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老城区繁华不减。
人来人往的石板街，俊男靓女身穿古装，这座城市仿佛回到了千年以前。
生意好到从早上开门一直到晚上都没停下来过，几个店员忙得不可开交，李文君帮一对漂亮小姐妹选衣服。
小姑娘拿捏不定，好看的汉服太多太多了，她们征求李文君的意见。
李文君笑：“年轻穿什么都好看，可以去试试，觉得不好看再换，就是穿着比较麻烦。”
“那阿姨我就选这件粉色的了。”
“我选绿色！”另外一个小女生也选好了，两人拿着衣服爱不释手，脸上满是喜悦。
李文君和她们聊天的时候了解到她们是刚上大一，平时兼职赚的旅行费用。
说起自己也有一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女儿，两个小姑娘对李文君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她们约了其它的店，但是人太多，而且里面店员的态度也不好。所以尽管等了快一天，她们还是决定离开。
李文君一天接待的顾客有一定数量，两个女孩来的时候，本来已经不做妆造了，但她们特别诚恳地请求，说来洛昌一次很不容易，就是为了体验穿汉服。
小姑娘都这样说了，李文君只好答应下来。
最后一位“公主”从店里走出去，轮到了两个小女生，她们换好了衣服，掀开帘子出来。
“穿上特别漂亮，等会儿化完妆更漂亮了。”
李文君的话并不是为了吹捧，她是真心这样觉得。尤其是看到和唐梨同龄的小女孩，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一样。
正值美好的年纪，怎么都好看。
“是吗？”小女孩欢快地跑到镜子前左看左看，动作都有些代入古代人了。
她们坐到椅子上开始由店员化妆。
有来还衣服的人，另外一个穿着汉服的店员前去交涉。她是特别喜欢传统服饰，上班一直穿，而且都是自己特意买的。
“你好。”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他眼睛朝里面，寻找着什么人。
“你好，请问你？”
“我来找李文君。”
“哦，老板娘啊。”穿汉服的女孩冲里面喊了一声，“文君姐，有人找你！”
“谁啊？”李文君探出半个身子，看到唐东，笑颜如花，“你怎么来啦，今天下班这么早。”
这番话拉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顾客不停地余光打量唐东。一个女的和一个男的没什么吸引人的，但一个美女和一个男的，那就有话题可聊了。
“项目完成了，去庆祝，我没去。”
李文君手上还拿着一个簪子，她刚才在整理配饰：“别人都去，你不去，显得多不合群。”
唐东轻笑：“我去了，她们才不合群。”
不管平时有没有苛刻又严厉地对待下属，但只要是上级，员工就不会太喜欢你。唐东脾气还算好，工作比较认真，可仍然避免不了成为员工不待见的上司。
“也对。”李文君知道他来接自己回家，但她暂时还走不开，“要不你先回去陪大梨和唐旭，我这还得忙好一会儿。”
“她们在家应该挺舒服的。”唐东不太想离开，陪老婆更重要。
两人半年没一起上下班了，这次机会难得，过一段时间工作忙起来，又没空散步说话。
“行吧，你先进来坐会儿。”
虽然是老婆的店，可唐东却很陌生，站在门外等李文君让他进来，他才抬步迈上台阶进去。
开了有十年，一间变为两间，空间越来越大。
这是李文君人生中最重要的地方之一，也占据了很多时间，她靠着两间房子有了自己的事业。
早些年刚结婚，她在一家上市公司当人事，工作了有十年左右，期间生下唐梨。离职后她独自开一家汉服店。
两人都有各自的事业要忙，唐东几乎不来店里，再加上店里员工不稳定，所以不太认识他。
“文君姐，你老公啊？”一位店员整理衣服间隙问。
李文君点头：“嗯。”
“你们两个年轻的时候肯定走到哪都引人注目，四十岁都保养的这么好，年轻得多美。”
没有人不爱听好话，李文君眉开眼笑：“现在老了。”
“完全看不出来。”
店里得沙发是留给等候的客人休息的，但现在没人，唐东一个人坐在那里。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那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让人畏惧。
唐东上班习惯穿西装，西装是很好的搭配。不用纠结搭配，也不会给人讨论的话题。
李文君忙得停不下来，拍完照回来还衣服的人增多，她根本没空搭理唐东，两间房子来回转悠。
唐东的手机响了，是唐梨打来的电话。
知道唐东工作比较多，唐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主动打电话，要打也是给李文君，这让唐东有些担心。
点开接通是唐旭的脸放大在屏幕上。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姐姐把奶奶给的零食都藏起来了，不让我吃。我今天已经写完作业了，能不能多看会儿电视？”
“作业写完了？”唐东不太相信，怎么这么自觉。
唐东面不改色继续撒谎：“对啊，在奶奶家写的。我们今天很早就放学了，爷爷把我接回去的。”
“姐姐呢？”
“姐姐在厨房。”
“在厨房干什么？”唐梨也不会做饭，唐东好奇。
“在.....。”
唐梨倏地跑到镜头前，夺过手机，乐呵呵地笑着：“爸爸，你下班了吗？”
“嗯，在妈妈店里。”
“你要和妈妈一起回来啊？”唐梨闪过一丝差异，便开心起来。
这时李文君刚好经过，她听到唐梨声音停下来，过去给唐梨说话：“晚饭吃了吗？”
“吃啊，不是给你发短信说吃完饭回家。”
“妈妈忘了。”李文君温柔地笑着，“让弟弟洗澡，洗完澡才能看动画片，不然又墨迹到困了。”
“好。”
“再有一会儿就回去了，和弟弟在家好好的。”
“知道了。”
