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得非常顺利,完全没给刘大进“色诱”的机会。金成一提点,刘大进立即开始表忠心,表明愿意将功赎罪的态度,不对,这怎么能是赎罪呢?这分明就是他的一片忠心主动献出法宝,要为王子的西征大业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啊!出了这个门,谁问都是他主动上交,立功心切。是他和他的弟弟两个人先交给了刘进将军,然后刘进将军又交给了元帅,打死他都会这么说!但话说回来,他都这么主动立功了,英明神武的元帅怎么能允许别人打他?以后元帅一定要给他做主!
刘大进为自己争取到了一席之地,跪坐在垫子上,面前有一张新摆上的小桌。金甲为他端茶倒水之后就下去了。大堂之上,刘大进、三进和金成共同商定了这件事。
刘大进非常清楚权力场的种种手段,在大贵族斯锐龙身边,他见识过太多了。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决定了多方的利益分配,金成能够决定如何处理,必然会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刘大进和金成,以及金成背后的平安王子派系都有“破解传送门”的目标,目标一致,当然能站在同一条战壕里。刘大进知道他们两个——高凡星的刘进、地球的刘进,和这个世界的刘进存在着根本矛盾,他们想通过传送门离开这个世界,而刘三进誓要摧毁传送门守护这个世界。刘三进会做出这种拼着三个人都掉脑袋的风险也要揭发传送门的事情,刘大进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了。他确实有种被出卖的感觉,非常、非常的生气,但他并没有怨恨刘三进。因为刘三进也只是在做他应该做的事情。刘大进头脑异于常人的冷静,可是,他心里还是很焦急,很痛苦。
因为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无数次面对危险的刘大进,这一次,一想到还有一个所有宇宙中最傻又最固执的刘进真准备“打死也不说”,刘大进的头都要炸了。幸亏有共感,他能实时共感到刘进有没有挨打,有没有被用刑,不然他很难冷静。在和金成交谈的过程中,刘大进不停的用眼神给刘三进传递信号,让他说句话啊!快和金成说,把刘进带过来。他没想到,刘三进竟然全程沉默。
刘大进演示了宇宙翻译器的功能,金成对着浮现在空气中的虚拟屏眼前一亮。刘大进扫描了一页传送门之书,屏幕上把内容翻译成了人类的文字和数据。金成大为惊叹,连连称奇。刘大进趁机说:“这法宝我弟弟使起来更为得心应手。元帅把他带过来,让他演示更多的用法。”
金成心中喜悦,笑着说:“好啊,有了这件法宝,破解兽人的传送门指日可待,是平安王子洪福,天佑中华。我这就让人把刘二带来,你当哥哥的,好好劝他,齐心协力为王子殿下解决难题。”
刘大进正要感谢元帅,刘三进突然开口:“元帅,刘二交给我吧。我有话问他。”
刘大进心里着急,碍于金成在场,没法冲刘三进发火,只好说:“刘将军,拜托高抬贵手,我弟弟最听我的话了,不要逼他,你把他带来,让我和他说。”
他越这么说,刘三进的脸色越阴沉。刘三进无比固执的说:“我要单独见一见刘二,看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金成说:“那就有劳刘将军亲自过去一趟了。”
刘三进留给了刘大进一个气势汹汹的背影,要去向刘进问个清楚。
……
刘三进像一阵狂暴的旋风冲进刑讯室里,刘进抬起头面对他,什么都不想说。
刘三进命令亲兵们全部出去,紧闭密室的门,不准任何人进来。他围着刘进绕圈,猛地停住,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开始冲刘进咆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你们这么做想过我吗?”他眼底的血丝都要爆出来了,在他看来,是他遭到背叛了。刘进没有说话。他又开始发疯似的喊叫:“我有多心痛!就像是把我的心剜出来了!”他不仅喊,还用力扯开自己的衣襟,袒露出大片胸膛,开始用拳头猛砸自己的胸膛,撕心裂肺的冲刘进吼:“把我的心剜出来!把我的心剜出来给你们吧!”
他这样要是让刘大进看见,刘大进都得感叹不愧是世界上另一个我,这仿佛所有委屈都让他一个人承受了,如此理所应当的呐喊和质问,立马就抢占了这场心里较量的高地了。
刘进懵了。
刘三进胸膛上下起伏,一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告诉刘进:“我要让你们知道我有多心痛!”他动手扎自己的胸膛,刀尖没入,鲜血涌出。
刘进同时感到胸口一痛,无奈极了,只得说:“是我们对你有所隐瞒,让你伤心了。但是你别这样,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把匕首放下,不要又撕衣服,又自残。”刘进让他这一通吼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脑袋里也乱糟糟的,都没法正常思考了,反过来要劝解刘三进,显得非常被动。
看到刘进忍耐的样子,听到他的劝解,刘三进总算找到了发泄口。他好像不知道疼似的又割了自己一刀,胸膛被血染红了。看到刘进疼得脸色发白,他还要发泄似的吼:“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告诉我!”
