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怀笙被扔出屋外,连同的还有那张小床,以及惨不忍睹的被褥。
她坐在檐下,胃中异样翻涌,口中苦涩弥漫,视线中刚才被她赞为天人的男人,背对着她对整间屋子施展清洁咒,
他咒法运用得娴熟,商怀笙认真思索起关于他的身份。
囚龙谷是三山宗的地方,曾经关押着穷凶极恶的妖魔,也有几个叛逃作乱的弟子,而眼前这人看上去不是妖怪,那便应该是当时叛乱的弟子。
可他为何没被关进新建的地牢中呢?
也或许,是没那么“恶”的余孽,三山宗的人见他好看,便把他放在囚龙谷,任他自生自灭。
商怀笙对三山宗的历史了解的毕竟浅薄,她连三山宗与四水阁不和的原因都不清楚,想要凭借自己那点微薄的见识来推断出此人的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商怀笙直接开口问:“你是谁?”
问玉正思忖着要将这家伙扔回四水阁去让他们自行医治,冷不丁听到她的问询,理直气壮中带着一丝质询,他冷哼一声。
“我是你祖宗。”他横她一眼,“不知好歹,浪费了我那么多药材。”
他态度不善,还在为商怀笙弄脏他房屋的事情生气。
“抱歉。”商怀笙微微垂首,又道,“可是你先骗我。”
问玉侧目,“怪我?”
商怀笙抿唇,起身清理了自己的衣裙和地上的床褥,朝他躬身,“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她态度转变太快,问玉一哽,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轻哼一声,默默地将屋内打扫干净,扔了个床褥在檐下。
“你以后睡在这里。”他对商怀笙说。
商怀笙摇摇头:“不便叨扰公子,我要回四水阁去。”
说着,她抬头望向头顶峭壁,一眼望不到顶,只是白雾茫茫,连飞鸟都不见。
腿伤微微发疼,但若能将断龙招来,借它飞上去倒也不是难事。
但那玩意儿桀骜不驯,未必肯听她差遣。
问玉见她脸上神色犹豫为难,便问:“你要是走了,你身上的蛊毒何解?”
“师兄擅长医术,这种蛊毒不在话下。”
“你知道毒情咒?”
商怀笙:“……?”
她脸上显而易见的困惑情绪,半点不加掩饰,问玉懒懒地往门框上一倚,薄唇轻启,道:“此蛊发作,欲.火焚身,唯有男女欢好可解。”
他看出此人年纪不大,心思单纯,便故意这样说来逗逗她,本以为能看到对方羞赧神色,却不想商怀笙嘴唇一抿,双颊泛起薄红,眼神中透出隐隐光芒。
从前只在元妄口中听得男女之事为世间妙事,此番生辰,她师兄便要为她寻上几位俊俏郎君来体验。
“只要我出去,这些自不必担心。”她信心满满。
问玉的神色难看起来,心道他闭关不过百年,四水阁弟子竟然已经狂放到了这种地步。
他又看一眼这个看似天真无邪实则一肚子淫邪的小姑娘,说:“既然如此,那你便自行回去吧。”
说罢,转身入门,将商怀笙关在屋外。
翌日清晨,囚龙谷大雾骤起,无风而阴冷,寒意直窜骨髓,问玉无心睡眠,起床拭剑,隐约听到门外有“咔哒咔哒”的声音。
他附耳细听,似乎是有人在磨牙,推门看去,发现商怀笙还在他屋外,瑟瑟发抖地裹着床褥,冻得上下牙都在打架。
她脸上红得异常,额上也发烫,问玉犹豫片刻,将人抱进了房中。
宋良白真该给他磕上几个头,好好谢他。
日中时候白雾才散去,商怀笙从被烈火灼烧的噩梦中惊醒,身上竟压了五六床被子,难怪她在梦中出了那么些汗。
还是熟悉的药香,熟悉的背影,商怀笙单手将被子扯开,盯着朝自己走来的问玉,心中又想起元妄师兄的话。
“人和人的相遇是缘分,错过的不会轻易回来……错过之后又遇见?那说明你们十分有缘,应当珍惜。”
这人又救了她一次,说明他们十分有缘。
而且这人又长得十分好看,那就是万分有缘。
商怀笙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问玉把药碗放在床头,“这次没放毒。”
“我叫商怀笙,敢问阁下尊名。”
商怀笙昨夜试了无数次,没能招来断龙,只能继续叨扰这位公子了。
问玉想了想,道:“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
他在四水阁弟子中威名远扬,这人若是知道了,定会害怕。
商怀笙歪头,“可我要在这里住下,不知道公子名讳,该如何称呼?”
问玉反问,“谁允许你住下了?”
“我现在无处可去,且身受重伤,公子救我两次,想必是心善之人。”商怀笙起身,又深深一躬身,“多谢公子!”
“这厚脸皮的劲儿倒真像是宋良白的弟子。”
问玉讥讽,商怀笙但他是在夸奖,端起碗来一饮而尽,便又躺了下去。
“公子大恩,怀笙定会报答。待我出了囚龙谷,定会将公子一并救出去,就算三山宗不肯,我也会护公子周全。”
救?
