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邵冲上来想要保护她，却被人从身后敲了一闷棍，额头顷刻便有鲜血流下。
他们似乎看中老邵是几人之中最有反抗能力的，于是又一锄头下去，想要直接敲碎他的肩胛骨。
老邵闷哼一声，关键时刻是理工男从车里爬出来，将那人撞开，这才救下老邵的一条手臂。
然而，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老邵头上和肩膀上的伤口竟然同时开始愈合。
伤口虽然没有瞬间恢复如初，但愈合速度也远非常人能达到，头上的血很快止住，肩膀上的伤因为创口过大愈合的速度稍显缓慢。
几人短暂挣扎了一段时间，也有拔枪自卫，但子弹似乎并没有办法伤害到那些村民。
老邵用刀自卫，成功割破了几个村民的皮肤，然而割开表皮，救出来的液体却不是鲜血，而是某种透明的液体。
看起来像水，有些黏腻感和腥臭味。
他们的伤口愈合得很快，比老邵的异能还要强大许多，几乎是几息之间就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白痕。
唯一能使用冷兵器的老邵被废了一条手臂，祝雨和理工男两个只会拿着手枪乱射的新手也很快被缴械，失去了反抗能力，任由村民们将他们三人五花大绑起来带走。
他们被关在了村长家，暂时还没有被怎么样。
那些曾经和善的村民在今夜竟然全都变了脸色，看他们的眼神冷漠且麻木。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要把祝雨祭河，还说什么——
“河神最喜欢白净漂亮的小女娃了……”
祝雨被吓得瑟瑟发抖，只能愈发往老邵身边躲，想要寻求一些安全感，一想到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妹妹，她心里又担心又害怕。
理工男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傻了，他背后的青苔愈发茂密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泥土和草根的芬芳。
本来约好明天天亮去找出口，离开村子的，去了外面，他的污染不严重，还有的治，但现在……
理工男绝望地想，他们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背上的苔藓愈发痛痒，他难受得用后背去蹭墙壁，灰扑扑的砖墙上被蹭上一层红色的血迹混合着绿色的草汁，然而苔藓就像深深扎根在他的血肉中一样，无论如何也无法祛除。
祝雨倚在老邵身边，老邵正在低垂着眼皮，正在思考逃脱的方法，身上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
“哥哥，阿爸和伯伯这么晚出门去干什么了？我怎么好几天没见到漂亮哥哥了，明天我去找他玩！”
熟悉的童声在窗外响起，祝雨甚至能想象到周小芹在说话一蹦一跳，两条羊角辫在头顶一颤一颤的可爱神态。
“小芹！”
她慌忙转身，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好不容易才露出了半个脑袋在窗口。
周小芹听到有人叫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四周，冷不丁看到披头散发，满脸狼狈，在窗口露出半张惨白的脸的祝雨，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
“小芹别出声！”祝雨压低声音招呼她，“你过来一下。”
周小芹下意识想要放开周冲的手却被重新拉住，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杂物间的窗边。
祝雨见周冲没有阻拦，松了一口气，毕竟是受过教育的学生，定然和那些村民们是不同的。
周小芹踮起脚扒在床边，微微眯起眼睛，像是想了很久才认出祝雨。
“小雨滴姐姐？”她声音兴奋。
自从知道祝雨和祝雪是双胞胎后，周小芹就给两人起了昵称，叫祝雨小雨滴，叫祝雪小雪花，还抱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妹妹之类的，引得周冲时常黑脸。
“是我！是我！”祝雨忙不迭点头，压低声音恳求道：“小芹，你能不能把杂物间的门打开，把姐姐放出去。”
周小芹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歪着头问道：
“小雨滴姐姐，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祝雨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真相告诉她。
“没什么，好小芹，把姐姐放出去吧，姐姐出去和你玩好不好？”
她没看到的是，此时站在周小芹身后的周冲，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杂物间里的众人，神情冰冷又残忍，带着阵阵杀意。
老邵感受到这股杀气，下意识抬头，刚好对上周冲的目光，后者眼珠向下转动，冷冷地与他对视。
“好啊……”周小芹爽快地答应下来。
祝雨刚要露出笑容，就看到一只大手从周小芹脑后伸出遮住了她的眼睛。
是从刚刚起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冲，他的脸上露出标准化的微笑，此时此刻显得十分突兀，让人不寒而栗，祝雨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些淡淡的哄诱的味道。