他突然单膝跪倒在刘进面前,抓住刘进戴着铁镣的双手,用他的手握住插在自己胸前的匕首,逼视着刘进,说:“你告诉我,或者干脆把我的心剜出来,你选吧!”
刘进现在的感觉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无奈。他把匕首拔出来,实话实说:“我们没想伤害你,我们想回到自己的宇宙中。这还用问为什么吗?你有身为武士的责任,我们也是战士,也肩负着责任。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就放弃应该执行的任务。”
刘三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火冒三丈,居高临下的俯视刘进,显然是在想要对刘进做什么。他把匕首从刘进手里夺回来,又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动匕首。刘三进用手抹了一把胸膛上的血,显露出了本身野蛮的一面。“你们的任务失败了。你回去也没用。你来这里已经半年多了,你的船已经变成了残骸,被风沙覆盖,被荒草掩埋。”他的话比匕首更加锋利,刺穿了刘进的心脏。刘进的视线模糊了。
刘三进伸手抬起他的脸,把血抹到他的脸上,说:“你回不去。告诉我彻底关闭传送门的方法,等到消灭兽人,中原平安,我们就回家,一起过日子。”
他等着肯定的回答,但是刘进什么也不说。
刘三进说:“大进已经说了,你说不说都一样。”说完之后,还是没从刘进嘴里得到任何回答,这让他又暴跳如雷,扯着铁链把刘进拎起来。刘进远不如刘大进柔韧度极高,能让他扭成奇怪的姿势,胳膊都要被他扯断了似的,关节发出咯咯声。刘进咬着牙不肯出声,默默忍受,激起了刘三进心中强烈的占有欲,就想这么锁住他一辈子好了。刘三进用一种发泄过后的姿态整理了衣襟,穿戴整齐,命令刘进跟他走。
刘进用衣袖擦干净脸。这个动作让刘三进看在眼里,又心头火起。他觉得刘进是在自讨苦吃,本来一身洁白的长袍稍微沾上一点污渍、血迹就显得特别刺目,如果不是他们“背叛”在先,他怎么舍得让他们受苦。现在做出这种倔强的模样,是不是就为了让他心痛!
其实刘进擦干眼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眼泪在刘三进说出远征七号已经变成残骸的那一刻夺眶而出,远征七号是他的信仰和精神支柱,刘进默默擦干眼泪,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面对。
刘三进看到他身上的白袍那么单薄,本想解下披风给他御寒,偏偏刘进一声不吭。刘三进用一种凝固住的表情看着刘进走出牢房,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镣铐。在刘三进看来,这个弱小、细瘦的身影很容易倒下。
刘进又一次经过那二十间牢房,又一次看到那些被关在里面比这个世界人类正常标准“弱小”的人。当他再次看到那个被关在狗笼里的人已经没多少活着的迹象时,他很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他很清楚自己无能为力。外面结冰的低温很快让铁镣冰寒刺骨,磨破了他的手脚。他的每一步都在消耗刘三进的耐心。没有看到他倒下,刘三进突然把他推倒了。接下来只要看到刘进想站起来,刘三进就用铁镣把他在雪地里拽倒拖行。刘三进共同感觉到了刘进有多么冷,他的胸膛在流血,心中有团火。
在刘三进用匕首扎在胸膛上时,刘大进共感到了胸口传来的刺痛。他正在和金成说话,突然陷入停顿。这点疼痛对刘大进来说不算什么,煎熬他内心的是以为刘进正在受折磨。
金成奇怪的问:“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刘大进把手放到胸口上,真真切切流露出了难过的神情。刘大进说:“元帅,我非常担心我弟弟。刘将军怎么还不把他带过来?”
金成说:“刘进将军对你们兄弟二人用情至深,怎么会忍心伤害你弟弟。你放心好了。”
刘大进伤感的说:“我们兄弟两个和刘进将军长得一模一样,只怕会对刘进将军造成不好的影响。”
金成一笑,说:“万幸你们从天而降遇到的是刘进将军,要是遇到了一个丑的,你和你弟弟就要变丑了。你们原本长什么样?在哪修行?”
刘大进现场胡编:“从天外天意外降落,我和弟弟原本的记忆就被封印了,想必是天机不可泄露,和刘进将军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从睁开眼睛,我和弟弟就在一起了,深海般无边黑暗中只有我们两个,苦苦修炼,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可能都没修炼出个人形。”看到金成又被逗笑了,刘大进接着胡说八道:“反正,我和我弟谁也不嫌弃谁,那就随便长长吧,长什么样不重要。”
金成看着刘大进,说:“我不看重外表。美貌我看得多了,看腻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刘大,你去掉了信息素奴隶的味道,反而让人更想好好认识你了。”
听到他这么说,刘大进也笑了。两人边聊边等,过了一会儿,刘大进好像很冷似的,金成吩咐金甲拿来暖手炉给刘大进抱在怀里。刘大进知道冷的是另一自己,胸口也跟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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