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杉看着近在咫尺的映灼,眨巴了几下眼睛。
“哈哈,映灼,你真厉害,你一定困了吧,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
“啪!”
映灼狠狠往程远杉的脸上扇了一巴掌,“程家的人就是这样的怂包吗?只知道阿谀奉承?你不是程万里的儿子吗?来啊!和我打一架啊!”
这一巴掌用了映灼很大的力气,她手心通红,脸上也是极其凶恶的表情。
程远杉小心地拉住映灼的手,心疼地吹了吹。“映灼,你还是拿绸缎伤我吧,你的手会疼的。”
跑过来的沈余目瞪口呆地看着“卿卿我我”的二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拦映灼。
映灼歪过头,不看程远杉关切的表情。“别与我惺惺作态,今日我说什么也要杀了你。”
浓浓的黑气从映灼的身上散发开来,程远杉就算没有刻意去听她的气声,怨灵凄厉的叫声也使他震耳欲聋。
他突然失神,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十几年的噩梦里,充满无尽的恐慌与绝望。
是啊,明明他先前都要忍受不了那些怨灵的,映灼这么久以来都默默承受,她就算想杀了自己又怎样?程远杉如此想着,慢慢闭上了眼。浑然不觉那些黑气正缓缓渗透进他的体内。
“程远杉!映灼可从不想杀人,你要让她犯下杀孽吗?”沈余对着失神的程远杉大喊一声。
程远杉忽然惊醒,将映灼伸到自己脖子上的手拽了下来。“映灼,清醒一点,是怨灵再控制你!”
映灼眼里的黑气一会扩散一会收缩,她浑身都在发抖。
脑海中没有意识的怨灵们只知道是程家人害了自己,妖丹中的煞气增长了它们的怨念,映灼自己的意识也在被慢慢吞噬。
“我要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映灼还是没有清醒过来,话里是程远杉未曾听过的狠毒。
两条绸缎从她的袖子中飞了出来,程远杉松开映灼的手,蹲下身从她身旁跑开。
映灼刚要阻止,肩膀又被沈余向后掰去。
她看着跑远的二人,脸上扯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程远杉和沈余跑着跑着发现身后没有了动静,他们转头一看,映灼竟然将晕在不远处的车夫拎了起来。
“程远杉,你若不想死,那就让这车夫代替你死如何?”
程远杉看着近乎陌生的映灼,心里忍不住揪紧。他与沈余对视一眼,然后缓慢地走了回去。
“映灼,我随你处置,但那车夫,你千万不要伤了他。”程远杉走到映灼跟前,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拿出了袖中的铃铛。令他没想到的是,清心铃竟然对映灼完全没了用处!
沈余呆愣地看向程远杉手中的铃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把那猴子妖的妖丹给映灼了!”
程远杉像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向沈余,“你现在才发现,不觉得太晚了吗?”
“完了完了,清心铃只清怨气,那妖丹进了映灼体内,那些怨灵不纯粹,清心铃也无用了!”
这是程远杉始料未及的,“那怎么让映灼清醒过来?”
沈余看着晦涩不明的映灼,如鲠在喉,“只能,只能靠她自己了。也许杀了很多人,她才能清醒过来。”
程远杉皱眉,“不能杀人,我们得拦……”他话未说完,便被映灼踹到了地上。
她好似没了耐心,竟然直接幻化出了一根桃枝。
那桃枝锋利,轻轻一碰便能将人划出血。而程远杉不知何时,双手双脚也都被地上生长出来的藤蔓紧紧束缚住。
沈余看着程远杉脖子上的血越来越多,心里也是煎熬至极。他摸向腰间的葫芦,收妖时从未颤抖过的手竟然要握不住葫芦。
他想起刚刚掉入坑中,手上传来的力道,喃喃自语:“映灼是为了救我才吸入妖丹的,我真的要收了她吗?”
他看着手中的葫芦——煞气越重的妖,在葫芦里要待上千百年才能出来。映灼若是进去了,岂不是此生再不能相见?而且到时程远杉定会生不如死,这让他如何选择!
此时犹豫不决的不止沈余,还有映灼。她看着总是晃动的桃枝,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发抖。
她的目光落到因疼痛而冒出汗的程远杉身上,脸色忍不住发白。怨灵们仍是哭喊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程家人,杀了程远杉!”
此时林子里突然掀起了一阵狂风,空中慢慢出现了一只眼睛。映灼的手好似被什么东西烧到一样,她吃痛收回双手。
空中飘起了漫天的牡丹花瓣,也令沈余惶恐不安的心平静下来,他惊喜看向空中越来越近的两个身影,是牡楚和蛾女!
