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肆失踪得毫无征兆。
那日她如常来店里,还笑着说发现了一家新开的点心铺子,枣泥糕做得极好,明日要给我带些来尝尝。我们约好后天一起去城外看看新到的一批木料。她离开时,夕阳的余晖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她回头冲我挥手,笑容灿烂如昔。
然后,她就消失了。
第二天,她没有来。我以为她或许是忙于家事。第三天,依旧不见人影。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毒蛇一样缠上我的心口。我去了她临时租住的小院,院门紧锁,敲了许久也无人应答。向邻居打听,只说她前日出门后就没再回来。
我慌了。一种久违的、类似于当年失去亲人时的恐慌感攫住了我。我发疯似的找遍了她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常去的茶楼、逛过的绸缎庄、甚至我们曾一起散步的河边……一无所获。
最后,我冲进了城里最大的那家当铺。唐肆之前曾偶尔来这里典当东西,我是知道的。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掌柜描述她的样貌。
掌柜皱着眉头回想,忽然一拍脑袋:“哦!您说的是那位姓唐的小姐吧?有印象有印象!前儿个下午她确实来过,当了这对珍珠耳坠子。”掌柜拿出一对小巧圆润的珍珠耳坠,正是唐肆常戴的那对!“不过,她当了东西刚出门没多久,就被几个人请上了一辆马车走了。那马车挺气派的,往城郊方向去了。”
“什么人?长什么样?”我急问。
“这……没看清正脸,都穿着黑衣服,为首的那个……怪吓人的,脸上好像戴着个鸟嘴一样的面具。”掌柜压低声音,“姑娘,我看那伙人不像善茬,您还是……”
鸟嘴面具?城郊?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唐肆的失踪绝非寻常。她提到过的家族危机,那些神秘的对头……难道是他们?
没有时间犹豫。我立刻回店,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将惯用的长棍用布裹好背在身后。根据当铺掌柜指的方向和零星打听来的消息,我一路追查,终于在那片人迹罕至的城郊密林深处,看到了一座被浓重雾气笼罩的、哥特式风格的巨大庄园——欧利蒂丝庄园。
庄园的铁门高大而冰冷,上面雕刻着诡异的花纹。推开门的瞬间,我背上的长棍,或者说,那根被我精心改造过、内藏玄机的竹箫,竟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嗡鸣。这箫材质特殊,对某些能量异常敏感。
庄园内的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潮湿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穿着拘束衣、神色惊恐的医生,有抱着画板、眼神狂热的画家,有玩着傀儡、笑容天真却残忍的机械师……他们似乎被困在这里,参与一场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游戏”。
我以“古董商”的身份在这里暂时落脚,小心地观察着一切。我发现,这里的“监管者”更是诡异莫测:手持镇魂伞、面容悲喜难辨的宿伞之魂;能凭空画出凶险路径的记录员;还有那个戴着鸟嘴面具、身形高大的家伙——看来当铺掌柜说的就是他!
我必须参与“游戏”才能在这里生存和探查。在一次面对“小丑”火箭的追击时,我本能地施展出轻功“云门之跃”,身轻如燕地翻过窗台,避开致命的冲刺。在破译密码机的关键时刻,一阵密集而诡异的“滴滴” 声将我包围。我心头一凛,是“26号守卫”邦布下的连锁炸弹!那些危险的铁疙瘩正从四面八方滚来,试图将我炸得粉身碎骨。
电光石火间,我挥动长棍,一记干净利落的“转式”横扫而出,并非击向实体,而是精准地抽打在最先滚至的炸弹上。铁疙瘩被凌空击飞,撞上远处的墙壁爆出一团火光,也为我在爆炸的包围圈中创造了一瞬即逝的空隙。
我的身手引起了其他求生者的注意,也似乎引起了庄园暗处那双眼睛的兴趣。
我一边周旋,一边暗中探查唐肆的下落。我留意到宿伞之魂的伞上似乎萦绕着熟悉的灵魂气息,那画家的新作里,竟然隐约出现了萧家旧宅的轮廓!这一切都表明,这座庄园与我的过去,与唐肆的失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直到那个深夜,我在迷宫般的回廊里寻找线索时,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箫声,若有若无地飘入我的耳中。
是《竹枝词》!是我曾经在某个有月亮的晚上,随口教过唐肆的那支简单曲子!她吹得断断续续,音准也很差,但我绝不会听错!
心脏狂跳起来。我屏住呼吸,循着箫声,在庄园最深处找到了一间隐蔽的密室入口。箫声正是从里面传出的。我运足内力,猛地推开沉重的石门。
密室内光线昏暗,墙壁上布满了闪烁着幽光的齿轮和导管,构成一个复杂的机械阵。而唐肆,就被囚禁在阵法中央!她的手腕和脚踝都被冰冷的金属镣铐锁住,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受了折磨。她正拿着我送给她防身的那支短箫,费力地吹着。
看到我破门而入,她先是一惊,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嘶喊:“阿戚!快走!这是个陷阱!他们……他们是想用我们萧家的血脉做什么‘容器’!别管我!”
萧家血脉?容器?我心头巨震。而就在这时,密室四周的铜管中,传来了一个经过处理的、非男非女、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你终于来了,萧遥。或者说,戚十一。”
他知道!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不必惊讶,”那声音继续说道,“我关注你很久了。从萧家覆灭,到你峨眉学艺,再到你建立磐竹斋……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
“你想做什么?放开她!”我握紧长棍,厉声喝道。
“呵呵……”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你以为萧谢两家的谋逆之罪,真是先帝所定?不过是替罪羔羊罢了。真正策划那场宫变,并借此铲除异己的,正是当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先帝的死,本就是他一手导演的好戏!”
真相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摄政王!竟然是摄政王!我们萧家,还有谢家,竟然是被如此卑劣的阴谋所害!
“告诉我这些,有何目的?”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目的?”声音顿了顿,“这座庄园,需要强大的灵魂能量来维持运转,而身负血海深仇、意志坚韧的萧家后人,尤其是女子,是绝佳的‘容器’素材。至于这位唐小姐……她的家族生意阻碍了摄政王某些见不得光的产业,所以也被清理。而她与你亲近,正好可以作为引你前来的诱饵,以及……激发你潜能的催化剂。”
原来如此!原来我和唐肆,都是这盘大棋上的棋子!
“现在,做出选择吧,萧遥。”庄园主的声音充满诱惑与威胁,“是带着这真相继续做我完美的‘容器’,还是眼睁睁看着你的好友,在你面前香消玉殒?”
唐肆在阵法中拼命摇头,泪流满面:“阿戚!别听他的!快走!别忘了林叔的话!好好活下去!”
看着她虚弱却坚定的眼神,听着她此刻还在为我着想的话语,我心中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
我举起长棍,棍尖直指阵法核心那团最明亮的幽光,体内修炼多年的内力毫无保留地奔涌而出,灌注于棍身。我对着虚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震彻整个密室,甚至让墙壁上的齿轮都为之震颤:
“萧家的冤屈!我会亲手洗刷!摄政王的头颅!我戚十一迟早会去取!但是现在——”
我目光如炬,死死锁定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把我的人!还!给!我!”
话音未落,棍出如龙!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砸向那机械阵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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