唯一一次带上明显的情绪,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并非同情,更像是对他这份固执的不认同。“晋阳,感情用事是商场大忌。就算他没有抄袭,如今这局面,舆论和法律的双重绞杀,也足以摧毁晏氏科技和他个人。恒远被拖下水,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你拿什么向股东交代?”
“恒远是很不容易才从他们手里夺回的你父亲的基业,你难道要为了晏子洲就不管不顾吗?”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选择了一种看似为他好的冷酷建议,“有时候,壮士断腕,是为了保住性命。趁现在舆论还未完全定型,恒远主动切割,姿态放低,甚至可以‘协助’调查,划清界限。把损失降到最低,保住恒远的元气,这才是对所有人负责的做法。”
她的协助二字,带着一丝微妙的暗示。
李晋阳的眼底瞬间结冰。他听懂了姑姑的潜台词:主动切割,甚至可能引导调查方向,将晏子洲和晏氏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以此换取恒远的快速脱身。
这就是她所谓的负责。
“姑姑,”李晋阳的声音很冷,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晏家收留我的时候,没人问过他们值不值得承担这个风险。晏叔叔教我经商之道,子洲……”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那个名字带着心脏被撕扯的痛楚,“他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份情,不是能用壮士断腕来衡量的砝码。”
“姑姑,我永远不会背叛他们。”
“好,”最终,李蕴华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水般的平静,所有的情绪都被完美地收敛,“你有你的坚持。但我提醒你,晋阳,二十四小时后,如果你拿不出能让董事会闭嘴、让舆论反转的铁证,那么,为了恒远,我,以及你父亲留下的其他股东,将不得不行使我们的权力,做出‘正确’的决定。”
“你好自为之。”
没有多余的寒暄,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李总。”陈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晏总…晏子洲先生来了。”
李晋阳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瞬间转身,“在哪?”
“在会客室。”陈锋语速加快,“脸色很不好看,直接闯上来的,前台没拦住。”
李晋阳眉头紧锁,立刻大步朝门外走去。他能想象晏子洲此刻的心情,被背叛的愤怒,孤军奋战的委屈,还有对他这个“盟友”失联的失望。
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晏子洲站在那,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没有预想中的暴怒和质问,只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他看到李晋阳的瞬间,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松。
“电话打不通,”晏子洲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并非指责,更像是确认,“董事会那边……压力很大?”
李晋阳立刻快步上前,没有任何犹豫,“已经处理了。”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晏子洲,不容置疑地补充,“这件事绝不是抄袭,有人在背后操纵,我们必须一起查清楚。”
“我们?”晏子洲抬眼看他,眼底深处那根紧绷的弦似乎又松了一些。
“当然是我们。”李晋阳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他甚至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永远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晏子洲沉默地看了他几秒,似乎在确认这份承诺的重量。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那条加密信息,递到李晋阳面前。
“出事后收到的。”他的声音很平静,“说泄露源头可能在恒远内部。”
李晋阳接过手机,快速扫过那条信息,眉头骤然紧锁。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辩解或愤怒,而是猛地抬头看向晏子洲,“这条信息来源可疑,很可能是挑拨离间,或者想搅浑水。你身边有谁可能接触到核心数据?”
他的反应太快,太直接,完全没有被指控者应有的慌乱或自保的意图,反而瞬间将焦点锁定在保护晏子洲和查明真相上。
这种毫不迟疑的信任和同步,让晏子洲心中最后那点不确定的冰碴彻底消融。他摇了摇头,“知道全部技术细节的人不多,我都心里有数,正在逐个排查。”
“恒远这边我也会立刻启动内部筛查,特别是能接触到我们双方交接资料的所有环节和人员。”李晋阳语速极快,思维清晰,“美国专利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查申请日期和原始文件了,很快会有消息,爆料文章的IP和资金流向也在追。”
他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已经和正在采取的步骤和盘托出,这是一种远超商业伙伴的信任。
晏子洲看着他眼下的淡青和眉宇间掩不住的疲惫,知道过去的这几个小时,李晋阳在董事会和外界压力下经历了怎样的鏖战,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替他争取时间和空间。
心里那点因为电话未接而产生的细微疙瘩,此刻显得尤为可笑。
“我知道你不会。”晏子洲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声音低却清晰。
李晋阳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回应自己刚才那句“永远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一股暖流冲散了眼底的疲惫,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召开新闻发布会。”李晋阳回到正题,语气沉稳,“你需要我怎么做?”
“技术澄清报告我的团队最快明早能出来。”晏子洲说,“但关于KG专利的确切申请日期和原始文件,你在美国的渠道或许更快。”
“我已经让他们优先处理,最晚今晚会有初步结论。”李晋阳肯定道,“一旦拿到,立刻同步给你。”
“好。”晏子洲点头,沉吟片刻,“恒远这边的内部调查,暂时不要声张,避免打草惊蛇。”
“明白。”李晋阳眼神锐利,“我会让陈锋秘密进行。”
两人语速飞快地交流着,思路清晰,策略明确,没有任何猜忌和保留,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无数次并肩解决难题的时候。那种默契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
短暂的沉默后,晏子洲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你刚才,跟董事会硬顶了?”
李晋阳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小事。”
晏子洲别开脸,嘟囔了一句,“谢了。”
李晋阳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又隐去。“走吧,”他说,“去我办公室,有些资料需要一起看一下。”
“嗯。”晏子洲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走到门口时,李晋阳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子洲,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们是一边的。”
晏子洲抬眼,对上他深邃而坚定的目光。片刻后,他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嘴角。
“废话。”他说着,率先推开了门,“赶紧的,时间不多。”
“李总,晏总,”陈锋语速很快,“美国那边刚传回消息,KG公司的那份关键专利,申请日期确实被刻意模糊处理了,原始备案时间比爆料中声称的晚了整整四个月。而且,我们的技术团队发现了更确凿的证据。爆料文章里用作‘实锤’的那几张核心数据对比图,经过原始文件还原,发现有多处被PS篡改的痕迹,人为放大了所谓的相似度。”
李晋阳和晏子洲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
“源头呢?”李晋阳沉声问。
陈锋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传播链的源头追踪到一个海外代理IP,很难继续深挖。但是,资金流向方面,我们发现有一笔五百万的款项,通过三个空壳公司层层流转,最终汇入了一个账户。”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晏子洲,“开户名是刘海,是……晏氏科技前采购部的副总监,三个月前因违纪被晏总您亲自下令开除。”
晏子洲眼神骤然一寒,“刘海?”他冷哼一声,“他没这个脑子,更没这个胆子独自干这种事。背后肯定还有人。”
“我们也是这个判断。”陈锋点头,“继续追查给空壳公司注资的源头,发现资金最初来自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但是,”他话锋一转,看向李晋阳,语气带着一丝迟疑,“李总,我们在排查恒远内部可能接触过双方技术交接纪要的人员时,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
“说。”李晋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大约一周前,行政部的张启明副总,以归档备份为由,额外调阅了与晏氏科技合作项目的全部技术接口文件副本。权限上没有问题,但时间点有些微妙。而且,”陈锋压低声音,“监控显示,他在调阅文件后的第二天晚上,加班到很晚,期间有一段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他所在楼层的网络流量有异常激增,数据包流向指向一个未经备案的境外服务器IP。”
“张启明?”李晋阳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在恒远快十年了,是父亲留下的老人,一向谨小慎微……”他的话音忽然顿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猛地一沉。
晏子洲敏锐地捕捉到他神色的变化,“怎么了?这个人有问题?”
“先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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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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