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越飞越高在风中左右摇着,之夏将纸鸢拉了拉尽量离着树枝远了些,她正收着线那蓝纸鸢竟向着这边来了。
不出意外两只纸鸢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最后全落在了院里。
没过一会儿,只听一道刺耳的女声打破了浮华苑的宁静。
“是谁!竟敢将大小姐的纸鸢缠落!”
若是不说兴许姜乔早就忘了有这号人了,姜大小姐姜月琦,那痴恋献王的好姐姐。
桂树之下二人齐偏身望向那声音出处。
这口中的大小姐便是二夫人崔氏所生,此人性子张扬跋扈被崔氏宠惯了,却是京中有名的美人。
崔氏出于将门,妹妹是当今高高在上的崔贵妃,性子乖张盛气凌人,教出来的女儿也自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闻声片刻,只见一位穿着素蓝衣裳的丫鬟大步流星踏来,扫视一圈只见院中桂树下站着二人——姜乔和之夏。
丫鬟打量着面生的姜乔,这位小姐姐还是从未见过的,长相倒是十分出众甚至比自家小姐多了几分稚气。
那丫鬟没见过姜乔但也知道不久前从临阳接回来的姜二小姐,单看气质,应该是主子,虽说离家多年但好歹也是主,丫鬟转头看向身后之人。
身后之人身着紫衣,垂云鬓梳的整齐利落,发间嵌了四只扁银钗,发髻两边各垂衔珠点缀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为那张艳容添了几分伶俐。
此人正是姜府大小姐姜月琦。
“大小姐……”丫鬟干笑着回过头去向姜月琦求助。
姜乔还记得这位大姐,痴恋献王数载却终未如愿,这一世便让这位大姐心想事成。
“妹妹见过大姐。”姜乔低头行了个礼,面上悬着得体笑意
“不知是哪位妹妹啊。”姜月琦冷着脸,扬眉垂眼看着姜乔。
说不记得那是不能,幼时的姜月琦也与姜乔有些交情,那时候二人也算的上是玩伴,今日见了姜月琦却装着不认识。
未等姜乔开口,姜月琦便佯装着恍然大悟。
“想必这就是二妹妹吧,还真是天生丽质的美人呐。”姜月琦薄唇扯出几分笑意。
“这纸鸢怕是再玩不成了。”
话是说出口了,但姜月琦那清冷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无半分道歉的意思。
“因这点小事惊了姐姐,是妹妹不是。”
姜月琦点头算是应下,随即转过身去朝着刚才的丫鬟怒斥:“真是不懂规矩的贱骨头,见了主子还不行礼!”
这巴掌打在丫鬟善秋的脸上清脆极了,痛的善秋眼泪都出来了,之夏也下了一激灵,是打在善秋脸上也是在骂姜乔身后的之夏。
更何况下人不懂礼数那就是主子的不是,姜月琦无非在指桑骂槐。
那丫鬟吓得不轻,连忙蹲身行礼,看着是教训自己丫鬟实则是说之夏的不懂事,此时的之夏整躲在姜乔身后委屈兮兮的。
“何人在院喧哗?”赵嬷嬷冷着脸进院子,喝了一声退到卢温雪身后。
卢温雪一身青蓝绫罗裙缓步上前,面似静湖凤眸伶俐一扫院内霎时安静下来。
姜乔和姜月琦目光锁在卢温雪身上,齐齐行礼,卢温雪没应抬脚走到二人跟前冷冷扫过二人,姜乔身后的之夏低着个头跟鹌鹑似的下唇要的紧紧的。
“何事喧哗?”她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却极为冷淡。
“大伯母,丫鬟不懂礼数。”姜月琦抬起头撇了一眼姜乔喃喃道。
姜月琦是姜家二房的嫡女喊卢温雪伯母自然理所应当,卢温雪对她也算得上客气,一家人在姜府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这个做长辈的自然是要好好待她。
方才之夏放的纸鸢,若是责罚起来也是要罚之夏的,姜乔摇头辩解:“不是的伯母……”
姜乔想替之夏辩解,今日之事也不必要闹到要主母来处理,之夏若是被她带走免不了打。
到底是一家人亲一些卢温雪也不想听姜乔辩解什么,早上还知来请安,如今就欺负到人头上来了。
“丫鬟不懂礼数教训便是,赵嬷嬷带下去。”
卢温雪下令两个婢女将之夏和善秋一同带了下去,姜乔拦都拦不住。
姜月琦一声不吭低着头,到了院门前卢温雪停下步子,并没回头:“京城不是临阳好好学一学礼数。”
