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和谈青书亲近。
真正在一起后,我几乎成天待在他身边。什么也不做,从清晨到黄昏,我们看太阳东升,看太阳西沉。
他骑着车,带我在每一个地方捕捉风的声音。
风小声的时候,我们窃窃私语。风大声的时候,我们相视朗笑。
我们去吃所有好吃的东西,去玩所有好玩的东西。不论做什么,我们汗涔涔相握的手,从未放开。
我们有时就坐在江岸上。江面泛起点点波光,飞鸟掠过,一切都寂静。
太阳早已睡着,月亮不说话。谈青书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我靠着他的肩,就任凭时间溜走,任凭光阴流转。
时间对所有人都公平。
然而正如我始终相信,人类生来就是浪漫的。
人类将时间划分为无数个阶段时期,不管是所谓的奴隶时代还是封建时代,也不论是春夏秋冬还是黑夜白天。
这是人类赋予时间的意义。
但其实时间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时间不在乎,山川湖海也不在乎——唯有人类在乎。
人类如此浪漫,爱情如此浪漫。
我和谈青书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意义,哪怕我们什么也不做。
我们如同每一对热恋期的情侣,牵手、拥抱,然后亲吻。
亲吻——
我偶尔会走神,想起那一夜。
-
有些人天赋卓绝。
不说氛围登顶,或是手段使然,单是皱一皱眉,勾一勾唇,足以令人鬼迷心窍,情海生波。
我记得那一夜,谈青书掌心落在我膝盖上的温度,滚烫、灼人。然后源源不断的热意从他身上传到我身上。
我也记得那一夜,他居高临下,凝视着我。明明如此平静的脸庞,却透露出一股势在必得的强势。
他问我:“可以么?”
语调缓慢,仿若给够了我拒绝的余地。
然而自然界中捕猎者的掌控姿态令人畏惧又着迷,恰如那一刻的谈青书。
气息交缠,炽热润湿。
我下意识想要屏息。
他垂眼,漆黑眼眸中我看见自己的倒影,深邃得不可思议。再往深处,仿佛有火燎原。
这是,非常、非常少见的谈青书。
我坐在桌上,双手撑在桌案边。后背窗扇半开,黑夜浓稠如墨。
荷尔蒙在夜里疯狂分泌,将近不近的距离到处都是暧昧。
我喉头干涩,吞咽都困难。避无可避的目光在他眉眼处硬生生挪开,随后盯住唇瓣。
我颤抖着,轻轻闭上了眼。
“可以。”
那是我们第一次亲吻。真正的,各种意义上的,恋人之间的亲吻。
-
季子业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
那天他拉住我,一脸严肃,十分郑重道:“方程,你怎么回事。”
我没明白,问:“什么?”
季子业双手交叉抱臂,眉毛眼睛皱到一起:“你跟他。”他语气很是怪异地说:“你俩多少有点靠太近了。”
我愣了一下。
“你露出那种——”
季子业大概一时半会没想到怎么形容,思考了半天,憋出一句:“跟被宠爱的小狗一样的表情看着他,干嘛啊!”
“你都没这样看过我!”
“我们还是不是天下第二好了!”
“话说回来,大哥虽然是大哥,我是三弟,但你也——”
“太厚此薄彼了!”
他重点渐歪。
我有些想笑。
那些年早恋并不少见,没有快餐时代的“惊天动地”。称得上可爱、小心翼翼。
少年少女青春年纪,再正常不过。
只有一点,我和谈青书是男生。
哪怕是后来很多年,社会也并不是完全能接纳这样的存在。
人们总说相爱不易,总说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而爱情最本质,最原始的模样,又如何要拘泥于外在性别呢?
于是我打断他,听见自己字句清晰,语气沉静地告诉他:“我和谈青书在一起了。”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隐瞒。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下。
季子业沉默。
季子业目瞪口呆:“……啊?”
-
桃园三兄弟再次聚齐。
季子业坐在最上方,简直是黑面包公脸。他沉沉咳嗽一声,猛的拍桌子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安静了三秒。
我正组织着语言,还没来得及说话。谈青书突然起身,从对面坐到我身边,揽住我的肩,依旧是一张沉着平静的脸。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谈青书淡然开口:“我们在一起了。”停顿一秒,接着补充:“在你追到女神之前,会先喝我们的喜酒。”
什么?
我下意识抬眸愣愣看他,他却没看我。所以我只能看见他冷硬成熟的侧脸,听见他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什么啊!说的什么话!
我猛然间回过神,没忍住通红了脸给他一个肘击。
好烦!
谈青书笑了笑,搂紧我,没说话。
季子业则是再次目瞪口呆:“??”
如果心情可以具象化,季子业估计要大喊一句自己炸了。
季子业额头青筋抽搐。
“你们!”
他顿了一秒,双手抱头,低声吼叫:“你们到底怎么做到暗度陈仓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竟然有一刹那的恍惚。
太久,太久了。
也许是一九九七年的冬,他在漫天大雪里看我的那一眼。
那一眼,跨越春夏秋冬,足以万年。
-
季子业看似神经大条,大大咧咧,其实称得上体贴细腻。大智若愚,形容他再恰当不过。
他没有用任何恶意的眼神,神情,言语来对待我们的坦白。
他一直纠结的是,我们到底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上的。
“搞……”我迟疑,“这个字眼感觉不太……”
季子业怒目而视:“你不要再说了!语文踩着及格线我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闭嘴了。
谈青书给他倒了一杯饮料。
他愤愤喝了。
最后那天的坦白局以我们请他吃干锅排骨结束,临走时他还带走了两大瓶峨眉雪。他非常喜欢喝这个。
临别的时候,他站在十字路口,朝着我们挥手。风吹拂他的发梢,他笑得十分明亮。
“大哥二哥,你们才是永永远远天下第一好!”
我点头,握住谈青书的手。谈青书一瞬间就扣紧我。
他垂头,我仰首,相视笑起来。
永永远远,这么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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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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