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夜色里传来一道声音,是素弦。
他不知躲在了哪里,此时终于听到顾离尘召唤,迫不及待的现了身,落在管乐和寒钰身边,一手一个,捞起就走。
丁宣暗自心惊——周围布控了那么多人,居然没有发现还有别人混了进来,都是废物!
素弦他们已经安全,现在只剩自己和时令了。
顾离尘收好剑,对时令道:“把他给我,你先走。”
时令犹豫了一下,没有矫情,痛快的把丁宣交给了顾离尘——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论武力,他确实不行。
还没走出两步,面前突然横伸过来一把大刀,被众人忽略很久的关铁风终于忍不住发声道:“站住!”
时令一顿,无奈道:“那什么,关大哥,现在……”
“你们怎么回事 ?”关铁风打断他,“为什么丁宣叫他顾离尘,你不是顾离尘吗?为什么他叫你时令?你是顾离尘还是时令?真正的时令在哪里?”
时令:“关大哥,你好像混乱了。”
关铁风甩甩头,也觉得脑子乱乱的,“不对,你们到底是谁?”
顾离尘道:“别跟他废话了,抓紧时间走。”
“这样吧,”时令道:“关大哥,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真正的’时令‘。”
“真的?”关铁风将信将疑,“你知道时令兄弟在哪儿?”
“千真万确。”时令移开他的刀尖,“跟我来。”
关铁风就这样不坚定的跟他走了。
顾离尘钳制住丁宣的命门,一直等到时令隐入了夜色中也没放松。
丁宣:“可以放开我了吧,他们这会儿说不定都出城门了。”
顾离尘看他一眼,“你对秦许倒是忠肝义胆,不怕将来东窗事发,死无葬身之地?”
“各位其主罢了,什么忠不忠,胆不胆的,”丁宣平静道:“倒是你,在京城隐忍蛰伏这么多年,真的要跟朝廷对着干?”
顾离尘松开对丁宣的钳制,嘲弄道:“一个秦许而已,再者,一个烂透了的朝廷,有什么好值得放在心上。”
离开之前,他对丁宣道:“替我给秦许带个话,就说,顾离尘祝他,新年安康。”
手下注意着丁宣的脸色,上前道:“大人,您没事吧?”
丁宣用袖子擦掉了颈间的血迹,“我没事,”看了眼地上的梁明,道:“好生把梁大人送回去医治。”
“是,”手下道:“那……人还追吗?”
“追?”丁宣眼睛一眯,“当然要追了,传信郑清,让他全城搜捕,抓到人立刻就地格杀,不必请示。”
手下:“可是,都这会儿了,他们可能已经出城了,抓不到人的吧。”
“那可不一定,”丁宣道:“出了城,他们一定会死,不出城还有一线生机,所以他们一定会躲在城里。”
时令带着关铁风往东南方向一路狂奔,两人飞檐走壁,身轻如燕的掠过街道,足尖方寸点地,不泄露丁点儿声响。
时令自己有一套独门的脚下功法,因此可以轻松做到雁过无痕,然而关铁风的动静居然不比他大,几乎算是悄无声息了。
明明几个月前关铁风还做不到的。
于是他在风声中问出了口,“关大哥,你武功是不是精进了?”
关铁风眼角扫他一眼,没出声。
时令以为他没听见,落在一个巷口处等了等他,又问了一遍。
关铁风还是没出声。
很奇怪,关铁风之前还是一副不报此仇誓不休的架势,现在跟时令单独在一起 ,他反而没那么激进,变得冷峻沉稳了不少。
时令:“关铁风?”
关铁风终于停了下来,淡淡扫时令一眼,道:“自那次被你打劫后,我就苦学了一门功法,专门用来逃跑,以后再碰上此类事件,打不过总要跑的过吧。”
“……”时令讪讪。
原来……是这样的吗。
不过,是他的错觉吗,关铁风好像不是那么气愤了?
时令决定试探一波,“抱歉啊,关大哥,当初我也是事非得已,不是故意……”
等等,他好像就是故意的,这话没法儿说出口,他换了个话头,“……你的镖行怎么样了?”
