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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小沈氏眼里一酸,强笑着,伸手拉了明行葵的手,小手温热,可偏偏小沈氏心里得不到一点慰藉。

如果,这个女儿,是儿子,该多好。

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承起很多事情,甚至算起来,还要比明行昭高一头,也不必事事担心,自己这个女儿,是不是抢在了明行昭的前头……

若是个儿子,自己也不必成夜里担忧明力进自己的院子,大可守着儿子过日子,将这一大家的子女都撑起来。

小沈氏越想越难过,一抬头又瞧见明行葵一双眼睛瞧着自己,心里那些念头顿时灰飞烟灭。

这样的念头,真是不像话。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自己这个女儿,可是自己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

沈家那边催得紧,虽说明家本身有个儿子,可到底是妾生的,沈家既看不上更不愿意失了嫡子,唯有在小沈氏身上下功夫,常送来的的东西,除了院里分发的,便是小沈氏自己的补药。

“母亲……”明行葵看见小沈氏似有些头疼难忍的模样,不禁出声,“您怎么了?”

小沈氏这才缓过神来,心里又长长舒了口气,挤出一个笑:“近些日子常常觉得头有些痛,大约是有些风寒,受凉了。”

“璎珞姐姐。”明行葵直起身道,“我知道有一法子,切些嫩嫩的小黄姜,拿红糖煮了,喝下后,胃会好一些,晚些时候,请璎珞姐姐吩咐厨司煮一些吧。”

璎珞笑道:“是,四姑娘,我晚上便吩咐厨司煮一些。”

“咱们四姑娘真是长大了,如今竟也知道几个法子。”符嬷嬷在一旁笑道,满脸怜爱的瞧着明行葵。

明行葵自从生下来,便是符嬷嬷在照看,到后来便符嬷嬷带着一并搬到了荣月轩,也正是那个时候,小沈氏有了身孕,也是那个时候,孩子也离开了。

眼见没几年的功夫,明行葵原先还是自己身边的小娃娃,连走路都要牵着手,如今一转眼,虽还是那张稚气的脸,却已是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你刚才想跟母亲说什么?”小沈氏笑着道。

明行葵眼见着小沈氏的笑意,迟疑了一番后道:“我……”

该不该把海如的事情告诉母亲呢,明行葵心里这么想着,若是海如能被安安稳稳的揪出来便罢,可,若是揪不出来,倒逼的她跳脚可怎么好。

明行葵想了许久,最终在心底缓了口气,露出笑:“大姐姐不日回来,我衣裳够,想同母亲说,不必替我做了。”

小沈氏眼见着明行葵前一秒还皱着眉头,下一秒便笑开了,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对,拉了明行葵的手道:“春词,你要同母亲说的,就这个吗?”

明行葵心里又计较了半晌,抬头看了看小沈氏那张玉人脸,内心只能叹口气。

这事如若真告诉小沈氏,估计也麻烦,小沈氏向来也不是个自己拿主意的人,定然会同身边人商议。

明行葵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好歹明行昭快回来了,到时候还是她的人。

明行葵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是啊,我的衣裳还有,不必大费周章的做了,不如请母亲留到今年冬日,再给我多做几件衣裳……我上次瞧二姐姐那套百褶裙就很漂亮,去年冬日站在雪地里,那裙摆不知道是用什么针线织的,亮晶晶的,比雪还要好看。”

小沈氏听了直笑:“原来是为了这个,春词现在也开始有小心思了。”

小沈氏笑得宠溺,眼里满是笑意:“想要什么衣裳,裙子,母亲都给你。”

明行葵听了小沈氏的话也笑了。

小沈氏眼中有几分欣慰。

自己这个女儿一生下来,没过多久便送出院子养,自然心里是万般不舍,就连明行络和明行可也是自幼跟在生母身边养大的,就连符嬷嬷背地里都无奈的说,四姑娘自小也是受了委屈的。

可这也没办法,沈家一心希望小沈氏能生下个嫡子,虽说庶子明行诚也懂事,可终究不是亲生的,总是不放心。

明家这一大家子,总不好日后交给庶子撑着,况且,那庶子的生母还是自幼服侍明家主子的奴婢,一个家生子。

小沈氏自然没把这些话放到心里,可她也不是那等有主见的性子,心里虽然不是这样想的,瞧着明家几个孩子都是一般的好,总觉着自己好似还是在闺阁那般,底下几个孩子倒不像当成了儿女,倒像是弟弟妹妹。

明行葵自幼是听话懂事,派过去跟在明行葵身边照顾的符嬷嬷每每夜里过来禀告,都是一面欣慰一面心疼的说,四姑娘平日里也不哭也不闹,往窗边榻上一坐便是瞧着外头的景色,冬日看雪,春日看画,别提有多娴静了,有的吃便吃两口,没得吃便一个人坐着。

符嬷嬷每每说着,打心眼里心疼明行葵,还抹了眼泪。

小沈氏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回头又翻箱倒柜的找自己的陪嫁,找出一堆稀奇的玩意,还嫌不够,又到库房去寻,南边北边的小玩意,都带到荣月轩哄明行葵玩,可每每这边的东西送过去,那边两个院子也便知道了,便是脸上嘴上不说,心里头只说,太太偏宠自己的女儿,倒是拿几个庶出的没放在眼里了。

