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言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座移动的小山正在靠近,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微发颤。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响,铁链拖地的锐音刮过耳膜,听得人牙酸。三人对视一眼,迅速隐入人群的阴影里——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显然,正主要来了。
“大人,这牢里有好些孩童,细皮嫩肉的,灵力纯得像晨露,实在是鲜美无比,最适合炼您那补元丹了。”一个尖细的声音远远传来,像指甲刮过玻璃,带着股令人作呕的贪婪,“尤其是那个穿白衫的小娃娃,瞧着就灵气十足。”
“是啊是啊,还有些少女,阴气纯澈得很,用来给献祭再好不过。”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附和着,脚步声停在了牢门外,阴影顺着门缝爬进来,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形状。
三个人交换了个眼神,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叶知临身上——那眼神太过灼热,看得他后颈发凉,下意识地往李宴舟身后缩了缩。
叶知临眨了眨眼,后背“咚”地撞上冰冷的牢门,声音发颤:“你、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可不去!”他攥着李宴舟的袖子,指节都泛白了,眼睛里明晃晃写着“救我”。
“星临,我们作为修仙者,要心怀苍生,心怀天下。”陈星岩一本正经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现在,正是你为苍生献身的时候。”
叶知临抿着嘴,求助似的看向李宴舟,眼眶都有点红了。
李宴舟干咳一声,目光转向一侧的赵希言:“少女也行……赵道友若是肯委屈一下?”
“别这样看我啊!”赵希言吓得往后蹦了半步,手忙脚乱地捂住衣襟,脸都涨红了,“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喉结!你看这喉结!”
他说着就要伸长脖子证明,被李宴舟一把按住。李宴舟的手在碰到赵希言时顿了一下,眸光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他修为太弱,怕露馅。”李宴舟扭头看向陈星岩,眼神里带着点“委屈你了”的意味。
陈星岩抿了下嘴,猛地瞪大了双眼,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也不是女子啊!”
“我这里有‘易容丹’,可以辅助变形。”李宴舟说着从袖中摸出个小玉瓶,倒出一颗泛着粉光的药丸,灵力催动下,药丸散发出淡淡的异香,“只是药效只有半个时辰,你只需摸清情况即可。”
陈星岩学着李宴舟的模样扶了扶额,一脸“我太难了”的表情,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接过药丸扔进嘴里:“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陈星岩只觉得脸颊微微发麻,伸手一摸,轮廓竟真的柔和了几分,连声音都变得清润了些。
“哇!李兄,你这丹药也太厉害了!这一颗下去,居然……”赵希言围着他转了三圈,眼睛瞪得溜圆,满眼都是惊叹,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陈星岩眼刀制止了。
“你可以闭嘴了。”陈星岩捏了捏自己的脸,触感细腻了不少,当真比之前秀气了一圈,他扯了扯衣襟,努力适应这陌生的感觉。
赵希言忙捂住了嘴,从指缝里挤出句“我不说了”,还偷偷给陈星岩竖了个大拇指。
叶知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神奇的化形丹药,好奇地伸手捏了捏陈星岩的脸颊,软乎乎的,像捏了团棉花:“还挺像那么回事。”
“辛苦诸位配合,一会儿无论听到什么,都莫要出声。”李宴舟压低声音,冲周围的百姓拱了拱手,眼神示意他们保持镇定。
就在这时,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庞然大物堵在了门口——正是常朗。他依旧是那副魁梧的模样,只是两条腿却是森白的骷髅骨,走路时“咔哒”作响,显然是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化形都不稳。
陈星岩垂着眼帘,悄无声息地探出一缕灵力,像根细针般刺向常朗。只觉对方体内的怨气虽浓,却虚浮得很,比起上次在颍川县见到时,竟弱了大半。他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默默地站在人群边缘,装作害怕得发抖的样子。
