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细嗓子,“太后驾到。”
只见多日不见的江太后着一身黑色绣万福文的锦纱衣,由得力的老姑姑搀扶着缓缓而来。
朱盛赶紧起身见礼,“儿子给母亲请安,愿母亲福寿安康。”
说完,深深福礼。
这种场合,像林锦瑟这种低位嫔妃自然没有抬头的份儿,但她还是稍微抬起下鄂,看朱盛的神色。
只见他恭敬有加,孝顺贤良,看着就是亲生母子,难怪她从来没听过这方面的一丁点传言。
太后赶紧摆摆手,“今日是我儿生辰,做母亲的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一幅字吧。”
片刻,就有宫人抬着一幅写着福的大字过来了。
“儿子谢谢母亲生辰礼。”朱盛再次福礼。
太后淡然笑着,“老了,怕热,不中用了,我在你们年轻人放不开,我先回宫去了,你们尽情玩。”
皇后带领众嫔妃赶紧起身福礼,“嫔妾不敢。”
林锦瑟瞧着,一举一动,皆敬孝守礼,但总觉得少点什么。
她回忆起白姨娘在世时,她过生辰,白姨娘总给她煮一碗长寿面,上边一定卧个荷包蛋。
小时她不喜蛋黄,总觉得噎的慌,那时白姨娘就装作生气的样子,“锦绣不吃,就长不高了,姨娘就生气了。”
每次白姨娘一这样,林锦瑟总会妥协,把鸡蛋吃干净。
想到此,她眸光一闪,对了,皇上和太后太过客气,仿佛什么都得按照规矩来做,缺少家的温情。
是皇家本就如此,还是另有隐情?只能以后再慢慢发现了,眼下她的地位还不足以考虑那么多。
皇后端庄大方,亲手给朱盛作了首贺寿诗,众嫔妃纷纷叫好。
接下来是容妃的安代舞,这是鞑靼特有的舞蹈,欲在驱邪保证未来平安顺遂,朱盛自然拍手叫好。
众嫔妃入宫前都是闺楼女儿,自然没去过鞑靼,现下见到了,都觉得新奇,三三两两交谈起来,朱盛也是很少看到这样的舞蹈,也叫好。
容妃听到朱盛喝彩的嗓音,跳的更起劲了。
只有玉妃瞥瞥那些舞者脸上黑乎乎的面具,轻嗤一声,“装模作样。”
沈嫔觉得好奇,“玉妃喜欢出彩,怎么这次没排在容妃前面。”
成嫔语气淡淡,“大概想要排在后面给皇上惊喜吧。”
接下来贤妃送了个玉佩,朱盛也笑着接纳了,成嫔的笛子吹的不错,但和宫内吹笛子的泠人比,只能说尚可。
但是轮到怡嫔,她念了一首诗,被容妃一句,“皇后作诗,你念诗啊。”
惹的众人哄笑起来,怡嫔自己也笑起来,一时间大殿内欢乐融融。
接下来几个嫔妃又表演了几个才艺,朱盛听的都要打哈欠了,终于轮到玉妃出场了。
只见本来空荡荡的殿内忽然出现一圈轻纱,一个身着红色纱衣的女子轻歌曼舞。
那圈轻纱忽然掉落,一女子带着面纱跳跃而来,舞姿轻盈,像极了灵巧的花仙,周边深处蓝色花海。
“是鸢尾花。”怡嫔指着蓝色的花兴奋道。
朱盛看着眼前花海忽然想起那个午后,他在远处看到,一大片蓝色鸢尾花下,一女子翩跹起舞,一跳跳入心里。
皇后看着朱盛沉迷的眼神,内心一阵刺痛,玉妃当真厉害,竟然让皇上想起他和玉妃初遇的时刻。
那时候自己已经嫁给朱盛了,可朱盛一直对她客气有加,她本以为朱盛本性淡泊,直到看到他遇到玉妃那迷恋的样子,她才知道,他也有过心动的时刻,只是那个人不是她。
所以她立志要做贤后,时时揣摩朱盛心意,因为这样他才会高看她一眼。
林锦瑟看着朱盛看着玉妃动情的模样,想着若没有她,玉妃一定是今晚最得他心的人。
可惜,玉妃遇到了她,美人儿再好哪有江山好。
玉妃一舞后,朱盛特地让人在他旁边搬了一张桌案,“玉妃,你就在这陪朕用饭吧。”
玉妃喜不自胜,朝皇后斜睨一眼,又看向坐在下面的其他嫔妃。
皇后脸上依旧维持端庄的笑,可是长指甲已经攥紧,沁入手心,疼痛让她愈发清醒。
她才是国母,皇上再喜欢玉妃,妃就是妃,就是个妾,不过就是个受宠些的妾而已。
林锦瑟是最后一个给朱盛呈上贺礼的,她倒不是想搞个压轴大戏什么的,而是她准备的东西确实耗费时间。
等她做好,呈上来时,众嫔妃一阵惊呼,“大盛朝!”