风有点大,关铁风找了个背风的屋檐靠着,时令也躲在了附近,想等这阵风过去了再走,关铁风道:“你不用心虚,当初我就说过了,技不如人而已,我输的心服口服,没有怨言,找上南望馆不是我本意,镖行散了,兄弟们有点不服,想替我出口气而已。”
他说的不像假话,时令不解,“既然这样,那你今天晚上还……”
提起此事,关铁风凝重道:“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呢,你得罪的人来头不小 ,他们突然找上我,说可以给我报仇,而我只需要告诉他们哪个是顾离尘就行,我孤家寡人一个,又势单力孤,不好开罪他们,只能假意答应,然后找机会开溜。”
关铁风有点惊叹,“你小子年纪轻轻的,敢跟朝廷作对,胆子不小。”
“难怪我一开口你就跟我走了,你……”时令赞叹,“演技还挺好。”
“那什么,”时令觉得这事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我其实不是顾离尘啦,我就是时令。”
关铁风道:“早知道了。”
“嗯?”时令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不应该啊,他应该没有露出破绽才对,关铁风是从哪儿知道的?
关铁风难言的看时令一眼,“我好歹也曾经是一个镖行的老板,当时不知道就算了,事后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我是经常在边境吃沙子,但不代表我脑子里都是沙子,京城这么繁华的地方,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好待,这个朝廷其实也不怎么样,上面那位……”他往皇宫的方向指了一下,道:“坐不稳的。”
时令笑笑,“关大哥见解颇有新意。”
“你不用跟我打太极,”关铁风道:“时令兄弟,劝你一句,这几年不要待京城,免得变天的时候受到波及。”
关铁风一个糙大汉,心思居然如此细腻,懂得机变,能屈能伸,世事通透,倒是一个难得的妙人。
时令不欲多谈,只垂下眼睫,道了谢。
风声已过,夜已深,得走了。
关铁风本就是为了脱身才跟时令一起走的,现在已经脱离了丁宣的控制范围,他有自己的去处,不必非得从东南走。
时令真心实意抱拳道:“关大哥一路小心,祝好。”
关铁风挥挥手,“多谢,有缘再聚。”
时令轻浅的笑了,有缘再聚,有缘再聚。
这缘……怕是很难再有了。
原地怔了一会儿,时令正欲动身,身旁突然出现一个人,他速度极快的反手一刀,被那人更快的架住手腕,再动却动不了了。
那人道:“是我,素弦。”
“素大哥?”
时令懵然撤手,“你怎么偷袭我?”
素弦也很懵,“我就正常过来的,没偷袭你。”
“……”
行吧,时令道:“寒钰他们呢?”
“在前面一个安全的地方,”素弦上下看看他,“你没事吧,有伤?”
“没有啊,”时令奇怪,“你怎么会这么问?”
素弦:“我看关铁风一直跟着你,你们又在屋檐后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刚才又只有他一个人出来,我以为你被打残了。”
“……”
等等,时令抓住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犀利道:“所以素大哥你是眼睁睁的看我被打也不来救我对吗!”
素弦平静道:“关铁风那个人我清楚,真要打起来了,他不是你的对手。”
看着素弦嘴角处那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时令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素大哥这是在逗他呢,虽然逗得跟素弦的笑容一样,不是很明显就是了。
时令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我们现在去哪?追兵应该就来了,出城吗?”
“不,”素弦道:“先去找管乐。”
去跟管乐寒钰汇合的路上,时令问:“然后呢?”
素弦:“然后等馆主。”
时值后半夜,正是百姓们睡意盎然之时。
不知从哪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以飞鸟震翅的速度迅速传遍了全城,吵醒了全城的百姓,大街小巷里一阵叫骂,各种狂言妄语纷至沓来,听得时令耳朵痒痒的,感叹京城百姓果然生活富裕,见多识广,有些话粗野的他听都没听过,更遑论说出口了。
顾离尘伸出双手,小心的捂住了时令的耳朵。
管乐有样学样,也伸出手捂住了寒钰的耳朵,只有素弦比较可怜,不过他也不捂,站如松,坐如钟,全当没听见似的,巍然不惧。
他们一行人躲在了一座酒楼的柴房里,外边儿是正在巡逻的官兵,丁宣动作很快,顾离尘和官兵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一汇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两句就开始狂跑,好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躲藏的地方,还如此吵闹,等到又一轮的官兵们巡视过后,时令才动动肩膀,从顾离尘的手掌下撤开——他不自在很久了。
顾离尘正人君子似的自然垂下手,在袖子底下悄咪咪摩挲了两下手指,确定时令的耳朵热的不正常,应该是红了。
柴房里一片漆黑,众人挤作一团,时令揉揉耳朵,道:“官兵暂时走了,我们接下来去哪?真的不出城?”
顾离尘摇摇头,随后意识到其他人看不见,又出声道:“现在出城不明智,你忘了秦许的私兵?”
闻言,时令醍醐灌顶。
对啊,秦许的人还在城外呢,他们要是现在出城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管乐道:“那回南瓜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丁宣那小子肯定不会想到我们还会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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