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画?”
展馆办公室里,唐宁原本正清点着刚送来的装裱材料清单,听见阿多尼斯的汇报,又是讶异又是疑惑:“他想让我画什么?”
阿多尼斯听着她这关注点,简直哭笑不得:“我的大美人,正常人听到这件事重点难道不该在‘黎墨生’吗?那可是黎墨生哎!”
这话倒是不假,放眼全球怕是都没人不知道黎墨生这个名字,若是听见他要约自己见面,恐怕根本顾不上去管见面的理由了。
唐宁当然也是在意这个人的,毕竟那可是年少时就引起过她注意的名字,只是:“就因为是他才更奇怪吧?新闻里不是说,他这次回国是为了那幅古画?”
其实与其说她是关注点偏移,倒不如说她是觉得很不真实,毕竟昨天才刚讨论过行踪的新闻人物,今天忽然就要约自己见面,任谁都会觉得有点虚幻。
阿多尼斯对此并不认同:“你忘了新闻里那些措辞?——‘据说’、‘有人猜测’,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怎么能全信?说不定他这次回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古画呢?”
这么说来确实也有道理,但是……就算黎墨生回国不是为了古画,总也不至于是为了跟她约画来的吧?
唐宁还在思索,阿多尼斯却有些着急了:“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去见啊!”
看他这么急切,唐宁反倒松弛了下来,调侃般搬出了另一茬:“你不是都订好机票了?现在又不急着去古墓了?”
阿多尼斯理直气壮:“只是见个面而已,能耽误多少时间?先看看他想画什么也好啊,又不是敲定了就要立刻开始画?”
似是觉得这理由还不够充分,他立刻又道:“再说了,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唐宁怎么可能不好奇。
从阿多尼斯和她转达邀约的第一秒,她就没想着拒绝,否则直接“不见”俩字就能打发,哪还用得着浪费口舌。
如今调侃阿多尼斯也调侃得差不多了,她言归正传道:“对方说时间了么?”
阿多尼斯知道她这是决定赴约了,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那边说看你的时间来定,什么时候都行。”
唐宁点头道:“那就约这两天吧,见过面我们再动身去古墓。”
“完美,”阿多尼斯打了个响指,拔腿就往外走去,“我现在就去回复他们。”
唐宁眼看他三两步拧开门迈了出去,门刚要合上,忽见他又探进了半个身子:“对了,之前刚接完他们电话我就抽卡牌占卜了一把,你猜我抽到了什么?”
唐宁对卡牌其实并不了解,但还是捧场地追问:“什么?”
阿多尼斯目露神秘:“‘惊喜之门’——预示着即将接触新领域、新世界,会给你带来未知的惊喜哦。”
*
下午三点。
南方某机场,贵宾候机室。
明明是大白天,落地窗外却暗得如同黑夜,黑压压的乌云伴着倾盆大雨,再加上时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仿佛在向每一位候机的乘客叫嚣着别想登机。
贵宾候机室里倒是温暖明亮,然而一再传来的延误消息早已让大多人没了等待的耐心,要么改签要么退票,留下的人已是寥寥无几。
窗边两处相邻的座位上。
助理小孙偷眼瞥着眉头紧锁、第一百八十次拿起手机刷新闻的沈时易,心里那叫一个如坐针毡、心惊肉跳。
原本沈时易昨天下午就要回钟灵,结果小孙上网一查,发现最快的航班也得是下半夜,立刻心花怒放地以此为由,拖着沈时易把下午和晚上的几场戏都给顺利拍完了。
拍完戏后,他陪着沈时易去找导演请假,结果导演一听他又要请假,登时把手里的剧本一丢,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请不了!请假请假,三天两头请假,这戏还拍不拍了?!”
当时小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连忙扯扯沈时易的袖子想劝他走,谁知沈时易却是一把挥开了他,径直走到导演面前,逼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我说了,我、要、回、钟、灵。”
那场面,小孙直到现在想起来都头皮发麻,甚至怀疑他们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沈时易说完那话之后,导演居然像是幡然醒悟似的,忽然就乖乖点了头:“哦,回钟灵……好,你去吧。”
小孙:???
