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休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掌停滞，转头看向白墨凝，“怎么了？”
被楚云休反问，白墨凝也有些愣住了。
怎么会脱口而出问这种问题！
看着楚云休有些耷拉的眼皮，白墨凝摸兜，将口袋里的烟拿出来朝楚云休挥了挥，“这个给你。”
楚云休没有急着接，看着白墨凝有些耷拉的耳朵，缓缓开口，“有事，抱歉。”
“没事没事，我也是随口一问。”白墨凝看对方没有深究的意思，微不可查地晃晃脑袋调整耳朵，不让他整个垂下来，才走近两步，将烟递给楚云休。
楚云休伸出手，手指还是那么凉，“钱一会发你微信。”
“嗯嗯。”微微抬头看着楚云休的脸，明明是和初见一样的面无表情，白墨凝却觉得比之前少了不少冷意，也轻轻歪了歪头，眨巴眨巴眼，“祝你一会儿的事顺利。”
看着面前流露着天真表情的小兔，头顶的耳尖被室内昏黄的灯光染上一层暖色，湛蓝的眼中却隐隐笑着，楚云休喉结微动。
“好。”
将买来的大包哮喘药剂努力塞进大背包，白墨凝一边推门而出，一边将特制耳机塞进头顶的长耳中，继续和弟弟妹妹唠唠家常。
再次摘下耳机时，已经站在了咖啡店门口。
门旁立着一个大大的牌子，用红蓝两色写着“亚人友好！”，头顶的招牌则写着属于咖啡店的名字。
耳朵咖啡。
白墨凝对着玻璃仔细整理了一下刘海，才推门进去。
“小白，你迟到了哦。”不远处的吧台后传来清亮的女生，一位留着橘色长发的狐狸女生从后面探出头来，朝白墨凝眨了眨眼，“我这就去和店长告状。”
白墨凝连忙加快脚步也走进吧台，把围裙挂上脖子，一边洗手一边道歉，“抱歉铃姐，刚有点事忙去了。”
被称为铃姐的女生笑着，手里拿着小抹布继续擦拭着吧台，“开玩笑的啦，反正店长现在不在，今天下午店里人也少，咱们……”
她刻意压低声音，“悄悄偷会懒。”
白墨凝也跟着轻轻笑着，抽了两张纸将被冷水刺激得有些微微发红的手擦干，“不太好吧铃姐，万一店长又来突击检查……”
“算你小子老实。”铃姐依旧笑着，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琢磨不透，“店长给我布置任务了，今天也得带你，我是没法偷懒咯。”
白墨凝只能一边尴尬陪笑，一边笨拙地反手尝试给围裙背后的绳子打结。
完了，打成死结了。
用修剪过的指甲抠了半天也没抠开，小兔只能作罢，整理好围裙走到铃姐身侧，“铃姐，今天任务是什么？”
铃姐手没停，“摩卡，这个简单，你自己做两杯就学会了。材料桌上都有，你先准备好。”
“好的好的！”白墨凝努力竖起耳朵，一边轻轻念叨着铃姐嘴里的食材一边伸手。
铃姐这次终于停下了，轻手轻脚地靠近白墨凝，“我还是看着你做吧，毕竟做摩卡有个最大的难点是什么你知道吗？”
“是什么？”小兔的耳朵蹭地一下就支棱起来了。
铃姐捂嘴轻笑，“是别像之前一样，把牛奶加成酸奶。”
“我错啦铃姐！”
在杯中挤入巧克力酱，加入热牛奶，打入浓缩咖啡搅匀，挤上奶油再铺上可可粉，流程确实简单，以至于光靠铃姐的口头指导，白墨凝就像模像样地做了出来，端上了吧台。
虽然收尾阶段还是一个手抖把可可粉洒在桌上了。
“我给店长汇报一下交差。”铃姐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看着不错，小白还是挺厉害的嘛。”
白墨凝不好意思地用指尖挠挠鼻头，又被散落粘在手上可可粉刺激得差点打出喷涕，转头去找抹布清理。
“也得谢谢铃姐这么耐心教我。”小兔说着，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才端起来闻了闻，喝了一口。
于是鼻头下，被奶油挂上的大白胡子，混杂着可可粉，让铃姐笑得扑在吧台上直不起腰来。
“不许拍不许拍！”
工作日下午，难得的悠闲时光，白墨凝的好前辈红铃姐姐已经躲到了员工休息室，一边揉自己橘红色的大尾巴一边玩手机。
至于可怜的白墨凝，还在吧台侧面，咬着牙用力搅打着刚送来的新鲜蓝莓，尝试将它捣成晚上要用的蓝莓酱。
正当他准备低头在小抽屉里找出自己的小本本，看看把蓝莓做成香甜小果酱需要放多少糖，余光瞟过咖啡店明亮的落地大玻璃，却看见熟悉的身影。
大高个，尖耳朵，扣到第一颗扣子的白衬衫。
是大狗先生。
楚云休往玻璃旁的墙上一靠，顺手掏出烟点着，眯着眼吸了一口，睁眼就发现了隔着玻璃正伸长脖子张望的白墨凝。
他轻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白墨凝伸手回应，小跑着来到店门口，很快就站在了楚云休旁，露出了一个有点傻气的笑，“这么巧，又见面了。”
楚云休低头略微打量了一番白墨凝身上的绿色围裙，缓缓吐出烟，“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里打工哦。”白墨凝伸出手捏起自己围裙的一角展示，才指了指旁边的牌子，“你看。”
顺着白墨凝的手，楚云休看了看一旁巨大的“亚人友好”标语，又抬头看了看招牌，嘴里轻轻念了出来，“耳朵……”
“对的！耳朵咖啡！”白墨凝下意识地进入了营业状态。
“为什么叫这个。”
“因为我们店员都是亚人哦，都有耳朵。”说着，白墨凝还不忘轻轻摆头，让头顶的小兔耳晃了晃，“我，店里的狐狸姐姐，还有熊店长，都有兽耳。”
“这样。”标准的有些敷衍但又不算失礼的回复。