闹剧结束姜月琦便回去,姜乔耳朵没听错卢温雪在说她,说她不知礼数,在姜文义跟前起码是有客套的,在姜乔这里没有。
从临阳到宁京虽然路不长但也不是她想来的,若是祖母还在,她也不想回到这深水潭,整日与杀祖母的仇人同住檐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怎能不恨。
明明清楚是姜文义一手所为,上一世他就是这般虚伪,为得一切不择手段,包括杀了姜老夫人,姜乔想杀他也没办法,没有任何人证物证可以证明是姜文义杀了人,口说无凭有苦说不出。
即便是有,结果还是会如上一世一般不了了之,献王是不会让他有事的,那可是他的二把手,如今的姜乔扳不倒这个庞然大物,献王后面定然还有人,树大根深凭她一人无能为力。
事到如今姜乔还要找个保得住她的靠山才是,这一世她不想嫁给献王,不是谁都好,要有权有势的高门,但断不能是献王。
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命运,不甘心凭什么旁人有父母疼爱。上一世她放不下陆芸,陆芸实在无辜,那是儿时的自己她抛不下。
未回神就听到文芷从外面采买回来走到院里贴着姜乔耳边轻声:“小姐,晋王殿下凯旋。”
姜乔闻言眸中微闪,微微点头。
回来了啊,好久不见了,陆将军。
相别七载都不曾见过他的脸,不知他是否如传闻所说是大晋杀伐果断的玉面将军。
“封狼居胥或战死沙场……”
浮华苑门口,两道纤细身形正直直立着,一旁的小丫鬟正要敲门却手腕却遭一只羊脂玉手一握。
顺手瞧去藕白的手腕上挂着乳白羊脂玉手镯,肌肤若脂少了几分血色,杏眼上的平眉微垂夹了几分惆怅,薄唇抿成一条线填于面上。
举手投足都散着几分病态与怯色,门环轻扣后退半步盯着那门内。
“吱呀”木门被人从里打开,文芷打量一番二人单薄的长衫裹着单薄的身子,她点头示意。
姜常卿与文芷并不熟,二人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到姜府这些日子文芷已了解的差不多了。
对于这总是常年抱病的姜常卿她是看得出的。
“三小姐请进。”文芷朝她行礼侧着身子,眼神盯着姜常卿的动作片刻才收回目光。
掀了门帘姜乔正坐在木凳上斟茶,文芷放下门帘报了一声便移步置一旁,斜眼睨着姜常卿。
不知怎的她见着这位病恹恹的小姐心里闷得慌。
兴许是从前警觉惯了,如今见到外人多了几分防备。
“二姐姐。”姜常卿福身行礼,起身时抬眼望着姜乔不由委屈起来。
姜乔斟茶的手一顿,放下紫砂壶双手将她扶起,语中带了几分着急。
“三妹妹不必多礼,你我多年不见不知妹妹在府上可好?”
多年不见姜常卿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这吃人的姜府是如何过的姜乔心里堵得慌,儿时只有姜常卿愿意跟自己一同玩闹。
姜常卿轻轻摇头,纤细的手指握住姜乔的手,那手触着冰凉,姜乔忍不住蜷了蜷手。
“尚好……不知姐姐在那临阳是如何过的,那儿的条件可不比京里。”姜常卿垂下眸子,薄唇抿成一条线。
一别七年姜常卿迫不及待将姜乔的手牵于自己的手上,不知姜常卿在府上过的如何,好在她还有邱姨娘,姜常卿有母亲的姜文义也疼她的。
“二姐姐在那临阳受苦了,妹妹见着姐姐都……憔悴了许多。” 说着她那双本就泛红的眸子染上泪。
不过是见一面姜常卿就哭得这样悲心,想必是许久未见着姐姐,心中难受。
她对姜乔是格外珍重,姜常卿是庶女出身,母亲是府上邱姨娘,虽说邱姨娘只是个姨娘但姜文义待她也是不错的。
自小姜月琦就瞧不起她,大哥姜炎更冷眼以待,姜乔就像是那阴郁生活抛出的橄榄枝让她从泥泞中爬出,从前的姜乔善良可爱不像这般沉默寡言,自打姜世海离世,何夕颜改嫁在外人面前笑容就从未挂在她脸上。
姜常卿勾唇轻笑,抬眼间只见姜乔端起一杯茶递来。
“妹妹喝茶。”
“多谢姐姐。”她接来茶杯轻抿一口香茶。
姜常卿摩挲着杯沿将茶杯捧在手中,垂头看着杯中倒影,抿了抿唇,姜乔跟姜常卿在一起心情也好了许多。
“妹妹近些日子……一直病着没能来看姐姐。”
“无妨,我知道你身子不爽,可有好好吃药?”姜乔微微点头应着,不由关切一句。
姜常卿点点头轻咳两声斜头看向姜乔:“姐姐,大姐今日来你院里了?”
