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尘牵着他回到了僻静处,松开他,取下纱帽,拿在手里转了几圈,这才道:“要回南望馆吗?还是……我给你找家客栈?”
这是要赶自己走?什么意思,刚表白了心意,转头就不让人住了,什么道理啊。
因为自己没当场给准话么?
时令震惊的抬头,没留意声都变调了:“你赶我走?就因为我没答应你?”
“什……”顾离尘跟着他变调,“我哪有赶你走!”
时令拧着眉头,“你说的,让我去住客栈!”
顾离尘张了张嘴,感觉自己说不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不自在,不想跟我回去。”
时令抿抿嘴,小声道:“说了不至于,我不会那么想的。”
顾离尘看看他,除了脸有点红,状态确实还可以,“那……还是跟我回去?”
时令眼神躲闪,东看看西看看,“回啊,寒钰还在等我呢,反正住你那儿也不要钱,不住白不住。”
回去的路上,时令一直往前猛走,彷佛屁股后头有炮仗似的,脚不沾地的就跑了。
顾离尘背着手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眼神扫着前面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时令这一连串的反应不像是反感要避嫌的样子,可是要说他也有点喜欢自己……是不是太脸大了。
时令会脸红不奇怪,之前很多时候都脸红过,比如寒钰那个小孩儿夸一夸就会脸红,还有在陈琳琅面前也会脸红……等等,他当时那个反应会不会是喜欢……女人?
等下等下,顾离尘脸色凝重起来,一个男人会喜欢女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像自己这样有断袖之癖的才是不多见吧,所以,时令他,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这个问题很重要,刚才只顾着注意时令情绪了 ,这个关键问题一点没探出来。
顾离尘沉思着回到了南望馆,前厅里只有管乐,素弦和寒钰,时令人影子都没一个。
他问管乐:“时令人呢?”
管乐正在给素弦上药,闻言,眼皮子往上一翻,一个标准的白眼,没答话。
顾离尘又看寒钰,寒钰正在吃点心,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松鼠,口齿不清的道:“时令哥刚才火急火燎的回来,饭都不吃,说自己要睡午觉,回房间去了。”
顾离尘点点头,坐下来喝茶,先给时令一点时间吧,不必穷追猛打。
素弦本来在闭目养神,顾离尘一回来他就睁了眼,暗中细瞅,此时见顾离尘神思不属,游离天外,深觉馆主果然太过劳累,遂开口道:“馆主。”
顾离尘:“嗯?”
素弦正经八百:“你眼虚心迷,神志不振,若不调理,恐生大病。”
顾离尘:“……”
素弦这人有时候正经太过,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啪”的一声,管乐一巴掌打在素弦后背上,恨铁不成钢,“你管他做什么!你脑子里是不是缺根弦儿。”
素弦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也不计较,只是皱着眉头,颇为不赞同的道:“我不在京城许多年,你就是这么关心馆主的?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我比不了,馆主身体出了状况,你也不该如此不在意。”
“我……”管乐气了个七窍生烟,“我跟你说不通,顾离尘他屁事没有,你放一百个心,我求求你,有时间关心他不如出去找个媳妇,正好结束你的攒聘礼生涯。”
一说到娶媳妇,素弦就卡壳,他支支吾吾的,“不……不行,我聘礼还没攒够……”
管乐仰天长叹一声,觉得自己上辈子造了大孽,这辈子遇到这么两个奇葩,一拍手站起来,“我不干了 !这药你自己上吧,我也要睡觉去,别打扰我!”
前厅里只剩下了三人,管乐走了,素弦也不在意,自顾自上药,嘴里碎碎念着攒聘礼,时令不在场,寒钰向来不参与别人家的“家事” ,在这方面,他一直很有分寸,一边自己吃自己的,一边把好吃的给时令留一份,等会儿人睡醒了可以直接吃,不必另外叫厨房做了。
顾离尘没心思吃饭,只喝茶,一边喝一边看寒钰,蠢蠢欲动。
寒钰感觉不到别人的眼神,自己个儿吃得挺开心,旁若无人。
顾离尘拿茶盖拨了拨茶水,把上面那层茶叶荡开,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寒钰。”
“嗯?”寒钰惊喜,“顾大哥你叫我?”
顾离尘点点头,“嗯。”
寒钰转了个向,面向他,“顾大哥你说,我听着呢。”
顾离尘喝了一口茶,不经意的,“你去隐楼,有好几个月了吧。”
寒钰小鸡啄米,“嗯呐,快半年了。”
“跟隐楼的人相处得还好?”
寒钰笑眯眯的,“可好啦,平常就只有何云哥和小团子在,苏奚哥偶尔回来,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都待我很好。”
顾离尘也笑,当初寒钰的处境他和时令都有目共睹,现在看他过的很不错,自己打心眼儿里也高兴,他问:“那时令呢,他待你好吗?”