话这么说着，楚云休却低下头，伸手用大拇指指腹拂过白墨凝一侧的脸颊。
距离有些近，来自肌肤的接触与空气中来自对方身上的些许烟草味让白墨凝脑中不自觉地回忆起了那个晚上，那两根叠在一起的香烟。
这是在……干什么。
可抬头看着楚云休的脸，却感觉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愉快，甚至看着白墨凝，眉间的褶皱又深了几分。
冰凉的指腹轻轻扫过，很快就离开，楚云休转头将视线转向掠过脸颊的手指，皱着眉头盯着粘在上面的蓝紫色液体，“沾上啥了？”
白墨凝也将头凑近，甚至由于对方没有展示，还稍微垫了垫脚，“我看看。”
“哦，蓝莓酱！我刚刚在做呢，可能不小心沾上了。”白墨凝有些难为情地也抬手擦了擦。
“能吃吗？”
“能吃的！我们家水果都是老板每天从外面订购运过来……”
白墨凝正说着，楚云休已经把烟扔向一边，将手指放在鼻尖嗅了嗅，下意识放在嘴边轻点了一下。
经典的莓果香气，酸甜的味道自舌尖融化在口腔，很快就消散了。
确实能感受到满足的水果香气，可楚云休总感觉同样是莓果，蓝莓终究少了一丝灵动的感觉，不不如……
不如覆盆子。
白墨凝看着对方明明看起来着装相当考究，却做着舔手指一样的行为，白墨凝没忍住笑了出声，“脏啦！”
楚云休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转过头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嗯。”
“来店里坐会吧，我带你去洗个手，顺便……”白墨凝不由分说地拉上楚云休的手臂往店里走，转头看着楚云休的脸眨了眨眼。
“顺便带你感受一下我今天刚学的新饮品！”
看着小兔子满脸都是期待的模样，楚云休终究没有将手抽出来，听着窗边风铃的声音，被拉着坐在了吧台边的位置。
白墨凝隔着吧台，低头抽了一张纸沾了点水，“来，把手给我。”
“我自己来吧。”楚云休正伸手准备自己接过，白墨凝已经将手按在了自己的手掌上，用纸巾轻轻擦过，头顶的耳朵因为专心甚至支棱得相当直。
感受着从对方手心传来的温度，楚云休感觉手掌有点痒痒的。
擦得很快，当白墨凝松开手时，楚云休留下一句谢谢正准备起身，对方又一把抓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你的事做完了吗？”
“做完了。”楚云休不动声色地试图从对方手中挣脱，终究是没用力。
白墨凝眨眨眼，“结果怎么样？”
“一般。”
白墨凝踮起脚，悄悄隔着吧台仔细观察对方的脸色，总觉得对方今天的心情不是很美丽。
大概，那个什么事不算太成功吧。
“那，要不要陪我一会，我给你尝尝我刚学会的咖啡。”
楚云休抬头，就看见了白墨凝湛蓝的大眼睛，似乎正大声说着挽留。
头顶的灯暖洋洋的，将他的白色头发染上一层金色，头顶的耳朵尖与脸都染上了一层浅色粉，他轻轻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自己。
楚云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心虚地避开了视线，顺从地坐了下来。
白墨凝这才傻笑着露出门牙，“嘿嘿，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似乎是因为一边就坐着楚云休，白墨凝刚学会的摩卡咖啡还有些手生，做起来也有点紧张，但还是顺利地完成了，甚至还有心思用细勺沾着可可粉，在咖啡顶的奶油上画了两个圆弧形状，看着像一对兔耳朵。
不多时，一块蓝莓蛋糕与一杯看起来花了很多心思的摩卡咖啡被端上了楚云休面前。
白墨凝有些害羞地笑笑，“这个蓝莓蛋糕是我昨天晚上做的，你尝尝看。”
一边说着，白墨凝也坐上了隔壁吧台的位置，将手放在台上，托着脸看着楚云休。
楚云休耐不住白墨凝期待的眼神，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轻轻送进嘴里。
有点太甜了，但……
能接受。
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醇香丝滑，虽然也有点甜。
他知道白墨凝想听什么，“都很不错。”
顿了顿，楚云休又开口补充，“谢谢。”
白墨凝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嘿嘿，喜欢就好，想来可以随时来哦。”
他轻轻跳下吧台椅子，又看了一眼对方嘴边被咖啡奶油染上的大胡子，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边，“你长胡子了哦。”
趁着楚云休还没来得及找纸，隔着吧台，白墨凝拿出手机抓拍了一张。
嘿嘿，大狗先生老了，变成大狗老爷爷了。
店里环境确实不错，至少楚云休坐进来之后还是感受到了不少放松，也难得有闲情一口咖啡就着一口蛋糕，杯子很快就见了底。
就在这时，白墨凝突然绕过吧台小跑了过来，满脸都是纠结与着急，停在身前，似乎深呼吸了一口，咬着嘴唇，两只手耷拉在身前抠在一起，“对不起！”
楚云休还没反应过来，白墨凝又接着小声询问。
“那个……大狗先生现在会感觉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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