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待小乙重新提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潇潇已经打断它的浮想联翩:“你要是真好奇我们怎么认识的,不妨拿新的线索来交换。”
【宿主,小乙只能做好程序设定范围内的事。】
“哦?”
潇潇面无丧色:“我知道了,那我不为难你了。你也别难为我了,毕竟当日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多么好的认识。”
这话,不知是否有意,反正一出口便引得小乙愈发不舒坦。
算不上多好,那能有多不好?
接连不断的纯白色雾气结成团状,从襄阳孔里叮叮当当拱出来,触及到空气就轻轻爆开。
【宿主,小乙可以承诺一定殚精竭虑协助您。您便告诉我吧。】
潇潇笑了一下。
它心急。
这可怎么办?
【宿主,额,小乙……小乙顶多会像这次一样,不能再多了,绝对绝对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死翘翘了。】
小乙凄然。除了做不能多做,说还不能多说呢。这种话可是最严厉的禁制。
潇潇道:“顶多会?”
她暗中思索。
“好吧。”
潇潇直起身,拿起铜盆里的毛巾擦手,巴掌大的小脸清楚映在水中:“就是昨夜。”
小乙汗颜,早知道就不贪图什么宝物精华了。
“昨夜,我也是在竹林里遇到的这人。我们打了一架。然后他讹上我了,我花了大价钱把他的东西都买了。”
【打架?花了大价钱?】
“没错。”
小乙惊诧地颤了一下。
这算什么,不打不相识,抑或是,砸钱砸得相识了?
【宿主,不会是您把……】
潇潇一甩手巾,眉梢扬起:“就那两下过招,连剑身都没热起来呢,就旧疾复发了?”说着,她倒真的有些犹疑了,脸上不由得透出丝丝迷惑。“不会吧,还真是我?”
“这真是弄巧成拙了。”
潇潇略微抿起嘴角,直觉一切都说的通了。怪不得她总觉得今夜唐信的面色惨淡尤甚,对方说话时似乎也颇有些横眉冷对的滋味。
换做是她,冤家路窄,怕也没那么好的涵养了。
还好昨日出手阔绰一把。潇潇咋舌暗叹,不经意间就将那些银钱轻而易举归类到补偿上了。
“其实这事也是恰巧……”潇潇褪去外袍,直接躺下,面孔朝着依旧纹丝不动的帐顶,“若是你随身跟着我,昨天我便该通过系统反应,察觉出那么点异样……想来,”床上人蓦然停住,竟是回想起刚才这玉佩震动场景,说是鲤鱼打挺都不为过。
她之前,其实,还想过要把这一小块玉悬在脖颈上。
潇潇嘴角抽动,补充道:“想来,我是怎么也顾不上跟唐信大打出手的。”
小乙闻言自是一百个心虚,抖抖嗖嗖地应承着。
谁成想,床上人话音一转,幽幽说起:“但是,也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丢’了,我想来不会那么着急回去,更遇不见唐信。”
“你已经帮我一回,不仅仅是今日。”
“多谢你。”
小乙卡了一下,那股子“心虚”转瞬间变幻做诚惶诚恐。
宿主在和它说多谢你。
【宿主,小乙一定会殚精竭虑协助您完成任务的。】这句话当然还是系统程序里面的常用话语,至于别的,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床上的人兴致缺缺点头。
思考半晌,潇潇又详细询问了系统关于剩下两个步骤的问题。
其实当小乙问她为何明明发现了唐信的状况却还要视而不见的时候,她确实心神一震。
——为何。
什么她无能为力,力有不逮、什么交浅言深,可能都是本能反应褪去后,她为自己找补的理由。
更直白的,当时,直击她大脑的,并不是这些。
她心里清楚自己在那一刻脑子是混乱的。第一反应可能是惊讶,她竟然,很有运气。第二反应就是释然,这玉佩极大可能说的都是真的,她又多了几分信任系统的基础。
第三反应,才是,她惊觉自己从来没想过,如果寻找到“目标”,怎么说话,如何举止,做出什么样的态度和保持怎样的面目才最合适她的目的。
这一夜打得她措手不及。
潇潇侧过身,手肘轻轻屈起垫在头下。
还有,更麻烦的是那个“纯粹剧情杀”?!她是无法理解什么算剧情的,系统竟然也解释不好。最后辩驳来去,也就是无奈告诫她不可以同男主或者男二串通的。
视线放宽点,或许这最后一步才是整个任务的症结所在。
剧情杀?
床上的少女绞尽脑汁。
潇潇叉起手腕,耳边又叮了一下——【系统即将休眠。祝宿主好眠!】然后,玉佩就像没了声息般嘎嘣歪到她的被沿儿去了。
床帐间突然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呼吸,起伏摇曳。潇潇并没有说话,浅浅阖眼。不知不觉便有困意席卷而来。
彻底闭眼之前,她猛然回想到刚进屋就一直在思索的问题。这问题猝不及防冒出了答案。
荆山剑宗,唐信。
姓唐。
她终于有那么点印象。
怪不得她历数故人名号无果,却又莫名觉得熟悉,原来是那日那位年轻女修口中的唐师弟落到她的耳中来。
啧啧,脑海里胡乱飘过一句红颜祸水,潇潇终于心满意足地窝在凉丝丝的被里沉沉睡着。
…………
翌日,阳潇潇早早便醒来,到了永安别筑与慕扶婉汇合之后,就往宗门祠去交接。
长明灯燃烧的期限就剩两日了。
一路上见到不少素服弟子忙前忙后,果真是有几个宗门的掌门带领小辈们辞别下山。
他们是从北山的山门走。
潇潇心下了然,只得暂时将竹林那段搁置,借机暗中寻找下一个目标。
…………
马车上。
“师弟,你干什么呢?”