蛾女依旧蒙着面。她扇动着身后的翅膀,眨眼间就将程远杉抱到一旁。
牡楚则是抬起双手,无数片花瓣将映灼团团包裹住。映灼在层层花瓣中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她的心也宁静下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程远杉扑到映灼身旁,心里酸涩至极。是他太过无知,以为妖丹能使映灼身体好些,因此不顾沈余的劝告,强行留下了妖丹。早知道,早知道他一开始就将妖丹扔了。
蛾女看着路途坎坷的三个少年人,叹了一口气。
她走到牡楚身旁悄声说:“程远杉毕竟是知晴的亲人,我之后与他们一起去净化怨灵,还请你帮我照看凡间的那些生意了。”
牡楚醒来后便跟着蛾女料理生意,对这些也都早已熟悉。她点了点头,“你与我客气什么。有你在,他们的确能顺利些,那我便先走了。你小心些,不要让他们发现了。”说罢,她便离开了此地。
“程远杉,程远杉!”沈余对着发呆的人喊道,“你怎么了?”
程远杉这才回过神,“我没事,你继续包扎伤口吧。”
沈余撇了撇嘴巴,继续拿着绷带往程远杉的脖子上缠绕。“我跟你讲,我从今往后,再也不叫你程师弟了,没想到你白日里的好学竟是为使用那妖丹做铺垫,实在是令我失望至极……”
程远杉听了几句沈余的话后,又将注意力放到一旁的蛾女身上。他刚刚将牡楚与蛾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令他没想到的是,蛾女竟然和姑母认识吗?
蛾女转过了身,对沈余道:“你将他们搬到马车上吧,你们要去哪,我送你们过去。”
沈余有些受宠若惊,“多谢多谢,你真是一只好妖。”
等映灼醒来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蛾女?你怎么在这。”
“你们毕竟是牡楚的救命恩人。昨夜她与我一同过来的,因为有事便先走了。反正我没旁的事情,之后便与你们一起去净化怨灵吧。”
“如此也好……”映灼想起昨夜自己失去理智,又忙问她:程远杉呢?他没事吧?”
“脖子上受了伤,现在没什么大碍。但不知他为何还不醒来。你去看看他吧。”
映灼点了点头,就算她没有说,自己也是要去看望的。
来到程远杉的屋子里后,映灼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走到床边,看着昏睡的程远杉,他脖子上的绷带又渐渐渗出了血。映灼知道,他伤口中带着煞气,很难愈合。
她从袖中抽出了一截绸缎,然后直接撕扯开来。她神魂一颤,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将绸缎折叠,撒上床头放着的伤药,将程远杉脖子上的绷带替换下来。
此时的程远杉被困在了梦境中出不来。他以一个游魂的姿态,看着沙场上战鼓喧天,看着两国士兵们浴血奋战。他看到了伸出双臂臂哭喊着寻找父母的孩童,也看到了瘦骨如柴的妇女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痛不欲生。
哀鸿遍野,白骨累累,程远杉悲怆想到——这的确是成程家人造成的结果。
忽然有桃花香窜进了他的鼻子里。程远杉眼前天旋地转,刚刚的风沙都已不见,眼前是一片绿茵。
有孩童嬉笑打闹,有俊男俏女对视一笑。坐在摇椅上的老者们悠闲地看着顽皮的孙辈,笑着感叹道:“多少年了,两国总是在这地方打仗。我的那些亲族都跑了,就我不愿抛弃家乡,你看看,这不就熬过来了么。”
“是啊,若不是程将军打仗,在此地驻扎多年,把这管理得井井有条,我们将哪有这些安生日子。”
“唉,好久没见到程大将军一家了,也不知他们过得好不好。”
“哈哈哈,程家人精忠报国,一家子都是大善人,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诶,老李头,这桃树你家何时种的?”
程远杉倏然睁开眼睛,对上了映灼水灵灵的双眼。
“程远杉,你脖子还痛吗?”
程远杉通红着一张脸轻轻推开映灼,“我,我好些了……不对,我脖子一点都不疼。”
映灼弯起眉眼,摸了摸他的头:“那便好。”
程远杉双手盖住自己胸膛,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由于有蛾女看着,三人又被要求多修养些时候再出发。沈余现在以映灼和程远杉为先,自己倒没什么所谓。
映灼有些不同意。“我现在煞气变重,清心铃无用,难保我不会做出什么事情。而且王生也等不及。”
程远杉有些想拖延时间,但是映灼执意要早些出发,于是他也只能赞成。
蛾女看着几人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们明日出发吧。这里有……”她本想说这里也有她置办的商铺,又及时停了下来。“这的街镇也挺繁华,你们可以随意逛逛。”
三人无异议。程远杉多瞟了蛾女两眼,知道她和姑母认识后,他总觉得对方说话的方式也很像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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