寒钰神采奕奕的,双眼放光,“当然好啦,他虽然不像别的哥哥那样温柔,偶尔还会骂我,气急了打我两下,也会嫌弃我笨,可他是最像我亲大哥的,他怎么待我好,我心里都是知道的。”
寒钰说起这些话来很生动,平时时令和寒钰相处的画面就这么在顾离尘眼前活灵活现起来,嬉笑怒骂,一举一动,他不由得会心一笑。
寒钰接着道:“顾大哥你问这些干什么呀?”
小孩儿很有一点心机,还知道存着一点点防备——完全没有刚得知自己身份时的一脸崇拜了。顾离尘失笑,摇摇头,“没什么 ,随便问问。”
“哦。”寒钰想了想,觉得自己没说什么机密,遂心安理得的继续吃饭了。
也就半刻钟的样子吧,顾离尘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寒钰不留意都听不见,顾离尘问:“你在隐楼的时候,有没有听他们说过……时令喜欢过哪家女孩子?”
寒钰无声瞪大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顾离尘。
饶是顾离尘脸皮厚如城墙,此刻也有些许不自在——这跟打听对象有没有过往情史的闺阁小姐有什么两样!
幸好管乐睡觉去了,不然自己铁定要被损一万年。
什么?你说素弦也在,不好意思,他就是个棒槌,现在还在心无旁骛的给自己上药,丝毫没察觉到身边有一块瓜田,田里结了很多大瓜。
话已出口,不能打退堂鼓,顾离尘清清嗓子,再次问:“就,闲谈之间,有说起过吗?”
寒钰懵懵然,仔细回想,“好像……”
顾离尘挑眉,“有?”
寒钰道:“没有。”
顾离尘不动声色松口气,想想又问,“是他没有喜欢过人?还是你没有听他们说起过?”
寒钰眨眨眼,“我没有听哥哥们说起过……这个是不是很重要,不然我找机会问问?”
顾离尘轻咳一声,借以喝茶掩饰,“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忙活一通,什么也没问出来,顾离尘歇了心思,看见手边寒钰特意留出来的饭,他道:“给你哥的?我拿过去吧。”
“不……”,寒钰哪敢让他动手,忙想拒绝,可一抬头顾离尘已经拎着东西走出老远了,压根儿没等人说话,他看看旁若无人的素弦,一时无言,只好埋头扒饭。
走到门口,顾离尘顿了顿,小心的推开门,透过屏风看过去,床上被子拱作一团,看不出时令是个什么睡姿,他放好饭,酝酿了一下,轻声道:“醒了么,寒钰给你留了饭。”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
顾离尘心里一动,绕过屏风,一眼望去——床上果然没有人。
皱皱眉,顾离尘迅速卷出门,在走廊上看见了郑叔,后者也看见了他,老远就眉开眼笑的边走边道:“馆主啊,好久不见,有些日子没见您回来啦,这回能在京城待多久,什么时候再出去?”
顾离尘笑笑,简短的略过问题,“短时间内不出去了,郑叔您……”
没等他问完,郑叔一把抓住他袖子,眉飞色舞的,“馆主啊,听管乐那小子说,咱这儿来了个清秀的小公子哇,我刚才看见了,嚯,那长得叫一个好看呐,还问我有没有多余的房间,说没地方住,这不扯呢么,咱馆里别的不多,房间那不有的是么,我当即就给他收拾了一间出来,让那小公子舒舒服服的住进去了,这不,才从他那儿出来。”
顾离尘心里打了个结,把管乐骂了个狗血淋头,强装无事发生,笑着对郑叔道:“是吗……做得很好。”
郑叔“嗨呀”一下,颇为自豪,“这是老头子我应该做的,行了,馆主您忙去吧,不打扰您啦。”
“等等,”顾离尘问:“您让……那个小公子住哪儿了?”
郑叔没回头,大侠似的摆摆手,“走廊拐角那间就是——”
屋漏偏房连夜雨,一时之间,他在时令的那儿的底漏了个精光,如果脸皮有形,应该这会儿已经肿得老高了。
顾离尘暗叹一口气。
偏偏这会儿让时令知道了之前的“小把戏”。
如果时令对他确实无意,那之前的“所作所为”就是妥妥的流氓行径,如果时令对他有意……
顾离尘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种“白日梦”,眼下赶紧把自己歪掉的形象在时令那儿拉回来才是正经。
重新提着饭来到时令的房间,顾离尘好人似的敲了敲门——他心里没底,这会儿不敢太过随意。
里面传来时令的声音,“是郑叔么,进来吧。”
时令有点无奈的道:“哎呀,我这儿什么都不缺,您不用给我拿东西,您休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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