“和爸爸说吧，妈妈有事。”
李文君走后，唐东说：“下周有空，你想去哪里玩？”
“就在家好了，我哪都不想去。”唐梨不想夏天出去，又热又晒，而且那时心情好不好还要看成绩。
唐旭挤过来，和唐梨争夺镜头：“爸爸，我想，我想要高达！”
“起开！”唐梨瞪了唐旭一眼，“我说完你再说，不要打断我和爸爸说话。”
“哼！”唐旭嘟着嘴趴在沙发上，把脸埋进去，撅着屁股。
“也不要太担心成绩，要相信自己。”
“我特别相信自己，就是成绩不知道会不会相信我。”
唐东宠溺地笑了笑：“努力一定有收获，没有收获，爸爸也会给你很多果实，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谢谢爸爸！”唐梨幸福地笑着，原来人生是这样的啊。
没有必须得到的东西，但有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得到的一定可以拥有，爱她的人会满足她的愿望。
“先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唐梨转过头冲着唐旭好声好气，“别生气了，电话给你接。”
“不接！”隔着屏幕听到唐旭很大声的发脾气。
“不接算了，怎么这么小气。”唐梨收起不耐烦，对唐东说，“爸爸先挂了，等你和妈妈回家。”
“好。”
电话挂断，一店员和李文君说：“你们家两个小孩也吵架啊，我还以为她们不吵架。”
刚刚唐东讲电话声音也不大，但店里的人为了不打扰他，没说话很安静，所以听得很清楚。
“姐弟两哪有不吵架的。”李文君靠在椅子上看店员给小姑娘贴上睫毛，“吵架也不会生气太久，过一会儿就好了，弟弟需要人玩，就是跟屁虫。”
“我和我弟二十多了还斗嘴，也不放心里。”
“是这样。”李文君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这时两个顾客画的差不多好了，准备做造型。
天蒙蒙黑，几颗星星急不可待地露出头。
洛昌的大街小巷永远那么繁华，各色各样的灯挂在屋檐下、房顶上，即使在夜里也完全可以看到轮廓。
白天的燥热浑然不见。一个又一个仙气飘飘的姑娘闲步经过，有种时空错裂的惊喜感。
李文君对店员们很放心，她打算提前回家，也不能让唐东一直等着她下班，虽然他也愿意。
“我给你们点了杨枝甘露，过几分钟就到了。”李文君走到两位小姑娘身后，柔声说，“还有你们的，希望你们在洛昌玩得开心，收获难忘的经历。”
“我们吗？”小姑娘不确定，指了指自己。
“对。”
两个小姑娘特别有默契，异口同声地：“谢谢漂亮姐姐。”
这话说完，在场的人都笑了，尤其是李文君，小姑娘太喜人了，要不是因为时间原因，她真想请她们到自己吃饭。
不过有缘人总会再见的，说不定她们有天会在别的城市再相见。
李文君安排好一切，和唐东走出汉服店。后面副店长对两人道别，“文君姐拜拜。”
“嗯，拜拜。”
店前的路比较窄，为了方便游客，禁止车辆通行，入口处也用石墩子挡着，车都要停在巷子外的路边。
李文君上班也不喜欢开车，一般是骑电动车或则打车。
烟火气的小商贩前热闹的路人有说有笑，你来我往，门庭若市。两人并肩前行了没多会儿，牵起了手。
李文君想到什么，笑了笑。
结婚几十年过去，她一些年轻时的习惯不曾改变，比如说笑得时候喜欢轻挠唐东的手心，这样就算他不能感受自己的开心，也会笑。
“和我一起回家，这么开心？”唐东翘起嘴角，眼睛放在李文君身上。
“没有，莫名其妙就笑了。”
李文君这样回答，唐东心里更欢喜。
“现在说好像有些矫情，但我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李文君深情地看了一眼唐东，“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的人生会停滞不前，直到我离开的那天。”
“刚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唐东没有犹豫一秒钟，立即给予同样的答案。
两个人一开始就是平等的位置，爱不需要比较，我永远觉得给得还不够多。
李文君和唐东完全阐释了孩子是个意外，唐梨的出生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也带来了很多的幸福。
后来的唐旭出生，是他们在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
在确保唐梨即使一事无成，也能平安顺遂地走过人生的前提下，她们才生了唐旭给唐梨作伴。
*
明亮的厨房里，两小只又因为一件小事争吵不休。
“说了等爸爸妈妈回来以后才能吃，你怎么偷吃了。”唐梨拿纸巾擦拭盘子边缘的酱汁，又放了土豆雕刻的爱心，精心、细致地摆盘，进行最后的工序。
“就吃了一口，看不出来。”
“谁说看不出来，你不是吃了晚饭，还吃那么多薯片和饼干，又吃哈密瓜……。”
唐旭身高不够，刚好够到灶台，委屈巴巴地说：“明天你能给我煮一包吗？”
“这么好吃吗？”唐梨想到的是爸爸妈妈一定会喜欢的，她答应下来，“明天放学给你煮。”
“谢谢姐姐！”
“多大点儿事，不用谢。”唐梨又接着淡淡地说，“感谢不用，把你过年压岁钱给我就行了。”
唐东对钱没有概念，压岁钱发的都是一百，他拿着去超市买东西，为了避免是小孩子瞒着家长拿出来花，她们都不收，只收小孩十块，二十块小额现金。
“都给你。”他兴奋地答应。
不知道十年以后的唐旭想起小时候的事会不会后悔地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那么大方又傻里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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