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这匆忙的婚礼,她靠在床上,长长呼了一口气。
这一整天,实在过于忙了。
方昀嵊喝了点酒,就来便看到了她发钗随意的扔在床边,乌墨的头发绸缎一般滑落床榻。
想到如今二人已经是正式夫妻,他微微抿了抿嘴,脸上的笑越发控制不住。
压了压雀跃的脚步走在床边,替她拢拢衣角。
杨行舞误以为他也要躺,想毛毛虫一样,扭缩一下身子,给他让出半个位置来。
方昀嵊看着让出来的小半个位置,幸福已经快要盈满而出,他轻手轻脚,躺在一旁。
虽然半个身子还在床沿,整个人快要掉下去了,看着床顶红彤彤的床幔。
侧身想要与她说句话,却听到她诶喂诶喂的呼吸声。
他放轻呼吸,抬起胳膊,绕过她的肩膀,将人抱在怀中的时候,快乐的喟叹。
脸颊微微蹭蹭她的后脑勺,畅想着未来幸福也缓缓睡着了。
方家礼数周全,所以一群人哄闹着就要来闹新房。
周禾自然知道杨行舞奔波一天了,拉着媒婆将人不软不硬的劝在前厅。
好不容易宾客散去,周禾疲惫的敲打着自己的脖子和腰。
看到宋茗,“茗大哥,你还…”话说不完,她看到宋茗的脸色。
比起宋茗,五姐嫁给方家更好,即使知道宋茗对她们有恩情,但是周禾还是私心杨行舞能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宋茗和宋家牵扯太多,以后嫁过去,要抉择的放弃的太多。
不过几年,必定是会…
她见过父母感情婚姻破裂,也深知一个不健全的家庭多么伤害女人。
即便杨行舞不是普通的女人。
“茗大哥,上次你教我的方法我试用了,但商队长期跑商中,还是会出现类似的东西……”她借问问题之便,拉着他就往外走,走时给了胡巧一个眼神。
胡巧顺势扯着他的另一只胳膊,“茗哥儿,你还记得我吗?我长可大了,好几年不见,我还有许多话和你说呢!”
宋茗回头看了一眼屋子,明白从现在开始,他和杨行舞是彻底不可能了。
迎亲时闹了一顿,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勇气,他摆开二人,独自一人走出了方家。
胡巧看着他的后背,心中庆幸还好走了,没有闹出来什么事,周禾心中却有点泛酸。
这一路上,她算是见证了二人的情谊,也知道宋茗现在还不打算成亲,都是为了五姐姐,可是五年前,她选择了报仇,已经和方家结盟,二人也早就没有了机会。
“禾姐姐,我们回去吧,忙了好几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周禾牵着她的手,“明日才是最忙呢!女子嫁人,融入一个新的家庭不简单,更何况,五姐一直在外面跑商,如今回来,和方家人要好好相处更不容易。”
胡巧看着灯笼发出暖黄色的光,照亮了五步的路,一阵冷风吹来,她的声音飘远,“五姐都能解决的,她很厉害。”
江水滔滔,她来送别闻壹。
他所有的包袱,也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箱子,亲自看着宋字锦入殓,被土埋住后,才发现,死亡真的对所有人都一样公平,无论多么不错的过去,死了之后,只是一把黄土的事。
杨行舞穿着水红色的衣裙,头上不过一只素银簪别住,梳成妇人的模样。
缓缓走过来时,浑身的气度让人移不开眼睛,不只是富贵之态,更多的是所有事情都能游刃有余洒脱的定力。
闻壹心中自嘲的想到,他来得正晚,第一次见到杨行舞,五年前的能人,大家闭口不能演的的复仇者,如今第一次见,居然生出自卑感。
杨行舞瞧着他神色的变化,扬起嘴角,“闻壹,这是我们正式第一次见面吧?”
