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来回路费对我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一个学年,我只会回去一次。第一年回去的时候,我才知道支教、母亲和弟弟惨死的消息。第二年回去的时候,村里人就开始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陆伯庸面露凝重地说道,“我回到村里,没有想象中的热烈欢迎,换来的却是一场‘汇报大会’。我要把我在学校里、这一年所学到的东西,以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汇报给村里所有人听。你见过电影里□□那会儿的批斗大会么?简直就跟那个场面一模一样。并且,但我解释我的所见所学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跟这些人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陆伯庸艰难地咽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我跟他们解释,什么是工程力学,什么是材料力学。如何才能把山路修建得即平整,又不容易坍塌。但是到了他们的嘴里,竹竿代替了钢筋,红泥代替了水泥。在他们眼里,一句‘我几十年来都是这么干的’,就可以否决我的所有知识和学问。此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无知和愚昧是息息相关的。即使我再如何努力学习,在他们的眼里,也只是一个象征而已。”
“不仅如此,学期的第二年回去,家里竟然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婚事!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女娃娃!他们觉得,再等我一两年毕业,这个女孩就十七八了,真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在村长的眼里,这是村里‘精挑细选’的‘好姑娘’,才能配得上‘出类拔萃’的我。其实,我在学校里,也有我的向往,我的喜好。虽然我一身贫穷,并不敢恋爱,但是这并不能阻碍我对于美好向往的权力。再回头看村里这种霸王式的订婚,是那么愚蠢。于是我拒绝了。”
“当我拒绝的一刹那,村长的眼睛里露出了凶光。是的,我真的在村长的眼里看到了凶光。我相信,在支教死的那一刹那,他也应该在我父亲的眼里看到了这种凶光!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所谓的‘精挑细选的好姑娘’,其实就是村长的小女儿。村长就是想通过联姻,将我这个村里唯一的名牌大学生,永远捆绑在山里。我看似拒绝了这门亲事,实际上是拒绝了村长的联姻。在他看来,我看不起他了,他这个村长已经没有威严了。我外出这两年学习,心也野了。他怕我会像那个支教那样,想着离开,不再回来。所以他的眼睛里抑制不住地露出了凶光。”
“不仅如此,村长竟然还派人搜查了我带回家的行李。是的,村长派人,当着我爸的面,搜查我的行李。我爸竟然配合着村长,来搜查我!就好像我不是他的孩子,我才是那个外人似的!”
“最终,他们在我的行李里,找到了一本绘画集。一本和土木工程完全无关的书。我之前也说了,我跟着支教长大,他教会了我的知识的同时,也将他的兴趣传递给了我。但是,在我的父亲看来,‘绘画’这个东西,就等同于和母亲通奸,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东西。”
“所以,当我从汇报大会回来后,迎接我的并不是家的温暖,而是一个凶光更甚的犹如魔鬼一样的父亲!他拷打我,逼问我,当着我的面撕烂绘画集,咒骂我的母亲、弟弟,还有支教。我默默忍受着这一切,无力反抗……”
“那一夜过后,我终于意识到了我在村里的定位,以及我在家里的定位。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村。否则我一定会成为下一个支教,被他们活活逼死在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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