小沈氏素来也不是这样的嫡母,也不用人说,总是备上几份,这边明行葵的送完,下面便安排丫头往秋霞院和碧白馆去。

明行昭是大姐,素来对那些小玩意没兴趣,这便罢了。

秋霞院的一个娇气,一个冷然,年纪又比明行葵大,总不好也送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小沈氏也每每绞尽脑汁,时不时吩咐陪嫁的门面,精挑细选选几匹布做衣裳。

久而久之,底下的下人心里也都明白,这位太太是真的好心肠,也是真的有些愚笨。

你一言我一语的,你说这满城哪有不拿捏底下庶子庶女的,便是再好心的太太,对于不是自己亲生的,便是脸上看着笑吟吟的,那心里多多少少都有几分意思,可小沈氏,似乎是真的好,时间一场,底下的下人也看明白了,心里也分了个次序。

那四姑娘看着金贵,可有什么用,上头的几位姐姐不说吃穿,便是待遇那也都是一样的,最尊贵的,说来还是大姑娘。

太太到底是念着先头姐姐的,那大姑娘可是先头太太亲生的,那四姑娘再是嫡出,也越不过大姑娘去。

而且,那秋霞院的陈姨娘也是,虽是姨娘的身份,但可是生了儿子的人,什么时候太太若是能生下一个嫡子,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在这个家里站住了脚。

*

底下的下人哪有不嚼舌根的,白日里瞧着恭恭敬敬,夜里回了下人房歇息,什么话也都不避讳了。

久而久之,这话便自然而然的传到小沈氏耳朵里,小沈氏心里有一百个哭说不出,气自己没有拿捏底下下人的脾气,又气底下这群奴婢背地里嚼舌根,更气自己这个母亲做的不好……平白把明行葵扯了进去。

小沈氏每每想着,都觉着对自己这个女儿格外的亏欠。

明行葵前脚刚带着丫头回荣月轩,后脚小沈氏的赏赐边跟着到了。

符嬷嬷亲自捧着一道月白纱的布进来,身后还跟着打着灯笼的小穗。

明行葵正撑着头,靠在椅上,手里拿了本书,发中的桃花发簪的流苏坠着细细密密的珠子,正好打在明行葵的肩头。

手肘边上的桌案上摆着一樽粉青直颈弦纹瓶,瓶身中有隐隐烧制的裂痕,看着格外漂亮,瓶中插着几支红山茶,高高低低错落着,夹杂着深绿的枝叶之间,花心中开着嫩黄的花蕊,显得格外靓丽。

明行葵瞧着心里喜欢,去瞧那又红又粉的花瓣,忍不住赞道:“真漂亮!这是谁插得花?”

青梅递上茶水,抿嘴一笑:“今日刚送来的,我瞧着眼下的时节,这个花倒是稀罕,便找了瓶子插起来了,姑娘不嫌我笨手笨脚糟蹋了这花就好。”

“怎么会呢,这样漂亮,你的手真巧。”明行葵瞧着花艳丽,心里也高兴,拉着青梅的手,忽然想到,歪着头瞧着她,“明天我去找符嬷嬷多要一些,你插了花,咱们一块给母亲送去好不好?”

青梅见明行葵这样喜欢,竟还要插了送给小沈氏,心里头自然也高兴,脸上顿时飞起两朵彩云,压了压头,露出腼腆的笑。

“姑娘院里呀,就青梅一个心细的,我和青山都是靠边站的。”红烛瞧见,打趣道。

青梅心实,听了忙顾着摇头,忽然外头小丫头的声音道:“符嬷嬷来了!”

红烛有些疑惑的先看了看明行葵,又见明行葵点点头,才前去应。

帘子撩开,符嬷嬷走进来,手里捧着那道月白纱的布进来,明行葵站起身来只笑:“嬷嬷这是拿了什么过来?”

“太太给四姑娘的。”符嬷嬷眼里带着笑,小心翼翼将那块月白纱走到明行葵面前,“姑娘瞧瞧,这不是姑娘将才在鸳鸯厅和太太说,想要的那块料子不是?”

明行葵定睛一瞧,红烛也忙取了烛灯,用手小心翼翼的掩住后,只看见光晕打在那块料子上。

月白如银的料子在灯下闪闪,符嬷嬷的手稍微一动,那料子上恍若有星星一般的闪耀,再配上这颜色,瞧着就像蒙了一层纱一般,让人瞧不清,只觉得朦胧。

红烛低呼道:“这样漂亮?这好像不是……二姑娘那套衣裳的料子。”

红烛这话一出,符嬷嬷的笑意更深了:“自然不是,二姑娘那套衣裳漂亮,可太太给姑娘这个料子,更漂亮!”

明行葵也瞧出了不同之处。

就好像,一个是月下的莹花,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细闪的光芒,而另外一个则是夜幕月下的仙子翩翩起舞,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星辰闪耀。

明行葵倒吸了一口气:“燕云局的人什么时候来的?”

符嬷嬷笑眯眯的道:“这块料子便是在燕云局也是不一定能拿的过来的,定是让绣娘们挨个瞧过存起来的,这可不是燕云局送来的料子。”

听到这,明行葵更为疑惑。

符嬷嬷轻声道:“这是太太从娘家带来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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