闻壹点头。
杨行舞还是认可他的能力,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走?“是开的报酬不够吗?”杨行舞还是很想留下闻壹的,好歹宋家培养检验过的,出了感情上的问题,管账上的确细腻。
闻壹想到了苗家商队一直邀请他过去,心中发毛,五年的时间,怕是对整个澧县情况了如指掌,她为了复仇,耐得住心思,一步一步布置棋局,收局的时候还能把别人拉过去给她干活。
这样心思的人,澧县困不住她,同样,她将遭遇的事情也不是一般的事。“你不怕我也复仇吗?”他没有问出来,或许是知道自己没有那能力,亦或者宋字锦犯下的杀孽的确太多,若谈复仇,他没有资格。
闻壹明确拒绝,“我想去南方看看。”
杨行舞实在舍不得这人才,再次厚着脸皮,“闻管事,你也是从京城来了澧县,知道去异乡的结果,想要闯上来难上加难,只要你愿意,我能管控的三个商队之事全部由你管理,薪酬好谈,若是想要在澧县安家,干满五年,我送你一块地皮,你和方家的大女儿不是心心相印嘛,和她组织一个小家难道不好吗?”
闻壹想到了昱柔,自己对不起她,也配不上她。
杨行舞见留不住人,感叹这个时候的他怎么不爱财了,真是可惜,“既然闻管事想要南闯,我这里备上了些路资,闻管事可千万不要嫌弃。”
闻壹不为所动,他的心已经死了,风带过水汽,潮湿的空气让人心情如同被打湿的纸一般,皱哒哒的。
“我有三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杨行舞知道把他缠入这样的感情漩涡是自己的私心,所以认真的点头,再说,对有能力的人,她一贯都是包容的。
“这一切都是你和乔雨恩策划的吗?”杨行舞没有说话,他想问多少,是想问从一开始,他到澧县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存了把他送到宋字锦身边的事,还是后面的给宋字锦放了点药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个能说来的。
闻壹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也不打算死磕这个问题。
“昱柔知道吗?”
她想到那个小疯子的程度,自然不会把一切都告诉她姐,“我不清楚,但我猜测应当是不知道。”
“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吗?”
“……”杨行舞哑然,她以为对方要质问自己为什么这样,意料之外的问题。
杀了宋字锦后悔吗?杨行舞自己也问了内心一遍这个问题。
复仇怎么会后悔呢!她只会后悔不该让周苗来澧县,他本该有着更加幸福美满的一生,也后悔不应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宋字锦难堪,后悔的事情多了,却根本不会因为这样的人而后悔。
闻壹见她表情隐有畅快的坚定,好像打开了那心结,也不想自取其辱,“看来是了,你很厉害。”
他站在船上,从一个没有家的人继续背井离乡。
他没有想过给宋字锦复仇,是因为他的确看到了他虐杀别人的过程,他就坐在马上,后面的小孩就这样被拴在后面拖行。
而那明晃晃的恶趣味。
他当时怎么想的呢?
他有想过去劝说吗?
闻壹看到过,也心痛自己的爱人居然是这样人面兽心的人,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所以一直埋藏在心里面,到后面他都快忘了,若不是杨行舞,其实很多罪恶都会随着时间和记忆掩埋吧?
闻壹不是一个总是反思自己的人,一闪而过之后便不在继续想,恍然而过,才发现他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之中,不断让自己处在内心拷问后又自我麻痹的情况。
他一开始来这里,好像只是想成为昱柔的依靠,赚到钱后可以和她组成小家。
稀里糊涂进入宋家,又因为长得像宋茗被宋字锦看上,经常带在身边,参加宴会。
金钱权势的攻击下,谁都会被腐蚀的,他早就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随着船夫嘿呦喂的唱喏,船帆升起,船晃动下便入江,顺江而下,他想去江南,听闻那里也好商,有着手艺在,这辈子饿不死的。
杨行舞目送着船入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想到宋字锦终于痛苦的死去,她便抑制不住的兴奋。
斩草要除根,他就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她想到自己收集的证据,而县令换任,那新来的县令想要立威,最好用宋家的血最好。
他家独占鳌头太久了,是该换自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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