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湿的。”牧长野戳了下墙壁,年久未清理的墙皮因为潮湿鼓着大大小小的泡,像一个个长毛的霉斑。
裴渡司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纸巾丢给他:“脏死了。”
老旧的居民楼没有电梯,水管横在墙边,偶尔还会落下几滴水,掉漆的楼梯扶手遍布褐色的锈蚀。
这栋楼位置偏阴,自然光线不好,里面的温度比户外还要低上几度,空气中湿漉漉的蔓延着一股怪味。
裴渡司眉头微蹙,视线落在身旁的人脸上,对方好似没有闻到这股怪味,依然兴致高昂,几步跨阶梯就拐到了他上方。
“你的嗅觉正常吗?”他忽然开口。
牧长野转头看他:“嗯?很正常啊——”
“这里的味很好闻么?”
“还好啊。”
分明就不正常。
裴渡司长腿一跨,越过了不明所以的青年。
他们站在301号房门前,从手把上的积灰来看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发生了灭门案,一家三口有两口人都死在这屋里,没人住才正常。
“你要找的东西在这?”牧长野好奇问道。
裴渡司:“曾经在。”
“要进去吗?”
裴渡司没有回答,他灵感一跳,微微侧身,转头一看,身后那户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个门缝,露出半张藏在阴影中的脸,直勾勾盯着他们看。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那人猛地往后一缩,门嘭的就关上了。
走廊里重归寂静,老旧居民楼的特点之一就是隔音差,但这栋楼却异常安静,昏暗的廊道里只有他和牧长野,影子在地上融成一片。
牧长野从裴渡司身后探出头:“他怎么进去了?”
“谁知道。”裴渡司上前几步,抬手敲了敲门。
嘭!
门板猛地震了下,裴渡司的手顿在空中,他猜测房屋里的人可能是砸了把椅子过来。
牧长野被吓了一跳,敲门声刚起就被一道巨大的响声冲散。
“怎么回事?”他问。
裴渡司没回答,这件事确实出乎意料。
他没继续敲门刺激对方,而是退回了301号房门前,偏头看向楼梯一侧。
“看那么久了,也该回答我几个问题了吧?”
话音落下,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捧着肚子,心虚地走出来,但也只是站在楼梯口,丝毫没有前进一步的想法。
“嗐,这不是这层风水不行吗……两位还是离那远点比较好。”
牧长野好奇:“你还会看风水?”
“略懂略懂,小兄弟要不要我帮你算命?今日我们有缘,给你打五折!”
风水算命?纯诈骗谁会信。
裴渡司视线一转,牧长野兴奋的表情映入眼中。
“……”他伸手揪住青年的衣领,把他往自己身后拉,旋即对大腹便便的男人说:“怎么回事?”
虽然客户被抢了,但男人毫不气恼,反而有些兴致勃勃,仿佛很久没找到人聊天一般,压低声音说:“301那家的事你们也知道吧,张素平可真不是个人啊,长得人模狗样的,我老婆还夸过他好看,结果呢,杀妻杀子,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畜牲啊!”
牧长野举手:“他长得很好看吗?”
裴渡司侧眸,重点是这个吗?
大腹便便的男人还真回了这个问题:“他不是单纯的好不好看的问题,是那种很难形容的……”
说着他瞄了眼裴渡司:“就是他这个级别的,嗯,脸上没黑眼圈的时候。”
日常被cue黑眼圈的裴渡司:……黑眼圈惹你了?
牧长野闻言,目光也在裴渡司身上认真晃了下,旋即恍然大悟,郑重点头:“那确实很好看了。”
“对吧对吧?”男人附和,“他老婆也很好看,他们一家三口颜值都超高,要我说,比那些个网红还好看!”
牧长野哇了一声:“真想看看他们的样子。”
“哎!我好像还真有他们的照片,你等会我找找——”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屏幕上点点点,接着把手机一转,屏幕对准他们。
裴渡司视线一扫,是一张居民集体照片,看上去是南街曾经举办的某个活动。
找到张素平一家并不困难,他们的容貌太出众,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与其他居民不在一个图层的。
牧长野:“哇,真的很好看诶!”