唐信闻声抬头,是廖莹眨着眼睛探究地望着他。
一旁的曹青寒当然注意到师妹已经盯了唐信半晌,他竟是真的心无旁骛在做手里的事,半点没察觉。
大师姐无奈,摇摇头,往后倚靠闭上双目。一个虎视眈眈,一个装聋作哑,真是让人看着心烦意乱。
她听见小师弟语气松散道:“我在编玉佩的挂绳。”
玉佩的挂绳?
廖莹惊诧地向前探身,摇摇晃晃的马车险些让她跌下来。
“啊!”
曹青寒眼疾手快横剑拦住她前滑的肩膀。
“廖姐姐,这段山路可不好走,你就不要乱动了,要是甩出来摔得断胳膊断腿的就麻烦了。”窗门外的小马夫一身短打,耷拉着张黝黑的脸勒下手中缰绳,掀起门帘冲人做了个鬼脸。
这是什么话!
“师妹,掌门还在前面呢。”
廖莹听住曹青寒的话,瘪瘪嘴,果然坐回去。
这却不是她真怕小马夫,她只是怕小马夫向老马师傅告状,然后老马师傅又向她阿爹告状。
马车内又安静下来。
唐信哂笑,继续垂头编络子,深灰色素丝护腕上的系带几经翻飞移转,宛若银灰色的蝴蝶。
廖莹转头努力去看窗外风景,不过一小会儿,又忍不住偷偷瞥向对面。
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弯起,勾住,又折过去。
这是一根细绳,是纯正的红色。
她看得眼花缭乱。
不知怎的,廖莹突然就想起来去年生辰的时候,阿爹送与她的一块儿淡粉软玉。
她很喜欢那块玉不假,可又担心随身佩戴难免会发生刮蹭。所以,从来都是想起来便拿出来仔细赏玩,想不起来,就放在妆匣里吃灰……可现在,她又改变主意了。
迫于师姐的威压,她没再随便往前凑,只是红着脸,低声道:“师弟,你可真厉害!不仅会做木雕,能做发带,会抄书,而且还会……还会编络子。”
她停顿一下。
是马车的后轮硌到了石头,车身向一侧略略偏过去。
“不知你这根络子是编给谁的?”她轻声问道。
编给谁的?
唐信脑海中竟晃过一个身影。
他摇头。
其实……应当也不算是为她罢,当时将这绳子掏出来,大抵是不忿尴尬占了上风,全然以为,看过书上写如何编,落到手上就会了,殊不知像之前那些一样开始总是纸上谈兵,没有例外。至于他,为何现在还在琢磨络子的事,大抵是这给了他灵感,也可能是他就不愿意看它零零散散地那样搁着。
他回道:“不编给谁。”
闻言,廖莹高兴地扬起唇角,问:“那你能把它送给我吗?我手头正好有一块儿粉玉。”
这回却是唐信讶然了。
他终于想起来,廖师叔之前好像是送过廖莹一块儿玉。那段时间,她有事没事在他们几个师兄弟面前炫耀。
他一派不解:“我第一次编络子,这么难看的东西。师姐竟然也能接受吗?”
说罢,还体贴地抬手示意了一下。
红线虽然交叉紧致却很明显的歪扭。
足见这手法是真的生疏。
曹青寒顺着光瞧了眼,心中莫名发笑,原来这便是“虚有其表”了:动作灵巧不假,“卖相”粗陋也是不假。阿信还真是……不怪师父说,他做什么都像模像样的。
可惜了,这就是第一次编,丝毫不掺水分的第一次。
身旁的廖莹当然也能够看出这络子确实惨不忍睹。这是她刚才想一睹为快的,现在却大失所望。
“那我也想……”她咬牙道。
“廖师姐为何要勉强。挂绳不好看,就不必这么糟蹋自己的饰物。这并不算什么,熟能生巧的事而已。”少年懒洋洋地打断道。
勉强干什么,他连救命的药都懒得勉强。当然了,他也看不得别人较着一口劲儿反而糟蹋了东西。
比如,他就很疑惑为什么师姐总在他身上较劲。
这解释再正常不过,廖莹闻此却又感受到莫名的鼓舞,反而不觉得勉强了。“不勉强,你就送给我罢。兴许,师弟以后熟练了,这挂绳络子的就该变得抢手了呢。”
曹青寒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唉,言下之意,是“洛阳纸贵”之前先囤起来占个先?还有,他们师父都就这私下赚自宗弟子钱财的事,批驳师弟多少回了,师妹怎么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提。
师弟得来的钱,明明只进了自己的腰包,又没有分给他们任何人。
“师姐,第一次编的东西都有纪念价值,合该我自己留着。”唐信一口回绝,心道,有句话他没说。
粉玉配红绳,带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或者说,师姐可是太豁得出去了。
潇潇,其实唐信没觉得是你害的,他只是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一碰见你就旧疾复发。
ps.唐信:太难看了,还是得把挂绳拿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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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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