“小芹，我们该回房间睡觉了。”
只这一句话，周小芹似乎完全忘记了刚刚和祝雨的交谈，被捂住眼睛的她，楞楞地点头，声音变得呆板。
“哦……好……该睡觉了。”
“小……”
祝雨下意识开口想要再次吸引周小芹的注意，但周冲一个眼神扫过来，她立刻被吓得噤声。
祝雨突然感到后怕，她回想起刚才，莫名觉得如果刚刚自己告诉周小芹真相，那她大概率会死的很惨……
周冲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不知道为什么，祝雨的直觉告诉她，要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他和村民们是一样的吗？祝雨有些绝望。
周小芹被周冲拉着离开了。
她又恢复成了那副活泼的模样，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全是祝雨一个人的错觉。
“哎呀！要快点睡觉了，不然阿妈又要骂人了！”
稚嫩的童声响起，祝雨却只觉得周身如坠冰窖。
远处传来周冲淡淡的笑声，他轻抚着周小芹的发顶。
“放心，阿妈不会再骂你了。”
“为什么？”周小芹不解，“那阿妈还是阿妈吗？”
“乖，这些都不重要，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周小芹重重点头，“哥哥永远是哥哥！”
“小芹真聪明……”
开门的声音响起，两人的对话声彻底听不见了。
老邵依旧低着头，他声音没什么起伏，淡淡陈述着令人绝望的事实：
“别白费力气了，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不正常。那个孩子……也不过是污染物而已……”
祝雨瘫坐在地，无力地垂下头。
难道他们只能在这里等死吗？
*
另一边，谢歌又进入了那种玄妙的状态。
他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是熟悉的灰蒙蒙，房间里的景象也十分熟悉，黑色的皮质沙发，红木办公桌，是厂长的办公室。
但又有些不同，这个办公室窗边摆着绿植，办公桌上堆着高高的一摞文件夹，墙上挂着日历。
显示的时间是二十八年前。
谢歌的意识被这具身体带着走到了镜子面前，镜子里中年人的脸和二十八年后办公室里的老照片重合起来。
他这次的视角属于橡胶工厂的第一任厂长，也是谢歌在那间堆满了废弃橡胶人房间里找到的老头——徐国富。
徐国富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会衣服，随即坐到办公桌前开始办公。
他打开文件夹，伴随着他的动作，谢歌看清了文件夹里的内容。
原来，橡胶工厂建立两年以来，虽然收益十分可观，但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工厂的污染排放出现了问题，一大批废弃的橡胶人被工厂自作主张投放到清水河河底，受到了部分村民们激烈反对。
但徐国富为了利益，不但撕毁了和村子签订的环保协议，还屡教不改地继续向河里排放工业废水。
因为村子里有相当一部分的村民在橡胶工厂工作，工厂薪资丰厚，挣的钱足够他们养活一家老小。他们依赖徐国富提供给他们的饭碗，只能选择装聋作哑，尽管他们从小就是喝清水河的水长大的。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报应会来的那么快。
徐国富就正在处理这件事。
清水河最近开始频繁涨水，冲垮了不少农田房屋，不说庄稼了，就连人都淹死了不知道多少。
这件事被一家媒体知道了，开始大肆报道对工厂不利的消息，村长也代表部分村民开始给他施压，希望他可以暂时停工，平息民愤。
然而工厂一旦停工，那些订单、工人们的工资又该怎么办？那些机器放在那里就算不使用也每时每刻都在烧钱！
这都是在割他的肉啊！
徐国富不甘心，说什么也不肯停工。
流水线继续滚动着，清水河的水患也是一天比一天严重。
终于，徐国富扛不住了，但他依旧没有选择关停工厂。
他去拜访了村西头一位独居的老太太。
老太太无儿无女，长年一个人生活，鸡皮鹤发，身子骨却十分硬朗。
谢歌认出来了，这老太太就是他们刚来村子时，他和程馔的那位“房东”。
不过此时，老太太和那天他看到的可怖，浮肿的状态完全不同，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有些矮小和干瘦的老人，但气色和状态看起来都很健康。
通过徐国富和老太太的交谈，谢歌得知。
老太太是村子里一位有名的神婆，据说有通灵的神力，在村子里颇具威信，还经常有一些迷信的人才委托她看风水，做法事之类的。
两人相对而坐，徐国富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厚厚的信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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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清河村(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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