常朗的目光在牢里扫了一圈,像鹰隼盯着猎物,最后定格在叶知临身上,眼窝的绿光闪了闪:“这个孩子倒是灵力充沛,瞧着就精神。吃起来,味道想必不错。”
叶知临一瞧他那骷髅腿,胃里就一阵翻腾,见他望过来,忙往赵希言身后缩了缩,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哎,弟弟,你的咳疾是不是又犯了?”赵希言反应极快,一把扶住叶知临,还故意把他往阴影里挡了挡。
“咳咳咳……”叶知临立刻配合着咳嗽起来,脸都咳红了,还偷偷施法压下了自己的灵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都没了血色,瞧着病恹恹的。
常朗看到这一幕,不悦地皱起了眉,绿光里满是嫌弃:“竟是个病秧子,没趣得很。”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清秀”的陈星岩身上,抬了抬下巴,“你,出来。”
见常朗选了陈星岩,叶知临和李宴舟齐齐松了口气,叶知临还偷偷冲陈星岩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陈星岩低着头,故作怯懦地跟着常朗往外走,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穿过一条黝黑的地道,两侧墙壁渗出黏腻的液体,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到了那处大殿时,陈星岩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竟和上次颍川县的鬼殿一模一样,连梁上挂着的红绸都晃得一样难看。
是上次青瑛长老手下留情了?还是这常朗有什么秘法,竟能死而复生?陈星岩正琢磨着,殿外进来一个穿着水红纱裙的女子,身姿妖娆,走路时裙摆摇曳,瞧着风情万种。
“大人,颜枞大人传了新的指令。”女子声音娇嗲,像裹了层蜜。
“哦?他又有什么吩咐?”常朗懒洋洋地靠在宝座上,骷髅腿搭在桌案上,发出“咔哒”声。
那女子忽然定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身上的纱裙“哗啦”一声滑落在地,人也随之消失不见。只见一块块白骨从裙中腾空而起,在空中拼凑成一排竹简模样的物件,泛着森然的白光。
常朗一挥手,白骨竹简上便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字。
陈星岩假装害怕,悄悄踮脚探头扫了一眼,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瞳孔骤然一缩——竟是让常朗设法引乾元宗弟子前来,好一网打尽!
“颜枞那老狗倒是瞧得起我!”常朗往地上啐了口浓痰,指尖在桌案上敲得“咚咚”响,满眼戾气,“乾元宗是什么狗屁门派?老子压根不愿意去碰!脏了老子的手!上次那个青瑛老梆子下手忒黑,差点没把老子打散了魂,害得老子修为折了大半!”
他磨着牙,指节捏得发白,眼窝的绿光里全是怨毒:“他娘的混账东西!等老子把这身骨养利索了,第一个就把那老不死的抓来炼魂!非得让他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不可,看他还敢不敢在老子面前摆谱!”
说罢又踹了脚旁边的青铜鼎,鼎身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却嫌不够解气,又骂骂咧咧道:“还有那颜枞,真当老子是傻的不成?让老子去啃乾元宗那块硬骨头,他自己缩在后面捡便宜?我呸!等老子缓过劲来,先掀了他那破宫殿的顶!鬼王?去他奶奶的鬼王!鬼王算个什么东西!”
看着青铜鼎滚远了,他才解了气,目光重落在陈星岩身上,绿光里闪着贪婪:“倒是这个小丫头瞧着还不错,灵力干净,就拿你来补补老子的修为!”
陈星岩心中冷笑——原来这里只有他一个镇守,还受了重伤。这么说来,只要制住他,就能救下这些百姓了。他暗暗将灵力凝聚在右手,在常朗起身逼近的瞬间,猛地抬掌拍了过去!
随着灵力暴涨,易容丹的药效瞬间耗尽,陈星岩恢复了原貌,眉眼间满是凌厉。
常朗压根没料到眼前的“少女”竟是个修道者,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像个破麻袋似的飞了出去,“轰隆”一声砸碎了身后的宝座,骨头飞溅。
“修士?”常朗从废墟里爬出来,眼窝瞬间变成了血红色,周身爆发出浓重的怨气,像黑色的火焰在燃烧,“好啊!既然抓不到青瑛那该死的老贼,那就先拿你开刀,祭奠我的宝座!”
怨气轰然炸开,发出阵阵撕裂般的尖啸,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陈星岩默念清心咒稳住心神,祭出渡厄剑,手腕一抖,一道凌厉的灵力横扫而出,将面前的怨气劈成两半:“根扎黄泉,节傲天穹。虚怀纳炁,破茧成空!”
这是他第一次与鬼修正面对战,自是不敢有丝毫松懈。挥出渡厄的同时欺身上前,双手快速结印,猛地按在地面。金光顺着指尖蔓延,在地上画出繁复的符文:“破茧,成空!去!”
