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歌心里计算着时间,看程馔还没有出来,不禁有些着急。
他刚想和老邵打个招呼,准备进工厂里找人,一转身正看见程馔小跑着从里面跑出来。
他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跑到谢歌面前站定,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老大、谢哥,等急了吧。我们走吧。”
“好。”
……
今天晚上,是老邵和谢歌值夜,明天守备军他们应该就能到了,老邵实在放心不下他们,所以决定再坚持一晚。
好消息是,今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没有污染物,也没有死人,明天援军到了,自然会有人查清楚这一切。。
坏消息是——
橡胶工厂出现在众人面前,再次为清河村添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老邵拿着手环,一边巡逻一边在星网上查有关清河村和橡胶工厂的有关信息。
不过不知是怎么回事,星网上关于橡胶工厂的信息都已经很老了,大多都是三十年前左右的。
至于清河村,更是没有找到相关信息。
唯一一条还是宣传清河村风景旅游的,在一张报纸的角落里,不足掌心大小,时间更是比橡胶工厂的相关信息还要早。
无奈之下,老邵只能向福金申请查询和清河村相关的巡逻和污染物出没记录,这些东西一般都在稽查中心留有档案记录,但福金还没有回复,毕竟属于机密信息,应该是还需要一些手续。
老邵只能先收起手环,和谢歌一起继续巡逻。
“今天我想要去原料车间看看,你为啥拦着我?”
“嗯?”谢歌眨了眨眼睛,侧头看他。
老邵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几乎要掉到下巴,下巴上胡子拉碴,整张脸上透着浓浓的疲惫。
谢歌心知,老邵已经快到极限了。
他现在的样子不像两天没睡觉,反而像一个星期没睡了。
谢歌能够理解,老邵是怕他一打盹,他们实习小队的这些生瓜蛋子会出事。
通过赵勇死亡那天老邵的表现,谢歌确信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赵勇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谢歌将双臂放在脑后,用力地抻了一下。
奇怪,他现在也觉得身体很疲惫,明明他昨天晚上也睡过一会,但是这种感觉就和他入职稽查中心前拿体内的那东西做实验,将近一个月都睡不安稳的感觉很像,整个人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样。
谢歌扯了扯嘴角:
“敌在明,我在明,咱们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得好。”
“什么意思?”
“邵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既然已经知道到它们有不对劲,那它们是不是也知道我们知道它们不对?”
老邵被他说懵了,表情是肉眼可见地困惑。
“哎。”谢歌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
“邵哥,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即将到来的援军,在这之前,还是不撕破脸好一些。如果我们真的不小心窥见什么秘密,那肯定会马上被灭口。伤亡量不好控制。”
老邵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是他没用,他谁也保护不了!只能一次一次地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眼前。
自从他离开实习小队,成为正式队员,他的命运似乎就已经注定了。
谢歌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邵哥,大家既然进了稽查中心,肯定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别有太大压力。尽人事……”
却没想到,老邵竟然突然躲开了他的手,谢歌的笑容僵在嘴角。
老邵用一种几乎是警惕的目光盯着他。
“有时候我真觉得我们中间也有一个怪物……”
老邵似乎意有所指,他向前迈了一步,将谢歌甩在身后,同时冷冷的声音回荡在夜风中:
“如果你一直是这种想法,那我建议你一个月之后,主动离开稽查中心。如果你很弱,那你根本活不过一个污染区。”
他回头看了谢歌一眼,眼神一扫疲惫,变得分外锐利:
“如果你很强……那么很遗憾,小队里并不需要你这种强者。”
他独自向前走去,留谢歌一个人在夜风中凌乱。
他楞楞地看了一会自己的掌心,一张脸霎时间血色褪尽。
他突然想起今天一早,也就是赵勇死后第一日,在早饭的饭桌上,在村长家,他竭尽所能地观察他们一举一动的全部细节,却浑然忘却,自己竟也和那些村民们一样,只短短一夜,就将一位同伴的死亡抛在了脑后。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
兔死狐悲大概是他当时唯一的情绪。
谢歌有些不寒而栗,那个在蚯蚓隧道里就已经出现的问题,再次从他心底,如繁茂生长的荆棘丛一样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失去人性,但拥有人类外形的生物,究竟还算人吗?
