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娣!”
“殿下......”
身后传来宫女的呼喊,顺带着喊了他,谁还猜不明白,这是那名叫“良娣”的熟人,中秋夜挥鞭子滑倒捡鞋那个。
小宇子边替他止血,边想拉他,边吓得抖道:“殿下......侧妃娘娘,太太......太......”
是啊!
“太太太!”叶寻溪咬着牙,真他鱼蛋的太有病了!
身后这时又传来那名侧妃的声音,依然朗声,却多了些抱歉:“喂!我不知道......是你!”
叶寻溪头都不想回,没吭声,疼!
她又道:“你!你怎地不回头!都说了不知道是你......行吧,要不你抽回来,我成雨燕......”
她话音一顿,又提高了声音:“可......没错啊!底下人通报的就是太子,我打的也是......你是太子!”
她最后那声“你是太子!”拔高了几度,震的小宇子又抖了一下,叶寻溪回头看着这叫成雨燕的良娣,她叫成雨燕,那良娣是什么......是位分?
太子侧妃唤作良娣?
真真长见识了,他只知道妻子和娘子这种俗称,还不知宫中这嫔那妃,这娣那姬。
见他眼神看来,成雨燕脸上恼的立马胀红三分,红了片刻又道:“我说错了吗!你与我姐姐成婚才几日,又来我殿中,岂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枉我姐姐还未入东宫前,一心追随你,入东宫后,更是一直一直等,怎知等回你个负心汉!”
叶寻溪简直气到发笑,低声回道:“她跟我都不认识,她等我什么?你自己都说了,入东宫前,就一心追随......”
谁知道心里一早属意的谁,太子殿下?
薄情寡义——又何妨她来替林徽徽出这个头,莫不说都不愿,就算愿,他也是一个正正常常的男儿,一个男子为何要娶两个女子——
一颗心要是能分成两半,那还算一颗心?
薄情寡义——真的轮不着人提醒,他知道成雨燕敬她姐姐,想要她姐姐拥有女子都想要的纯粹幸福。
可他小鱼蛋怎了——他就不想要吗!
心分成两半会疼的!
他从小也便这么想的!
连买的看的“小书”都是同一人所绘,画的同两人!
他就不可以吗!太子怎么了!太子就活该三妻四妾!?
不知怎么......他来这皇城也不是一日两日,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一个“皇家人”,但今天兴许是无妄之灾,也兴许早已积压良久,他真的一肚子气。
默了片刻,他还是强制压了下来。
成雨燕也微微愕然,继而声音更高了:“我姐姐等你这么久!你居然怀疑她!”
“这不是怀疑。”叶寻溪在心里说,随着一直拉他的坚强小宇子,慢慢站起身。
这是肯定,但他和林徽徽的事,特别是这种睡地板的事,以及不管是谁,都想要的纯粹。
更懒得跟成雨燕说,说什么?你姐姐等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可以亲眼看见他睡地板了——这什么奇怪的“一直一直等”。
小鱼蛋的......叶寻溪皱紧眉头,实在无语,罢了,总算今日也得知,这侧妃对他更无意,挨几鞭也总比一直睡地板好,快冬了,这福气还不想要。
他按着伤口,嘱咐小宇子唤轿夫,见他没答话,还要走,成雨燕急急两步走上前,喝道:“站住!你听到没!日后要好好爱我待我姐姐,若是再起歹心思......或让我知道你在外面养了外室!”
她扬起那条黑鞭:“保管让你知道厉害!”
小宇子唯唯诺诺道:“良娣......太子殿下......合该......合该......”
“合该三宫六院是吧!”成雨燕呛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野太子怎么上的位,若不是我爹,我林伯伯,你坐得稳这位置?文不成,武不就,什么功绩都无!一介乡野村夫出身,怕不是连我都打不过,我成朝江山可是刀剑浴血出来的——!”
她越说越得意,差不多成朝都是她一家......不,她一个人打下来的。
叶寻溪冷淡回头,低眉盯了她黑鞭一眼,还有她仍旧穿不好的鞋,又快掉了,他轻声好笑道:“跟我这乡野村夫打,出不了三招,我废了你鞭子——信吗?”
好久没说大话了——还挺爽的,至少此刻,这憋屈的太子殿下这么久生涯。
闻言,小宇子一惊,成雨燕也一惊,看来是被唬到了......
片刻,她再二话没说,扬起鞭,这次叶寻溪没再由她,伸手扣紧她手腕,她被扣的一疼,鞭子使不上力,恶狠狠朝他道:“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这乡野村夫尽知道偷袭!有本事上战场杀敌啊!”
小宇子在旁又低声道:“殿下没偷袭......”
成雨燕高声道:“还不算偷袭!有本事松开我手腕!不是三招废我鞭子吗!”
叶寻溪只不好开口,他徒手对一条鞭子,到底谁偷袭,再者不是吹,真打成雨燕得喊他爷爷!
叶爷爷!
他这下实在不想再纠缠,狠话罢便罢了,总不能真打,太子打自己侧妃,传出去得被一朝文官往死里骂,成尸体了都得拉起来骂。
刚准备扯过她鞭子,然后自己溜了算了,只听得成雨燕又道:“看你这弱柳扶风的样子,出个门还坐轿子,别说战场御敌,只怕连人都没杀过,说什么三招大话,我这鞭子可是曾经灭叛国,收缴的君主宝贝,鞭子纹路更是仿稀有蛇皮......”