裴渡司垂眼一瞥。
牧长野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依旧盯着照片:“不过我觉得还是阿司更好看。”
裴渡司一顿,慢悠悠转回视线,倒也不用这么夸。
“这一家人以前也开过社交账号,运气不太行没怎么火,后来好像出了点事,那账号就没再更新了……”大腹便便的男人叹了口气,看上去真的很遗憾。
他点开张素平一家之前的自媒体账号,里面的视频不多,点赞和观看数也很凄凉。
裴渡司也觉得这个流量低得可怜,以他们一家的颜值来看,即便是单纯的颜值主播都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记得牧长野之前闲着没事干发了一个执行任务途中的视频,不到一分钟都有上万点击。
牧长野还在看那一家三口的视频,裴渡司已经没了兴趣,他接着问:“他们后来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去旅游的时候出了车祸,但回来后差不多已经好了。”
旅游?
裴渡司整理的资料中也有这一段,去的地方是安丘市,这一家人很少出远门游玩,因为经济状况不太理想。
偏偏这一次远门还出了事故。
“他们感情真好。”牧长野看完了视频,感慨道。
男人也点头附议:“从学生时代就在一起的人,颜值又高,简直天生一对,不过要我说,还是他老婆长得更好看。”
牧长野抓了抓头发:“我觉得都长得差不多啊。”
“诶,非也非也——”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故作高深道,“林苏小姐,就是他老婆的名字,林苏小姐是个有意思的人,我老婆就很喜欢她,总是说能把枯燥的生活过得有趣,张素平和她站在一起就显得死气沉沉。”
说到这,男人又压了音量,竖起手掌对牧长野说:“不是我说,我一直觉得张素平这人挺假的。”
牧长野疑惑:“人还能有假的吗?”
看着青年脸上直白的困惑,裴渡司在心中轻哂,这话说起来还真讽刺。
大腹便便的男人摇了摇手指:“nonono,不是这个意思,是感觉,感觉上挺假的。”
用这么匮乏的词汇量来形容一个人还真是辛苦了。
裴渡司耷拉着眼皮,在牧长野和男人的聊天中,慢悠悠转动视线,落在301号对门上——
那门现在又开了条细缝,一颗布满血丝的黑色眼球咕噜转动,默不作声地盯着他们。
裴渡司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打断聊天:“对门什么情况?”
男人搓了搓衣服,表情一言难尽,眼珠左右转动,旋即招呼俩人靠近点:“那人啊,是个疯的,这里有问题。”
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裴渡司:“一直是疯的?”
“那倒不是,最开始只是听说精神有问题,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恶化成这样了,有人在三楼停留,他都会出来看。”男人说,“不过好在他没攻击人……但我还是觉得去精神病院比在这老破小好。”
所以这就是走廊上没什么人的原因?
裴渡司若有所思。
牧长野:“他家只有他一个人吗?家人呢?”
“谁知道,估计被吓跑了吧……”
男人说到这,楼上忽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唤:“狗东西死哪去了?!”
“哎!我老婆喊我了,回头再聊啊!”
男人赶紧转身上楼,肥胖的肚子因为奔跑一抖一抖的,汗水哗哗往下流。
301号房对门还没关,裴渡司一直注意着他,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退到了门前,那人见状眼睛一缩,就要关门,裴渡司果断出手——
嘭!
门板一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上面。
论力气,宅在家的病患又怎么会是裴渡司的对手,对方整个人几乎压在门板上,但门依旧纹丝不动,那只修长的手按着门,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绷起。
与此同时,牧长野身子一弯,灵活地钻进了门内,紧接着裴渡司脚往里一卡,也进了屋子。
他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反手锁上门。
“你好呀!”牧长野笑着跟那居民打了个招呼。
裴渡司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手掌上的灰,视线轻飘飘扫过披头散发的男人:“别紧张,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那个被称为“疯子”的男人在杂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他瞬间弹起,在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前猛地蹿进了卧室!
裴渡司迅速喊道:“拦住他!”
离对方最近的牧长野身影如猎豹一般矫捷地跃了出去,紧接着,旋身飞起一脚,嘭的一声踩在门板上!
那人躲避不及,额头磕了下,往后摔倒在地。
“啊!”牧长野眼睛一瞪,连忙把人扶起,“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那人似乎被这两个登堂入室的悍匪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裴渡司拉了把椅子坐下,比面前的男人更像屋主,他微微俯身,薄唇轻启:“别那么慌,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
男人抖得更厉害了。
裴渡司眯起狭长的眼睛,唇角略微上翘:“但我们遵纪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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