而老邵的眼神,让谢歌想起的楼洵。
他也是这么看自己的吗?
谢歌不敢再多想,匆匆追上了老邵的步伐。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
因为老太太家那些在床板底下野蛮生长的木耳,谢歌和程馔一起搬到了石匠家,决定和理工男一起挤挤,也算有个伴。
关于这件事,他们也告知了老太太,建议她直接搬家。
老太太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只一口咬定是房间太潮湿,且长时间没有打扫的原因。
但谢歌明明记得老太太跟他说过,这个房间以前有人住过,而且看起来很干净。
大约三四点钟,天边涌现出一丝晨光,谢歌告别了老邵回到房间。
石匠的家,房间角落里摆着各色石头制品,磨盘之类的。
房间里依旧很潮湿,但大概是因为没有木制品,倒是没有那股腐烂的怪味,只是有一些淡淡的雨后泥土和草叶的味道,让人想起潮湿之地石缝中常见的绿苔。
程馔和理工男并排睡在土炕上,理工男背对着他,借着窗外微弱的光,谢歌突然觉得理工男的后脖颈有些发绿。
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那股绿意就又不见了。
谢歌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打着哈欠在程馔身边躺下。
还没等睡着,身旁睡着的人突然坐了起来,然后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下床的声音。
谢歌把眼皮撩开一个小缝,侧着头,看见刚从炕上爬起来的程馔正背对着自己,摇摇晃晃地朝外面走去。
“去厕所?”谢歌强撑着精神小声问了一句。
迷迷糊糊见他听到程馔似乎轻轻哼了一声,听起来像是睡迷糊了。
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谢歌闭上眼睛,呼吸变得绵长,他睡着了。
等到谢歌醒来,身旁已经空了。
窗外天光大亮,理工男和程馔都不见了,他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天亮了,大家应该都是出去巡逻了。
谢歌挣扎一番,从炕上爬了起来。
墙角有一片晕开的水渍,生长着一小片毛绒绒的青苔。
谢歌挠了挠手臂,穿鞋下炕。
村长家门开着,房子里却空无一人,谢歌走进去,餐桌上放着已经冷掉的饭菜,应该是特意给他留的。
谢歌没什么胃口,他几乎没怎么吃过村子里的饭菜,总觉得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味。
他从兜里掏出一瓶营养液叼在嘴里,同时撸起袖子开始收拾饭桌。
这是他们的习惯了,村民给他们提供食物,他们也总不好一直白吃吧,于是平时也会做一些打扫的杂活。
等到将碗筷清洗干净,谢歌靠在餐桌边歇口气的功夫,身后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响声。
谢歌转过头,看着身后那半截粉红色带小碎花的门帘,突然后知后觉响起周小芹生病了的事。
他下意识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冲好像并不在家。
于是抬手敲了敲门。
“小芹,你身体好些了吗?”
没人回应,倒是屋子里的声音似乎安静了一瞬。
但没一会,那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声音不停,却没人应门,谢歌怕周小芹遇到危险,索性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窗外的风吹开了挂在窗口的粉红色碎花窗帘。
房间里分外明亮,但窗边的小木床上却并没有人。
粉色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枕头边摆着一个款式很老旧的洋娃娃玩偶。大约是时间过于久远,洋娃娃的两只眼睛已经脱落,被缝上了两只红色的纽扣代替。
“小芹?周小芹?”
谢歌掀开了窗帘,又趴到地上看了看床底,还是没有看见周小芹的人影。
“不在家啊……”
他喃喃道,随后起身打算出去。
“砰——”
谢歌被吓得肩膀一抖,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声音来自于一个摆在床边的小型抽屉柜,摆在那里似乎在充当着床头柜的角色。
“砰砰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活像是有人在生拆柜子。
谢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朝着柜子走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蹲在了柜子面前,手缓缓伸向了抽屉的把手。
抽屉里并没有震动的感觉传来,但声音却并没有停歇。
谢歌已经做好了被贴脸杀的准备。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抽屉。
……
与此同时,在一间破败的房间里,灰尘从房梁上噗簌簌地落下,蜘蛛在木头之间结出一张又一张的大网。
楼洵正在和面前似乎被卡住的抽屉柜奋斗着。
身后传来陆骐沉重的声音:
“老大……人还是没找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清河村(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