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商怀笙入宗门的时间不长,想必还不知道囚龙谷的怪物已被他斩尽,不然也不会在他面前如此狂放。
问玉不打算跟她计较,他既又给她熬了药,就没打算放任不管。
能抑制毒情咒的药材都生长在囚龙谷中,放她出去也还得回来,干脆治好了再送走,回头卖宋良白一个人情。
况且,他也真心好奇:商怀笙看上去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既然她是宋良白徒弟,为何没人来告知他。
虽然三山宗四水阁分裂多年,但他与宋良白毕竟是同门师兄弟,曾经在祖师面前立过誓言,彼此收徒之时,另外两位都要参礼,哪怕只是走个过场。
这只能说明,此人并未正式拜师。
把人留在身边却不举行拜师礼,必然有蹊跷。
而且偏是这人,被下了毒情咒,又恰好落入他这囚龙谷中,一切都太为巧合,问玉怕是冲着他来的,若放着商怀笙不管,他心中难安。
*
商怀笙在问玉这里待了三日,一日三次喝着他熬的汤药,闲时便在房屋附近转一转,找寻旁的出路。
更多时候,她都坐在床边,看着书桌上的问玉,他要么在读书,要么研究药草,或是擦拭那一把看起来有些陈旧的剑。
屋内只有一张床,被商怀笙霸占着,日落时分问玉便会离开,清晨时带着药草回来。
商怀笙问过他晚上去了哪里,问玉只教她别管闲事,不愿住就滚蛋。
商怀笙木讷但不傻,就凭他敢在夜晚出入囚龙谷,且他这草屋从未被谷中阴气侵入,便知此人修为绝不简单。
他熬的汤药着实有用,夜里商怀笙常觉体内蛊虫活跃,全身燥热难解,清晨喝一碗汤药便又平复下来。
这蛊毒的确如他所说,是个大麻烦,纵使喝着药,商怀笙还是受了影响,明明只是静静地看他翻书,脑中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元妄那些被师父烧掉的小人书来。
男女交叠,极尽缠绵。
问玉并不知眼前面无表情的小辈心中想的什么,只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若三日后蛊虫并未发作,便可将她送回去。
他在囚龙谷待了几十年,囚龙谷的邪物已经被他杀得七七八八,问玉隐居在此处,近些日子便觉得无聊了,想找个日子回三山宗去,但又怕兄长问起他的收获。
闭关数年,问玉一直在寻求突破之道,但是自从百年前瓶颈,便再无进益。
他不知回去该怎么面对兄长,面对那些期待他历劫成功,以身作榜的晚辈。
问玉捻着书页,心思却并没放在文字上,余光瞥见商怀笙拿起他的毛笔,在白纸上勾勾画画。
末了,她露出满意的神色,点点头,将自己的大作举起。
问玉抬眸望去,顿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羞辱,“宋良白没教过你写字吗?”
商怀笙一愣,摇摇头,“是我师姐教的。”
“哪个师姐,写得这样丑?”
“……”
商怀笙唇角耷拉下来,眉宇间凝着不悦,“不许这么说我师姐。”
他骂宋良白时对方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问玉不由得好奇。
“看来你和你这位师姐十分亲近。”
“那是自然,从小我便跟在师姐身边。”
商怀笙把她的大作放下,“师姐的字温婉秀丽,是我幼时偷懒,没有学好。”
问玉正想说她还有点自知之明,便听见她说:“但我写的也不差呀,你瞧,飘逸灵动,颇有大家风范。”
“……哪个大家?”
“张旭。”
问玉一哽,“我信了你是宋良白弟子。以后在人界别这么说。”
问玉:“我怕你被人打死。”
“是你不懂得欣赏。他们都夸我字好。”
“谁?”
“师兄和师姐。”
“他们也病得不轻。”
商怀笙说不过他,白他一眼,喝了药便躺回去。
一般她躺下对方便该走了,但外面天已经黑透,问玉仍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商怀笙心中某处忽然有些发痒,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正是许多香艳话本的开端。
她虽然还不知对方姓名,但看在他容貌姣好的份上,倒不介意和他共度**。
或许是蛊毒的缘故,这几日每每与他共处,商怀笙都不自觉地盯着他看,肚子里仿佛有一股邪火。
商怀笙翻身侧躺,隔着他新放上的屏风,注视着那一抹身影,夹着嗓子,想学话本中的女子,“公子……”
话音刚落,心口处的痒意迅速蔓延开来,像在酷暑下暴晒过一样,霎时全身大汗淋漓。
问玉听见她这怪腔调的喊声,扬声问道:“你又想说什么?”
“……”
屏风后没人应答,飘来几声低喘。
问玉放下书走过去,床榻上的人已经把外衫扒了,趴在床边沿,半个身子悬在外面,抬头时,露出一双氤氲着水汽的双眼。
“热……”
她轻轻说着,模样可怜。
问玉很快反应过来,不由得愕然,他的药怎么会没有效果?
他下意识地想要离开,唯恐酿成大错,但又担心自己这一走,商怀笙定会生生熬死。
两难犹豫之下,便错过了最佳的逃离机会。
也不知一个蛊毒发作的人哪来的力气,竟从床上起身,一把将他拽了过去。
问玉想推开她,但手腕被她紧紧锢着,难以挪动分毫。
他蓦地想起,前日他去寻药材,在两人相见的树下,看到一个巴掌手印,而这几日相处的种种,商怀笙在许多时候都展现出不同于常人的力气。
那时他没细想,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商怀笙身上滚烫,小猫似的窝在他颈间,力道却不容小觑。
问玉挣脱不得,只得喝道:“你放开我,我找旁的法子帮你。”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醒了会后悔的!”
商怀笙哪还听得进去,脑子里只剩那些糜艳话本,压着嗓子在他耳边哄道:“你从了我,我绝不会亏待你。”
[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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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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