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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调戏

赫连袭转着酒碗,微微弯了嘴角。

张大年朝老康翻了个大白眼,抬眼便对上赫连袭笑着的眼睛。

谁叫他拿人手短,张大年叹口气,说:“那女子也是可怜,双手的肉让人剔下来,削得只剩白骨。”

他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不愿提起这件事,“这女子应该是外乡人,莫人识得她,县里最后给的定论是,让匪徒劫了,谋财害命的。”

“说是这么说。”老康接道,“最后也莫抓着凶手啊,再者说,谋财害命就谋财害命,为啥要把人手上的肉全剔了?还是个女娃子。”

“咣”一声,老康把酒碗往桌上一扥,“这么杀人要遭报应的!”

赫连袭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问:“那这跟夜里不能出门有何关系?”

“那女子死了以后,夜里经常能听见哭声,凄凄厉厉地,可渗人。”老康说,“村里发现女尸的猎户胆大,非不信邪,说是有人装神弄鬼,那夜带着几个邻户就上了山,结果。”

赫连袭:“嗯?”

老康又灌下一碗酒,说:“结果又出人命了。”

“那猎户姓张,他们一行人上山以后分头找的,然后就撞邪了,当场吓死了四个人,跑回来那个人说,遇上黑白无常了,正押着那女子的魂儿去地府呢。”

张大年说:“后来也有人说,有几个盗墓贼拖着那女子的尸首,不知道要作甚。”

闵碧诗一边听着一边给张大年满上酒,昏暗灯火下,他俊美的轮廓完全显现出来,优越的五官格外蛊人。

张大年对他的举动很是受用,接着道:“嗐呀,那女子不是外乡的嘛,县衙结案以后尸身无人认领,南山上有个香积寺,寺后有片乱坟岗,没得办法,就只能先把她的尸首安置在香积寺后义庄里了。”

“哪能是盗墓贼。”老康说,“她身上一没钱财,二没陪葬,谁能盗她?张猎带那几人上山时,那女子头七还没过呢,肯定就是黑白无常拘魂,他们几个倒霉的冲撞上了,让地府老爷活活吓死的。”

赫连袭食指叩了下碗沿,问:“最后县衙怎么说?”

“县衙也是这么说的。”老康打了个酒嗝,“判书上肯定不能这么写嘛,但额不识字,不知道写了些啥。”

张大年搓了粒花生米,说:“死的康三那几户判书写的是惊吓过度引发猝死——康三就是和张猎一起上山的邻居,后来村里因为这事起了纠纷,姓康的都不待见张姓的,慢慢地,张姓就都迁往外地了。”

老康放下酒碗,“张里正,你也莫这样讲,咱哥俩关系还是很好的嘛。”

张大年无奈道∶“我是这的里正,不好随他们一起迁走,现下加上我,村里的张姓就剩下三户了。”

赫连袭碰了下他的酒碗,说:“世上哪来的地狱使者、黑白无常,估计就是几个盗墓贼,见人家姑娘生得美,起了歹心。”

张大年连连摇头,“可怜呐,真是可怜,就这么丢了性命,要是那女子爹娘知道……唉!”

赫连袭把碗里的酒喝净,又把闵碧诗喝过一口的酒倒进自己碗里,说:“你身上伤没好,酒就别喝了,吃些菜罢。”

接着转头问张大年:“那女子哪的人?怎会突然暴死在荒山里。”

“不知道啊。”里长摇头,“奇就奇在这里,没人认识她,不知道她从哪来,更不知她为何横死山里,我们没人见过她。”

赫连袭沉声道:“实不相瞒,我们下午路过附近村户时,对这事也有耳闻,附近的人说的是,那姑娘路过康家村,天色已晚本想借住此处,但遭到拒绝,于是只能夜里赶路,这才遇了歹人,命丧于此。”

张大年一听便红了脸,拍着桌子大怒,“哪个瓜子说的这话?!这什么话,说得额们康家村都尽是些冷血无情之辈,若真遇见个柔弱女子夜里借宿,额们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这话谁说的话?!真真丧尽天良!”

赫连袭打着“哈哈”笑起来:“道听途说,都是道听途说,里长莫在意。”

老康已经喝高了,在一旁敲着碗沿儿哼小曲儿,早就对二人的话充耳不闻。

“今儿个兴致高,我给贵客们跳个胡旋舞,如何?我才从京都里学来的。”老康说完就站起来挥着双臂,奈何动作太大一脚踢翻了胡床,“哐当”一声响,惹得屋里孩子哭叫连连。

老康媳妇出来就拧他耳朵,“喝点尿你就不知道姓啥了!刚把娃哄睡着你就吵吵,要死啊你!”