姜月琦性格乖张跋扈府中几个姐妹都看不上,姜乔在她眼里是有娘生无娘养的可怜虫,姜常卿是个庶出贱婢,因此姜常卿很怕姜月琦为难姜乔。
姜乔抿了抿唇,今日确实有些小插曲,卢温雪也说了一嘴,随话不好听,也算得上是提醒。
“无妨。”
姜常卿点头应下,二人聊了一会儿姜常卿便回去了,她身子不舒服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姜乔也知道她不爱走动。
顺合堂中姜文义正坐与席上,茶杯一砸便长叹一口气:“当真是在临阳那里过惯了。”
姜文义觉得姜乔在临阳过惯了,一到宁京就不知礼数,他本就不喜姜老夫人,姜乔在她身边待久了,又加上本就不亲近,他也不喜,若不是因为尚书府姜世海的那笔遗产有部分在姜乔身上,丫头长得也周正,他才不想要这个累赘。
要是姜乔死临阳他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思,好在如今姜乔快及笄了将她嫁给献王还有点用处,姜文义这才不惜手段将她接回来。
姜乔一回府就想着到处走动,姜文义觉得她就是在临阳与她祖母过惯了习不来规矩。
“谁让你偏要接她来府上的。”卢温雪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瞥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姜文义。
“给夫人抓的药可喝了?”姜文义张了张口试图转移话题。
“喝了。”
嫁入姜府一年卢温雪身体就不是很好,而后开始服药,这些年来亦是如此。
见姜文义不在说话,卢温雪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
“要我说啊,不如趁早给她许个夫家?”卢温雪一转眼珠想到个好法子。
姜乔若是嫁出去了,日后他如何给献王献礼去,总不能嫁姜璐吧!这简直是天理不容,嫁个庶女就怕献王看不上再说回来姜乔现如今随无家无依怎么说也是尚书府嫡女,姜世海生前又是皇帝的面前的红人姜乔的婚事是皇帝盯着的。
现在把姜乔嫁出去不就是挑明了不想养,争着抢着要养的是他姜文义,反悔不养的也是他,这不就是明摆着戏耍圣上。
皇帝若是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兵部尚书累死职上,女儿也不受待见早早出嫁,换上谁来绝对是不可忍。
姜乔嫁献王是配得上皇帝也不会多过问,献王在圣上面前口碑不错又是王爷,这样一来圣上也不有疑心。
姜文义一拍桌怒瞪:“你想让我姜家万劫不复?圣上可是将那死丫头的婚事看在眼里,这才几天?就快及笄了急着将她嫁出去?”
闻言卢温雪恍然大悟,险些将这一茬子给忘了,姜乔动不得只能忍着,卢温雪烦躁起身回了自己院里。
刚刚坐下喝茶的功夫就听着赵嬷嬷来报姜乔来了,心中有万般不情愿也不敢怠慢了这尊大佛,门帘一动,玉手轻轻挽起,姜乔踏过门槛进了屋。
“拜见伯母。”她福身行礼端庄得体,头上只带了一支素银簪子。
姜乔婉言一笑尽量让自己看来乖巧些:“伯母,阿乔想出门去买些花来,院里清冷填写生气。”
卢温雪秀眉一皱有些好奇,她究竟想要什么,才回府就有求于她了,如果是旁的事那应该去找崔语香的,可卢温雪不知道,姜乔本来是去了一趟紫轩苑的,二伯母不待见她,没见着。
姜乔才来姜府大病初愈就想出去,只怕他会不答应,毕竟账房的事情她不管。
“有什么想要的告诉下人便是,用不着你亲自去。”卢温雪轻抿一口茶水眉头微挑,话里话外都是不想让她出去的。
站在前面的姜乔不免心中一紧,这次要是出不去恐怕难办了,她想借着出去的由头去好好斟酌一下赎人的事情。
万万不能被陆野舟抢了先,不然她如何同他“谈生意”老早的计划不就打了水漂,这是万万不能的,出不去她也要出去。
闻言,姜乔扯了扯嘴角,咬着下唇再次开口:“伯母,女儿想自己去挑,这些事我做的来。”
在临阳的青岚居种了许多花草,姜老夫人懂香也懂医术,青岚居一里地远是祖母的花园子,虽说是花园子实际上种了不少草药。
姜乔时常去园里打理,医书也读得一些挑花不是什么难事。
卢温雪沉吟片刻,终是点头下:“好,随赵嬷嬷去账房吧。”
姜乔从不主动要钱,她还不至于缺钱,姜老夫人在临阳开了一家铺子,铺子也算得上不错,每月流水就够姜乔用的。
她也算得上是个老板娘。
姜老夫人走得突然姜乔还是能管的过来这铺子的。
算不上太累姜乔也习惯这些,她也学得会一个人。
只待她找到充足证据报得血仇,此仇她要报,为姑母;为自己;为陆芸;为杀人偿命。
卢温雪只觉得奇怪招呼了一旁的小丫鬟侍兰。
“看着。”
丫鬟领命后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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