灵力随着渡厄剑一起飞射而出,常朗怒吼一声,撑起一道黑雾结界,堪堪挡住陈星岩的攻击。他双脚用力一跺,地面裂开数道缝隙,左右手各凝出一把漆黑的板斧,带着阴风怒喝着冲了过来,斧头劈空的地方,空气都仿佛被撕裂了。
陈星岩左手结印抵住右手的渡厄剑,撑起一道淡金色的结界,硬生生接下这一击。“铛”的一声巨响,他只觉得手臂发麻,差点握不住剑柄,只得迅速拱起右腿抵住地面,借着反作用力向后猛地一撤。左脚在墙壁上蹬出一个浅坑,借着这股力道向前空翻,渡厄剑带着破空之声,再次劈向常朗的后心。
常朗反应极快,手里的板斧交叉成十字,死死挡住剑刃。“滋啦”一声,火星四溅。陈星岩借势向后一翻,跃到常朗身后,渡厄剑向后一刺,却被对方灵活躲开。
常朗一个转身,板斧横着劈来,带着要将人拦腰斩断的狠劲。陈星岩身体猛地向后一矮,像片柳叶般贴着地面滑过,避开斧头的同时,借力向上空翻,渡厄剑带着千钧之力劈了下去:“破!”
金光闪过,常朗的黑雾结界出现了一道裂痕。陈星岩稳稳落地,将渡厄剑背在身后,目光紧紧盯着对方,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破敌之法。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闯我结界,坏我好事!”打了这么久都没占到便宜,常朗有些暴躁,板斧在手里转得飞快,眼窝的红光忽明忽灭。
陈星岩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如剑:“我乃乾元宗弟子陈星岩!你抓了这么多无辜百姓,还用他们修炼邪术,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恶鬼!”
常朗眯了眯眼,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癫狂又刺耳,“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除魔卫道?我看你是茅厕里点灯——找死!”常朗咧开嘴,露出两排黄黑的牙,唾沫星子喷了一地,“实话跟你说,你拼死护着的那群玩意儿,一个个坏得流脓!真当他们是人?我呸!不过是披了张人皮的畜生,比老子这恶鬼阴毒百倍!”
他猛地一拍桌案,骷髅腿在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眼窝的红光里满是嘲讽:“就那几个缩在牢里的,看着老实巴交,背地里干的龌龊事能把你隔夜饭都呕出来!你当老子抓他们是瞎折腾?这群杂碎,早该被扒了皮扔进油锅炸了!”
“还跟老子讲什么正邪?我看你是被门夹了脑袋,分不清好赖!等他们露出獠牙,把你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看你还嘴硬不硬!”常朗啐了口,语气里的鄙夷像淬了毒的针,“蠢货,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胡言乱语!”陈星岩怒目圆睁,周身灵力暴涨,渡厄剑发出阵阵嗡鸣,再次刺向常朗,“休要在此混淆视听!”
常朗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躲开攻击的同时大笑:“小子,你还真是天真!真以为人类全是好东西吗?等你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怕是要比我这鬼修还心寒唷!”
“总比你这以杀人为乐的恶鬼强!”陈星岩不愿与他多费口舌,手腕一扬,将渡厄剑甩到半空,厉声念动口诀,“竹影婆娑,分!”
霎时间,渡厄剑分化出二十道剑影,每一道都凝实得如同实体,剑身上金光流转,嗡嗡作响,仿佛在等待主人的命令。
“破茧成空,去!”
陈星岩一声令下,二十柄长剑带着凌厉的灵力,如暴雨般射向常朗。常朗挥舞着两柄板斧抵挡,“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板斧与长剑相撞,迸发出刺眼的火花。
陈星岩瞅准时机,指尖微动,其中一柄长剑突然变向,如毒蛇般缠向常朗的骷髅腿——那里正是他的弱点!
常朗怒吼一声,周身黑气暴涨,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几息之后,黑气猛地炸开,常朗的人形消失不见,化作一团巨大的黑雾,在大殿中盘旋片刻,竟冲破殿顶,朝着外面飞去。
“休要跑!”陈星岩怒喝一声,足尖一点追了上去,渡厄剑在身后划出一道金光。
与此同时,监牢中。李宴舟见外面守卫松懈,对叶知临和赵希言使了个眼色,指尖凝聚灵力,“咔嚓”一声破开了牢门的锁。
“快,我们走!”叶知临上前想去扶旁边的老者,却见对方纹丝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牢门,像被施了定身咒。
“这是怎么回事?”叶知临奇怪地探了探,这些人体内既没有怨气,也没有被下咒的痕迹,气息平稳得很,可就是不肯挪动分毫,眼神空洞得吓人。
“说起来,他们村子里的人都很奇怪。”赵希言挠了挠头,指着不远处几个壮年男子,“那个大哥,昨天鬼修来抓人的时候,他明明能跑掉,却跪在原地磕头,说什么‘该来的总会来’,死活不肯挪半步。还有那个大婶,抱着孩子就往鬼修跟前凑,拦都拦不住。”
李宴舟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目光扫过这些百姓麻木的脸,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些人,分明是在等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