老康痛得叫起来,屋里孩子哭得更凶。

张大年气还没消下去,见状赶紧站起来劝架,他也喝多了,结果起得太猛一阵头晕,话还没说出来,就栽倒在后面的柜子上,碰倒一片杯碗,又是一阵“叮叮哐哐”。

赫连袭赶紧把张大年扶起来。

闵碧诗说:“夜已深了,都早些睡罢,我们明日还得赶路呢。”

“对对,早些趴哈。”张大年扶着脑袋,两条腿打颤,“额也得回了,年纪大了不中用,喝几口酒就醉成这样……”

老康赶忙拉他,“别啊张里正,这大半夜的出门多不安全,额家三个屋呢,今夜在这趴哈罢。”

老康媳妇怕出事,又狠狠拧了一下老康耳朵,上前劝道:“对,张里正,太晚了,今晚就歇在额们屋里罢。”接着又抱歉地看看赫连袭和闵碧诗,“就是委屈二位贵客要共住一间屋,不过额们炕头大,睡下三个人都没问题呢。”

张大年又推了几下,最后的结果是,张大年睡一张单人小炕,赫连袭和闵碧诗同住另一屋的大炕。

屋里收拾得简单,单褥都是麻布的,躺着有些剌人,好在干净。

赫连袭打出生起就没睡过这种田间土炕,平日枕的也都是丝织玉锦,闵碧诗以为他会犯少爷毛病。

谁知赫连袭一屁股坐在炕上,蹬掉马靴,横躺在床外侧,哼哼道:“爷晚上要起夜,怕扰着你。”说着示意闵碧诗躺里面。

闵碧诗看了他一会儿,开始弯腰慢吞吞地脱靴,“起夜?二公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身体不适还是早些看大夫……”

话没说完,闵碧诗就感觉腰间一紧,他下意识惊呼一声。

赫连袭把他横腰抱住,箍进自己怀里,将人翻了个放倒在床上。

“爷这是心疼你,你倒不识好歹,脱个靴慢慢腾腾的,占了便宜还不高兴?”

“赫连袭,松手!”闵碧诗低叱,一把按住他乱摸的手,“谁占谁便宜?!”

“当然是你占我便宜。”赫连袭抱着他不撒手,恬不知耻道:“二爷我还没和谁共榻而眠过,你讨了巧还卖乖,真无耻。”

“你才无耻!”闵碧诗气得牙痒,“……别乱摸!”

这就是个泼天无赖,犯起混来不分地点。

赫连袭见他恼了更高兴,有心将混蛋做到底,说:“人家成亲的两口子才睡一起呢,今儿个你我既滚在一张榻上,不如你干脆就嫁进门,爷封你个侧妃当当。”

“你有病吧赫老二!”

闵碧诗挣起半个身子,劈手就剁向身后人的颈部。

哪知即使黑暗中,赫连袭的动作也极快,轻松就卸了他的劲,连带他的双臂一起箍进怀里。

“怎么,不愿意?做侧妃委屈你了?”

“我……男人,你让我……进你们……府……做妾?”闵碧诗让他勒得喘不过气,说话断断续续。

他是真恼了,侮辱人也没这个侮辱法。

他挣了挣,丝毫动弹不得,赫连袭双臂铸铁一样,将他圈得死死。

闵碧诗咬牙道:“我警告你赫二,松手!否则——”

“做侧妃都委屈啊。”赫连袭觉得他瘦得硌人,身上半两肉都没有,“难不成你想当我赫府的王妃?那也——啊!”

赫连袭音调陡然拔高,惨叫一声,接着松开闵碧诗,弯腰蜷成一团。

——闵碧诗曲起膝盖朝他裆|部狠踹了一脚。

赫连袭捂着痛处,压抑地哀嚎两声,听起来是疼狠了。

闵碧诗退到床靠墙一侧,离他远远的,防着他又犯病。

但赫连袭哀嚎两声以后就转过身去,没了动静,闵碧诗等了好一会儿,床那侧渐渐传来鼾声。

果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账!