他当时真是满头问号,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他便也赶紧见好就收,连连跟导演道谢后拉着沈时易离开了片场。
事情到这里为止,其实都算是有惊无险。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老天爷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就在他们刚坐上车,往机场开去时,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忽然就风云突变、电闪雷鸣,分分钟下起了瓢泼大雨。
那时小孙便已心道不妙,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等他们到机场一看,那班飞机果然因为天气原因挂上了“延误”的标。
原本小孙还侥幸地想,延误个把小时倒也不打紧,谁知那雨一下就下个没完,而航班也一延再延,最后竟活生生延误了一夜加一上午,现在眼看着就快满十二小时了。
按照规定,如果延误超过十二小时,航班大概率就会被取消,如果取消了……
小孙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头皮发麻,简直都想找根白绫自挂东南枝算了。
正在这时,刷完新闻、没什么新发现的沈时易又一次按熄了手机屏,带着一脸低气压转头看了过来。
小孙一个激灵站起身:“我我我我我再去问问还要多久哈!”
不等沈时易开口,他已是一溜烟跑远。
沈时易烦闷地看了眼落地窗外。
看着那张牙舞爪的闪电暴雨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简直想把昨天下午忽悠着他“敬业”的小孙拖过来按在地上摩擦。
不论如何,他今天一定要赶回钟灵,如果这班飞机再这么延误下去……
他就只能动用自己的办法了。
*
晚八点。
钟灵,私人展馆二层。
工作室里,唐宁将手中最后一个画框端正放好,这才终于直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浮灰。
今天送来的这批装裱材料种类十分丰富,不仅有各种材质尺寸的画框,还有各式各样的纸、绢、绫、锦等物。
唐宁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它们全部分门别类安放在了几个柜子里,还有些画框在周围靠墙摆放,也都按材质大小排了个整齐。
她这座展馆里的工作人员其实不在少数,但很多时候她还是喜欢亲力亲为。
用阿多尼斯的话说,这是她完美主义的天性作祟,但在唐宁自己看来,每一件与画作有关的工具都是作品的一部分,就像喜欢栽种植物的人也会在意花盆器皿,她熟悉这些物品的过程也全然不觉乏味枯燥。
今晚的钟灵月色正好。
唐宁走到窗边,恰与夜幕里那盏弯弯的弦月打了个照面,心情颇佳地合上窗扇,这才转身拿上东西准备回家。
关上灯,唐宁走出了工作室。
展馆晚上六点就已经闭馆。
此时大部分工作人员早已下班离开,展馆中的大灯也基本都已经熄灭,唯有一层的展厅里还亮着一圈顶灯,沿墙照射着每一幅画作。
唐宁穿过二层走廊,转向了通往一层的宽大阶梯,刚往下走了几步,不经意间一抬眼,忽然顿住了身形——
楼下还亮着的顶灯里,最为明亮的一盏正自上而下照射着展墙正中央的那幅《梨庭》。
而就在那片扇形的光幕里,此时正背身站立着一人一犬。
在他们面前,画中的一人一犬仰望着梨花,而画前的一人一犬仰望着那幅画。
画里画外,同样的姿态,同样的身形轮廓,连位置和角度都分毫不差。
刹那间,唐宁竟有些恍惚,这画中画般的场景复刻,让她仿佛又落回了那晚的梦里。
周围的一切幻化为了庭院、石井、漫天飞舞的雪白梨花。
唯一不变的便是那一人一犬。
仿若远在天边,又似是近在眼前。
忽然,画前的男人身形微动,似是要转身。
这一瞬间,就像是梦里未能完成的那个转身即将延续,令唐宁的心弦不禁为之绷紧。
砰砰,砰砰。
她的心跳如梦中一般加快了起来。
而那男人也如梦中一般缓缓侧身回首。
这一次,这个转身没有再被任何外力打断。
当他彻底转过身来,唐宁终于成功看到了他的真容。
是的,就是这张脸。
或者说,就应该是这张脸。
明明梦醒之后无论如何也无法幻想出的契合容貌,却在这一刻完美呈现在了眼前。
唐宁怔怔望着他。
而黎墨生也遥遥望向她。
良久,他眼底自然而然地浮起了一丝笑意:“唐小姐,幸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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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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