林锦瑟用各种吃食做了大盛朝的版图。
林锦瑟躬身福礼,“嫔妾林常在携这一首海晏河清图祝我大盛朝天子福寿安康,祝大盛朝万年昌盛。”
朱盛闭眼深吸口气,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海晏河清图。
忆及当初,先皇骤然离世,扔下一大摊子政务,偏偏鞑靼王乘乱突袭,内忧外患,他就在这种情况下登基。
他废寝忘食,励精图治,改革新法,引用贤臣,才终于达到现在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的盛况。
朱盛双眸蒙起一层水雾,这三年来,他每每睡不着,怕辜负先皇以及之前列祖列宗。
好在他现在终于做到了,最起码老百姓不再流离失所,能有一处养活自己的营生,这一切只有自己清楚有多么的不容易。
朱盛控制好情绪,抬眸看向林锦瑟,只见她眼眸含笑,清澈如水,像极了一个人,他终于知道为何对林锦瑟心底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感。
之前以为是因为她美貌,现在才发现这双眼睛和他梦中出现过的眼睛一样,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心安。
今晚,按照惯例,是去皇后宫中歇息。
皇后因为玉妃的事,今日堵了一肚子气,但她不敢在皇上面前放肆,好在皇上晚上会来。
朱盛依照惯例来到翊坤宫,皇后已经准备了晚膳,姜汁鱼片,鸡丝银耳,桂花鱼条,油焖大虾,都是朱盛爱吃的。
皇后站在旁边,欲给朱盛布菜。
朱盛摇摇头,“坐下,一起吃,私下不要讲这些规矩。”
皇后温顺的坐下,还是在给朱盛布菜,笑盈盈解释,“礼不可废。”
朱盛默然,不再劝阻,吃完饭,两人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
然后回内寝室,皇后乖顺道,“皇上,让人伺候您沐浴吧。”
朱盛心安理得的享受在翊坤宫千篇一律的生活,内心觉得了无乐趣。
皇后扭捏了半天,在沁烛鼓动下,才穿了一件薄纱寝衣,回到塌上,发现朱盛已经睡着了。
皇后一浊泪水悄无声息滴落。
沁烛看的难受,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这般爱皇上,怎么皇上偏偏看不见,这样何时才能抱上嫡子。
转眼间到了八月,日子骄阳似火,皇后派人来吩咐,日子太热了,不必来隔日请安了,改成七天一次。
众嫔妃听了心底都暗暗高兴,太热了,实在不愿意动。
朱盛大部分时间都歇在养心殿,偶尔去永和宫,翊坤宫去了两次,也是匆忙回御书房处理政务去了,只是闲暇时头脑总不自觉想起那双清澈无双的眸子,不同于之前的迷恋,现在更多的是心底发出的一丝欢喜。
三川看到皇上时不时抬笔寻思,试探性问,“皇上是不是唤玉妃过来?”
朱盛沉默无声。
“那林常在?”
朱盛瞬间动了动,道“天热,还是朕去长春宫吧,省的她来回跑一趟。”
三川咋舌,皇上啥时候还替别人想过,这个林常在还真有本事。
长春宫西偏殿
成嫔正在和林锦瑟下棋,宁贵人在旁边看棋。
“哎呀,你下错了,不能下那里。”宁贵人瞧着林锦瑟要把黑子下在对方布置的陷阱处,着急大喊起来。
成嫔眼看自己本来要赢,硬被她恼怒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啊,宁贵人。”
虽是恼怒,可脸上还是带着笑。
天太热了,又不用给皇后请安,太后那更别提了,所以嫔妃基本都在自己宫内走动走动。
成嫔来找林锦瑟下棋,哪知道林锦瑟棋下的这么臭,把旁边看棋的宁贵人急得要死,偏偏林锦瑟本人云淡风轻,输那么多竟然心绪一点都没变。
下棋本就是闲暇打发时间,林锦瑟自然不在乎输赢,而且这段时间大家都闭门不出,皇上也不爱来嫔妃这走动,后宫竟奇异的和谐下来。
宁贵人这段日子胆战心惊的毛病竟然好了,还能大呼小叫的看棋。
林锦瑟享受着这难来的平静,但这平静被朱盛的到来打破了。
朱盛来到长春宫西偏殿,三川刚要扯着嗓子喊,朱盛摆手示意,三川立马噤声,在皇帝身边这么久了,朱盛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朱盛想什么。
西偏殿奴婢本来就只有两个,此刻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朱盛暗想,难不成林常在不在宫里?
直到看到宁贵人大呼小叫,“应该落这儿,应该落那儿”,还有两个奴婢更是半趴在桌案上看的津津有味。
外面的日头毒辣,照进寝殿的日光经过几层削减却柔和明媚,经过窗棂斑驳的洒在那个手托腮正努力思虑的美人面上。
只见她蹙眉抿唇,玉白纤巧的指节捏着一枚油光闪亮的黑子,低垂的鸦羽像羽毛浮过人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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