闵碧诗心还突突跳着,想再狠踢他几脚。

月上枝头,外面蝉鸣一片,入夏以后蚊虫渐多,但今夜却无小虫入窗扰人清梦。

黑暗中,闵碧诗看着床那侧的一大团阴影,眼皮渐渐沉重,没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窗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声音极低,陷入睡眠的人根本察觉不出。

但常年不安定的生活让闵碧诗很难深眠,他像只警觉的雪豹,黑暗中猝然睁开双眼。

头顶的窗开了一条小缝,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闵碧诗立刻翻身跃起,他顺着窗缝朝外看,那个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很确定,他方才的确看见一个人影。

闵碧诗轻轻推了推身旁的赫连袭,赫连袭鼾声只增不减,显然睡得正酣。

他慢慢挪到床尾,跨过赫连袭的双腿,轻巧地跳下床,打开房门出了院子,朝方才黑影消失的地方追去。

房门才一合上,黑暗中一双锐利双眸遽然睁开,赫连袭利落地翻身下床,清醒的样子让人无法与方才的鼾声联系在一起。

他快速蹬上靴,轻轻打开房门,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闵碧诗刚出院门就见栅栏那似乎有个人,影影绰绰,飞速闪进旁边树林。

他立马追上去。

眼前是片桑树林,眼下六月天,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

闵碧诗追了那身影一路,不知追到何处,那身影却一闪,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再一抬头才发现,这已不是方才的桑树林。

面前有条岔路,两侧都是林荫小道,一条宽些,一条窄些。

宽的那条小道深处闪过一个黑影,闵碧诗如同暗夜中凶兽嗅见血腥气,立刻飞身追去。

追出几步后,那黑影又不见了。

他放慢脚步朝前走,屏住呼吸环顾四周,两侧树影重重,微风吹散一片蛙鸣。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响,闵碧诗抬头一看,瞳孔顿时紧缩成针——暗影重叠中,一个人从树梢一跃而下,举刀向他劈来!

电光火石间,闵碧诗半身后仰,双手反撑身后,就地打滚后迅速翻身跃起,堪堪躲过一击。

雪亮长刃与地面凸起岩石相接,发出“叮哐”一声嗡鸣!

来人身着劲装,面上系着黑布,只露一双眼睛,眉骨高耸,眼窝深陷,褐色瞳眸在刀刃反光下迸出精光。

是个胡人。

他蹲伏在地上,眯起双眼紧盯闵碧诗,黑布下的鼻梁耸了耸,发出“嗤嗤”轻笑:“果然是你。”

竟是标准的中原口音。

“多年不见。”那人说,“阿乡,别来无恙。”

话音刚落,那人便以迅雷之势飞身扑来!

闵碧诗来不及后躲,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抢身上前贴近,食指与中指间亮出一片寒光,直直朝那人咽喉割去!

哪知对方眼疾手快,五指似利爪一般死死抓住闵碧诗手腕,“咔嚓”向后一扭。

闵碧诗闷哼一声,钻心的痛意顿时从手腕处爆发。

——他的右手脱臼了。

闵碧诗强忍痛意,趁着这个间隙,伸出另一只手快速扯下他脸上的黑布,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眼前。

那人显然未料及他出手如此迅速,怔愣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揶揄道:“哎呀,被你发现了。”

那人的下半张面孔棱角锋利,轮廓英挺,肤色稍黑,野性十足,再搭配一口标准的中原话,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闵碧诗抓起地上的灰砾扬向对方,那人本能地举臂一挡,闵碧诗借机脱身,转身“喀嚓”一声,将自己方才被拧脱臼的右腕接回去。

他脚步带着不易察觉的踉跄,竭力稳住身形,身上的旧伤不合时宜地痛起来,砭骨入髓,面上却丝毫不露破绽。

“啧啧啧。”那人吐掉嘴里的沙子,拍了拍脸上的灰,“对自己还是这么狠,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闵碧诗双肩微微发抖,尽力压低身体重心,做出防御姿势,他现在体力差很多,只能凭借身法。

但与眼前的专业杀手相比,他还是难有胜算。

“你如今怎么弱成这样?枉费我带了这么多兵器。”那人说着双臂向下一甩,手中亮出两支峨眉刺。

峨眉刺——轻兵器,最适合近战,短小锋利用着趁手,五步以内便可取人性命。

闵碧诗面色极其冷漠,寒声吐出两个字:“走狗。”

“这是什么话。”那人哼笑一声,“食君禄,忠君事,何来走狗?”

赫老二∶调戏美人让我快乐。

碧诗bb∶你有病吧?

赫老二∶对我就是有病。

碧诗bb∶有病看病,松手!

赫老二∶我不。

主打一个就是句句有回应,句句都不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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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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