她还在说些什么,叶寻溪突然就那么......听不见了,他堪堪松了手,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了。
别说战场御敌,他只怕,连人都没杀过。
只怕,“连人都没杀过”。
都是当太子的人了......都是当很久太子的人了,他该忘了,他杀没......杀过。
“殿下!”
小宇子慌忙扶住他,叶寻溪摇头:“走吧,还有很多奏折没看。”
还有很多的路。
没走。
成雨燕见他突然“瘫软”,有心再刺上两句,还舞起鞭,只最后还是将将落下,只静静看着这真的像野太子的背影,他似乎走的很疲惫,很煎熬,背影拉的很长,身边宫女唤道:“良娣......要不......要不追上道个歉吧......您......都把太子殿下打成那样了。”
“我......又没错!”
说是这样说,成雨燕还是一把扔了鞭子,瞪着那背影,突而转头进了殿,走到殿门口,她猛然回头。
门口只有那截被弃的长鞭,还有没穿好,又掉落的......一只鞋。
-
回殿中处理了伤口,叶寻溪就马不停蹄赶去青鱼殿干活了,一路上轿子飞快,遇人不停......因着就怕遇到寿公公——
提到寿公公,大家想必记得起他的主子,邱老太后。
和邱老太后的找茬儿——也就是罚跪......
回溯最近,邱老太后这段日子基本也没闲着,随着他地位稳固,主要成家立业,喜提地板睡......还有地板跪,实在也时不时召他去万寿永康宫叙叙旧,叙着叙着就跪下了。
好在今时不同往日,他太忙,跪不了多久,青鱼殿那边儿......要么朝堂上大臣就会来“起义”。
起义的事件不仅仅解救他,还有隔离邱氏一干人等。
也就是太后为主,其余为辅的一众邱氏族人。
许多朝臣拉帮结派巴结,或者敌对邱氏,叶寻溪这个“成起润”身份,铁定是邱氏一大宿敌,邱氏眼里只有二殿下。
而且随着权利渐盛,膝盖渐硬,他也看清了朝中局势......这实在也很好看清,邱家人的确牛,战功显赫,否则他乖乖跪个屁啊......
也的确张狂,处处维护二殿下,进而挤兑他......
这段日子来,其实最令他震惊的还是,当年夷徐氏三族的命令确是成洲幕首肯,而原本一开始的旨意却是太后下的。
灭九族——
到了成洲幕手上,转来转去,变成了三族。
他的各个新封党羽告诉了他,当年徐邱之争,太后为邱,皇后为徐,一直势均力敌,可不想大战来临,不仅成洲幕自己要上战场,一向文官安命的徐家依然不求一官一衔,也上了战场,更在战场上,数次舍身为国,据说还救过一次成洲幕。
麻烦来了——
徐家“树大根深”深在不求战场一官一衔,深得器重,可败也败在不求一官一衔。
那场战役——处处被邱家压制,更在军中人微言轻,最后天高皇帝远,太后掌管朝政,等成洲幕打战回来,一封拟好的旨,还有数条谋逆罪状,以及一朝堂邱氏党羽,徐家最后——便连为国为君,都变成了其心可诛。
连同徐后和徐后的孩子,都差点儿没能熬过那日。
这一战,打得徐家伤亡惨重,在朝中,太后趁机挖空了徐家的势力,在军中,无官衔被邱家处处打压。
当然......你问成洲幕想救吗?叶寻溪觉得他是想的,看那封有所转圜的“灭三族旨意”,他应当也做了,可当时少年帝王,他能做到的除了保全剩余六族,保全徐夭夭和孩子,他无能为力。
这一点他历经数日,都看得懂,自然其余活下来的徐家人也看的懂,囚军那么多年,看的清,才稳得住,也才这么多年,从无反叛。
那么,徐夭夭呢,她当真不知成洲幕尽力了。
那么如今.........
太后禁足,邱家人时不时出事,他这个太子位置还在,徐夭夭还活着......是否也是靠着成洲幕?
是否,成洲幕对徐夭夭,对他们的孩子,不仅仅是面上的那般冷漠——
又是否,是自己想当然了——
可能是因为,他实在无法认可,无法接受,他所认识的“成起润”,自小生活的这么悲难,他希望他的父母......成起润的父母能跟自己的父母一般,珍爱自己孩儿。
哎......
想着想着,叶寻溪像滩泥一样靠在了轿子上。
这也是前面提到,之所以常备轿子以备的“不时之需”......
时常要思考,要跪,要腿疼。
自然啊,欲戴王冠,必承地板这个理,他懂,小宇子也懂。
叶寻溪侧头看着跟他一样睡地板,跪地板的小宇子,小宇子还没有轿子坐,只能跟在轿子后面跑——
叶寻溪开口道:“让他们慢点——”
小宇子仰头:“殿下,慢不得,青鱼殿几位大臣都等着,晌午过了还要去太后殿中请安。”
“又......请......安......”
叶寻溪也仰起头,深感无奈的一直摇头,小鱼蛋,太后真的......
真的请安两个字比侍寝还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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